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為何而活呢？
洛德坐在山洞口，思考著這個問題，為了活著？為了菲嘉？為了回家？心中的答案翻過了千遍，卻沒有一個是正確的解答，走到今天，也只是被動地被命運推著走，就像從中等學院畢業(yè)的那一天一樣，迷茫而不知道前路，似乎一切都籠罩在迷霧中。
“唉！”
“怎么了？有煩惱？”
蜥攝從山洞中走出來，清晨的太陽溫和而柔軟，蜥攝也不討厭這樣的陽光。
“對了，你的要求是什么?！?p> 洛德轉(zhuǎn)移了話題，并不想回答蜥攝的問題。
“人類都這么直接嗎？我碰到的人類都喜歡耍小聰明呢?！?p> 蜥攝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可惜這笑容在常人眼中卻是蜥蜴人猙獰地張開大嘴。
“我和他們可不一樣。如果非要下定義的話，你現(xiàn)在可以叫我圣母。”
洛德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一直坐在地上，總感覺有點累的。
“圣——母？”
蜥攝僵硬地念出這幾個單詞，很明顯，這個詞的表面意思不難理解，但深層意思就讓人難以捉摸了。
“既然找不到目標，那就盡力地做一個好人吧，也許會有人給自己答案呢？”
從洛德的語氣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那好吧，我的要求就是——毀滅龍蜥一族！”
“真是個足夠殘暴又足夠偉大的要求??！你覺得我有這個能力？”
洛德偏過頭反問蜥攝，龍蜥的愿望令他感到驚奇，很難想象一個生命最大的愿望竟是毀掉自己的族群。
“淵法師的權能從來就是為毀滅文明做準備的，只要你答應我，昨天的報酬，我絕對不會更換。”
“唔——這個籌碼還行，但還不夠，阿們里砍聯(lián)邦你知道嗎？”
洛德試探著問道，蜥攝給的籌碼很誘人，但對洛德來說不夠，他還有很多事需要做，放下一切來滿足一只龍蜥的愿望，得有足以撬動他心中那桿秤的籌碼
“知道，那是‘舞臺’，你只要完成了我的要求，我就把空間傳送陣的相關知識教給你，坐標也一同給你?！?p> “爽快，那走吧！”
洛德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這讓他感覺很舒服，同樣代表了他的心情還不錯。
蜥攝也站起身，朝洛德伸出了自己的爪子。
洛德瞇著眼睛把手遞上去，嘴角的兩個酒窩顯出健康的紅暈，他開始有點喜歡這個老實憨厚的大蜥蜴人了。
熟悉的扭曲感，周圍的玩意兒一會兒變成扁的、一會兒變成圓的，無數(shù)奇特的圖形滑過，足以讓任何藝術家為之癡狂，可惜沒有藝術細胞的洛德只能當做某種奇特的自然現(xiàn)象一覽而過。
隨著空間傳送結(jié)束，洛德和蜥攝降臨在了一處村莊之中。
洛德沉默著不說話，蜥攝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個泥丸子喂洛德吃下，周圍嘈雜的聲音瞬間清晰了起來。
“蜥二，你家田里的收成怎么樣？”
“還行吧，大人們的神種起了大作用呢！”
路邊的兩只蜥蜴人交流著，看起來他們也像人類一樣，每個個體都有屬于自己的獨立的意志，但從外觀來看，洛德分辨不出來。
蜥攝牽著洛德的手，生怕洛德走丟了，路上行人的話語，正如普通平凡的人類村莊一樣，所談論的無非是收成怎么樣，哪家的蜥蜴人出嫁了，村子里又有誰被黑暗中的怪物給嘎了，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交流。
直到他們來到了一處高大的架子面前，這架子類似于十字架，卻又更加血腥和扭曲，十字的雙臂下垂、頭部卻又形成一個彎鉤狀的凸起。以人類的眼光來看很奇怪，但如果以龍蜥一族的角度來看，這個十字架則完美契合蜥蜴人的身體，只不過上面密密麻麻釘著的黑色鐵釘讓洛德不寒而栗，那上面還有干涸的藍色血跡，無數(shù)冤魂通過血跡朝洛德怒吼咆哮著。
“落后文明的血祭，排擠出某一類特殊人群，然后進行審判，以眾人之力將這些他們眼中的異端殘忍殺害?！?p> 洛德伸手拭去一處血跡，干涸的血液化作藍色粉末，唯有上面殘存的怨念在努力探出頭想要咬洛德一口，隨著洛德手指的輕輕揉捻，這怨念和它的載體都隨風逝去了。
“看來你們的文明，與人類也并無二致啊。那你帶我來看這些，意義又是什么呢？”
“真相可能會被蒙蔽，但真實不會，如果只是讓你毀滅他們，以你的性格大概率不會實施到底，我只是盡量讓你看看，我的愿望，值不值得你來實現(xiàn)?！?p> “唉，老實孩子也會被帶偏吶！”
洛德嘆了一口氣，這憨厚老實的龍蜥怎么也跟那些傭兵、洛德城堡那些仆人一樣，總是扭扭捏捏，讓洛德感覺很煩躁。
洛德轉(zhuǎn)頭看向蜥攝，壯實的蜥攝只是沉默著，雙肩略有顫抖。
“走吧，還有下一處呢?！?p> 短暫的沉默之后，蜥攝打斷了洛德，拉著洛德的手前往下一處地方。
蜥攝帶著洛德來到了一處圈舍。
