第十二章 肉食主義兔子
盛夏夜空下的舞會,鶯歌燕語,人人都帶著得體的妝容,舞步翩翩,是誰一點腳尖,又剛好落在另一個人的心上。
燈光曖昧,酒水在玻璃杯里打了個轉(zhuǎn),林一沒有舞伴,此刻正坐在邊上玩味地盯著舞會。
“為什么一定要我待夠一個半小時呢?那是不是說明,這段時間里一定會發(fā)生點什么,以至于我想著要離開?而第25小時應(yīng)該是在0點以后,那么事情就很明了了,0點的時候一定會出事?!?p> 林一的獨特打扮已經(jīng)吸引了不少目光,借著前面椅背的遮掩,她點開手機迅速學(xué)習(xí)了一下舞步。在這種場合,如果有異性邀請,那么一般情況下是不能拒絕的,過程中踩到別人也是一件很失禮的事,而原主的人設(shè)是溫柔嬌軟,絕不會在這種場合做出不雅的舉止。
看完視頻后她取下帽子,由于不習(xí)慣戴這種樣式的,所以摘下來掛在一旁的座位上,伸手理了理微卷的黑發(fā),迅速管理好表情。
“這位美麗的小姐,不知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和你跳一支舞?”
來人是一位穿著黑色禮服的男生,眼神里充滿了好奇和驚艷,林一款款起身,做出回應(yīng)的動作。
新的舞曲很快響起,借著跳舞在大廳里做出觀察,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穿著輕便,但無法判斷對方是不是天賦者,理智告訴她,最好不要提前暴露身份。
“我其實知道你,大一文學(xué)系林一是嗎?果然和傳說里一樣溫柔大方,你今天的裝扮很新奇,我第一見你穿這么帥氣,我自愧不如?!?p> 借著燈光林一抬頭打量著眼前的這位陌生男子,隨后輕聲一笑。
“謝謝你的夸獎,你也很帥氣,我是說,和我一樣帥?!?p> 對方談吐幽默,為人風(fēng)趣,為這一段漫長的舞曲帶來幾分舒適。
一曲純音悠悠揚揚,隨著燈光一點一點暗淡,這一輪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林一和對方道別后走到擺放甜點的餐桌前,借著進餐這一動作可以于無聲中阻礙前來邀請的人,她學(xué)會了并不代表愿意跳。
舞會的音樂由樂團現(xiàn)場演奏,應(yīng)和著燈光的明暗,舞會進入了高潮,時間也即將來到0點,可惜林一還是沒能找到可以代替的防身武器,只好坐在餐桌前握著切糕點的銀色餐刀,等待時間的降臨。
大廳里的石英鐘緩緩指向12,然而林一在這里并沒有看到什么異常,大廳里還有人在跳舞,有人跳累了就在休息區(qū)閑聊,美妙的大提琴還在彈奏,人群中氣氛正濃,而落地窗外正是一地月光。
突然,林一緊盯向外面綠化區(qū)的樹影深處。
“似乎是,起霧了?”
很快霧氣越來越濃,大廳里的人也注意到了。
“外面起霧了唉?”
“剛剛不是還沒有嗎?”
“誰知道,我一扭頭就看到了?!?p> 濃郁的霧氣從樹叢中溢了出來,逐漸向舞會逼近。
“怎么過來?。俊?p> “好像教學(xué)樓那邊的空地上也有。”
低聲的議論混雜在歌舞聲中,很快就被壓了下去,直到從門口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舞會完全被打斷了。
“怎么回事,亂叫什么?”
靠近門口有不耐煩的聲音響起,很快就被恐懼占領(lǐng)。
“那是什么!怪物?。 ?p> 越來越多的人從門口朝大廳涌入,混亂和尖叫成為主旋律。
林一透過人群,只看到揚起的鮮血和滿目驚恐的神情。
大廳陷入瘋狂,亂作一團。
她現(xiàn)在的位置處于大廳最里面,離門口很遠,看不清情況。林一迅速站起身來,手握餐刀,開始想著最佳躲避方法。不知道是誰碰到了開關(guān),整個大廳都暗淡下去,在黑暗里,恐懼如同無聲無息的魅影,行走在人潮里。
有人摸到她身邊,是之前一起跳舞的那個男生。
“門口有怪物,快走!”