兩人之高的木刺圍成一圈，在木刺的夾縫之間攀附著不知名的植物，完美遮蔽了外人的視線，雖然只需要釋放出自己的感知，這處圈舍里面的場景就能毫無保留的展現(xiàn)在眼前，但洛德并未這么做。有的東西，用眼睛看會好一點。
惡心、臭哄哄的糞便到處都是，奇怪的略帶腥臭的液體也如同運河支流一樣在這圈舍之中肆意流淌。
圈舍內(nèi)的場景足以讓任何冷靜平和的人類陷入暴怒，但洛德只是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紫色瞳孔里的憤怒已消失不見。
這是一處人類與蜥蜴人混養(yǎng)之所，矮小的、畸形的蜥蜴人和更為矮小的、黑黝黝的看不出面貌的人類。盡管處于同一環(huán)境，同樣沒有任何衣物，但蜥蜴人的境況卻比人類好得多，它們更為強壯、外表還有堅硬的皮膚。
這些畜牲進行著動物才會進行的鄙陋之事，有的人類在哭泣，有的人類只沉默著蹲在原地，在這修羅場里，沒有任何生靈是特殊的，大家都變成了被原始支配的動物，一視同仁般生活在這圈舍中。
救不了了，它們?nèi)际莿游锪?，洛德想要伸手救他們，可他的手懸在半空，舉了又收回去，充滿了無措，他改變不了，他也救不了它們。
圈舍的大門被打開，幾名全副武裝的蜥蜴人將更多的人類和蜥蜴人扔進這里面，這些蜥蜴人并未注意到洛德兩人，仿佛他倆并不存在一樣。
落入圈舍的人類更加干凈，甫一落地的他們便驚恐的站起身，唯恐多沾染一些污穢之物，蜥蜴人們則是輕蔑的看了一眼回歸原始的同伴，隨后貪婪的看向那群人類。
“你想救他們嗎？”
蜥攝的話語在洛德耳邊響起。
“你不救自己的同類嗎？”
“有的值得救，有的不值得?！?p> “唉！”
洛德再次嘆了一口氣，他還沒有那么殘忍無情。
但有的時候，只是無從下手而已。
那群人類中有一名紅色卷發(fā)的女性從手上召喚出一團眼球大的火球，朝蜥蜴人們揮舞著，似乎在威脅著蜥蜴人，讓它們不要過來。
這些人類口中嘟囔著的話語洛德也聽不懂，倒是蜥蜴人那邊的污言穢語因為服用了之前蜥攝的藥丸反而聽得一清二楚，但好歹也是同類，能救一個是一個。
洛德的意志傳輸出來，潛伏在暗處的丫柯們頓時一個接著一個浮現(xiàn)，無形的暗影包裹著人類，將他們抬升到洛德的地方，領頭的丫柯竄出來，努力擠出小狗腦袋的模樣，想要讓洛德?lián)崦?p> 在莫名怪物的包裹下，這群人類肆意宣泄著自己的體力，他們似乎比之前更加恐懼，慘叫聲聽得洛德甚至有點煩了。
“好的，乖狗狗，玩兒去吧！”
一聲令下，丫柯們做鳥獸散，只余下十幾名人類待在原地面面相覷。
為首的幾名人類嘰嘰喳喳半天，最終還是那名紅色卷發(fā)的女性從那茂密的頭發(fā)里掏出一個翡翠色的戒指。
“尊……貴的……大人?！苯渲阜g出的話語略帶沙啞和模糊，但洛德勉強能夠聽懂。
“您……是……天穹……島……的大領……主嗎？”
這斷斷續(xù)續(xù)的、卡殼般的話語讓洛德感覺一陣煩躁，他懶得回答對方的話，手一伸，精神力便把那戒指送到了自己面前。
淵法師的意志略微展開，戒指的奧妙便毫無遮掩的呈現(xiàn)在洛德面前，隨著洛德手指的一陣滑動，空氣中的元素得到指令，最后凝聚成了類似于戒指的煉金生成物。
“我并非你所說的天穹島的大領主，只是陪同伙伴旅行的一名旅者而已，我不會停留很久，你們?nèi)绻行枨蟮脑?，我會盡我之力滿足你們?！?p> 洛德突然的行為和話語很明顯驚到了這群人類，一段時間里這群人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終于那名紅色卷發(fā)的女人站了出來。
“尊敬的未知大領主，我們愿意跟隨您，成為您的萬用仆從。”
這句話一出，其他人類的神色瞬間變了，他們連洛德都不再害怕了，責怪著那名紅色卷發(fā)女人。
“塔爾，你這賤種，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萬用仆從？你這見到男人就開胯的D婦！你就這么把我們賣了？萬一他是惡魔呢？”
“塔爾，你真的不應該這么做?！?p> “塔爾，我對你太失望了，當初瘋塵領主把你贖過來的時候，我就應該把你掐死。”
人一旦多了，就會出現(xiàn)這樣那樣的問題，可現(xiàn)在，他們的討伐目標是這個名為塔爾的紅色卷發(fā)女人。
“你們懂什么！我只想活著，你們還不知道這是哪里嗎？從被那群地龍怪物捉住的時候你們應該就知道了！你們真的想和那邊那群家伙一樣嗎？”
塔爾委屈得幾乎哭出來，但還是指向了圈舍里那群幾乎喪失智慧生命特征的同類。
人群難得的再次沉默了起來，塔爾說對了，他們只是不愿接受現(xiàn)實而已。
“走吧蜥攝，我?guī)筒涣怂麄兏嗔??！?p> 洛德這次主動抓住了蜥攝的手，用做翻譯的煉金生成物早已被捏得粉碎。
在空間波動出現(xiàn)之前，塔爾眼疾手快地抓住最近的幾個人，沖進了蜥攝制造的空間通道。
在無邊的噩夢之中，總有人想要活下去。
洛德不會去阻攔，也不會去主動救，只是覺得稍微有點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