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林一只知道樂隊后面有隔間,但具體的她沒來得及靠近觀察。
伴隨著人群的推擠,林一和那個男生跌跌撞撞朝那里靠近。
蓋住月光的烏云漸漸散開,她終于看清所謂的“怪物”們,那是比之前在測試里遇到的怪物更加奇特的東西,有的身高兩三米,有的只有大型犬大小,長著豬頭狗頭,卻是人類的身體,還有的像一只熊,手里舉著電鋸,正在從門口逼來,凡是被抓到的,都被肢解下肚。
林一被男生拉著朝隔間跑去,她本想甩開,但人設(shè)不允許她做這樣的事,而且事發(fā)突然,她還不熟悉這里。
在回頭的瞬間,林一看到有個女生被腳下的長裙絆倒,隨即被追來的兔子一口咬掉了腦袋,血肉沾染在白色的毛上,而她的舞伴早已不知蹤影。
在黑暗里他們終于摸索到了隔間的門,這片位置沒有人,大家都想著從門口跑出去,然而這一路林一他們還是跌跌撞撞。
將手里暗藏的餐刀收了起來,在那群全副武裝的怪物面前,她這東西還不夠看的。
報告廳大概有半個操場大小,但此刻混亂不堪,人人驚慌失措,應(yīng)急燈和安全提示牌的微光增添了幾分詭異。
隔間門是關(guān)著的,男生上前查看,林一一邊提防著門口廝殺的怪物,一邊借著手機的微光環(huán)顧四周,看能不能從哪兒卸下凳子腿。
“打不開,里面有人反鎖了,我敲了半天也無人響應(yīng)?!?p> 男生滿臉怒氣,顯然是被這種自私的行為惡心壞了。
手機顯示屏上的時間停留在一點整,林一瞥了一眼光屏,任務(wù)時間還有16分21秒,這么長的時間足夠那些怪物走到這兒來。
現(xiàn)在怎么辦?
有風(fēng)從門外穿過,蕩起揮之不去的血腥味,這不禁令她視線恍惚,測試里咀嚼著人類肢體的保安,刀刃陷入眼球時的觸覺,高溫下腫脹的尸體,最后的最后,眼前地獄和記憶里球場上面目扭曲的目標(biāo)混在一起,像洗衣機里攪拌的床單與被罩。
有人抓住她的肩膀在搖晃著,各種聲音在一剎那涌入耳道。
“林一!林一!你沒事吧?我們要躲起來,怪物過來了!林一——”
少女吃力地眨了眨眼,銹住的思路緩緩運行,視線才逐漸匯集到眼前的面孔上。
“不行,這里可以躲避的東西太少,唯獨幾張桌子,但根本藏不了人,最重要的是,你看——”
對方跟隨著她的視線,正好看到拿著電鋸的熊將一張桌子劈開,桌上的酒杯和甜點在空中翻轉(zhuǎn)著,最后碎在怪物腳下。
“唯一的辦法就是,從門口逃出去?!?p> 林一發(fā)現(xiàn),大廳中的人有不下五百,而出現(xiàn)的怪物才4個,但是人們手忙腳亂,被恐懼支配著的大腦無法做出最清晰的判斷,只會哭喊著朝大廳內(nèi)部擠過來。如果每個人都能清醒過來,知道唯一的生路就是門口,或者用手邊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哪怕是地上價值過萬的大提琴,再不行椅子也可以,都能一定程度自衛(wèi)。
然而現(xiàn)實卻是,隔間里被反鎖的門,相互推搡的人群,還有被踩在腳下的求生者。
男生翻出了一把鐵椅子,是放設(shè)備的,設(shè)備已經(jīng)躺在地上了。
“我會一些跆拳道,但從來沒打過架,我保護你,咱們往門口走?!?p> “看到右邊的那個兔子了嗎?它最小,我們可以從那個方向出去?!?p> 林一愣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被別人保護,但心里的暖意在瞬間就被過濾掉,甚至,她對自己剛剛的反應(yīng)感到羞愧和難以啟齒。對她而言,把希望放在他人身上,還不如選擇愚蠢的自殺。
她拽起地上的大提琴,沒有看對方,率先邁出了步伐。
原本掛著奢華水晶燈的報告廳此時狼狽不堪,尖叫哭泣著的人群和地上的殘肢告訴林一,人類面對超越自身的事物時是多么不堪一擊,而那些往日淫浸在溫室里的稚草,如同破舊的布偶,毫無生機。
有一位男生擺脫女伴奮力奔跑著,面對逼近的怪物,在生死面前,太多東西都禁不住考驗,更何況,有些人既沒有高跟鞋,也沒有繁瑣的禮服,空有體力,卻只用來思考讓誰來為自己博取生機。
之前的那位男生很快走到林一身邊,他伸手拉住旁邊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生,然后小心翼翼地朝門口靠近。
當(dāng)林一來到距離兔子大約20米范圍的時候,眼前彈跳出來的光屏嚇了她一跳。
“污染物:一切向往和平自由智慧體的共同敵人?!?p> 下面又用紅色字體標(biāo)注著:
“高級形態(tài)玩偶兔,污染值:117
污染物是由污染值超過100的天賦者進化而來,污染值是污染物能力大小的衡量標(biāo)準?!?p> 林一眉頭一皺,迅速查看自己的污染值,是一個安靜的“0”,如同上面的天賦值。
“所以,我大概是個毫無危險的廢物?”
這個認識一時間令她哭笑不得。
林一發(fā)現(xiàn),不是所有人都在徒然等待命運,在豬頭污染物和狗頭污染物周圍,有人拿著武器時刻提防著,還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男生正在和狗頭怪物搏斗,這其中一定有人是天賦者。
來不及細看,不遠處的兔子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們。
只見對方一個彈跳就朝林一他們撲過來,毛茸茸的兔子頭看起來有幾分可愛,當(dāng)然,如果能忽略它猩紅的眼睛和嘴邊的一片暗紅。
他們被這驚人的彈跳力震住,這一跳起碼十米,污染物兩個起落就來到了他們身邊,隔得近了甚至能聞到兔子身上的腥臭。
男生有些發(fā)抖,但還是掄起鐵椅沖了上去,林一不禁對他有幾分欣賞,相對于其他人來說,這人已經(jīng)很有勇氣和擔(dān)當(dāng)了。
但是,站在他身后的可是林一啊,如果說這世上最不愿意站在別人身后尋求庇護的,那林一當(dāng)之無愧。
兔子輕松躲過了男生的攻擊,咧著嘴朝他襲去,對方雖然力氣不大,但反應(yīng)迅速,這大概是兔子的天性。
男生面色發(fā)紅,眼睛里閃出紅血絲,隨著危險的逼近,他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對面牙縫里的肉絲。
一剎那,大提琴橫空出世,攜帶著無法想象的力道,狠狠地拍在兔子身上,那怪物就像皮球一樣朝外彈去,撞在木門上才停下來,巨大的動靜吸引了其余人的目光。
兔子怪叫著再一次沖來,發(fā)出林一聽不懂的聲音。
男生被林一這一招弄得呆立在原地,他不明白,這是普通人能有的力量嗎?
電光火石間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看著自己原本要保護的人身手比自己強不知多少倍時,他覺得世界有點玄幻了,他剛剛拉著跑的人是林一嗎,還是說,是另一個怪物?
林一來不及管別人怎么想,這兔子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要不是她有天賦強化,都不一定能跟上它的動作,并且還要避開對方的撕咬,對于兔子來說,牙齒便是它們的武器。
她抓住機會,猛地提膝,直搗對方心窩,在對方露出破綻時敏捷地繞到兔子身后,一把抓住后脖按在地上。
禁錮住對方的反擊后,她摸出之前的餐刀,抬手劃過。
兔子見到的最后一幕,大概是在好奇為什么它能看到自己沒有腦袋的身體。
戰(zhàn)斗結(jié)束。
林一詫異地盯著兔子身體里溢出來的棉花,還有夾雜在其中的碎肉,她這才明白為什么命名為“高級形態(tài)玩偶兔”。
這個污染物外觀居然和真的兔子一模一樣,就連毛發(fā)和觸感都格外逼真,如果不是劃開身體看到里面的棉花,她還真的以為這是一只活兔子。
哦不,現(xiàn)在是死兔子了,還是砍過頭的那種。
大廳的燈光不知什么時候被打開了,人們望著那抹如月光般干凈挺拔的身影,面面相覷。
然而,卻見那人面色蒼白,眼眶泛紅,聲線微微顫抖著。
“我不想死,我還要去找父母和哥哥,我不想死在這兒??!”
一杯富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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