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程默剛從上海回來,也沒有多少東西需要整理,房間稍稍布置一下,看起來,就干凈整潔了不少。
說是整理,其實也不過是拆快遞,試測一些家用加濕器、燒水壺能不能正常工作而已。
說來,還要感謝某電商的云速物流。
昨晚下的單,今天陸陸續(xù)續(xù)全部都送到了。
“朝陽!你有沒有看見一個紅色的拇指大的小玻璃瓶?”
待東西都收拾完畢,程默把自己的行李箱,化妝包幾乎都翻了個遍,還是無果。遂問朝陽道。
“我看上面什么都沒寫,以為是沒用的小瓶子,就順手給扔在門口的快遞紙箱里了?!?p> 朝陽口中所說的紅色無字小玻璃瓶,并不是什么沒用的小瓶子。
而是程默他們公司最新研制出來的除皺眼霜。
作為運營宣發(fā)總監(jiān)的程默,自然要先使用過,才能更好地了解它的性能。
而且,針對這些內(nèi)部試用品,她們最后還要寫試用調(diào)查報告,向研發(fā)部門反饋的。
這款眼霜,程默才用了兩天。
好在,朝陽只是將它扔在門口的快遞箱里,而不是直接拎下樓丟進垃圾桶。
可當她們趕緊開門去找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剛剛還放在門口的快遞紙箱,已經(jīng)不翼而飛。
這里是醫(yī)院的家屬樓,住的基本都是醫(yī)院里的醫(yī)護人員,少有閑雜人等。
而且,這一樓層,總共就三戶人家。
林知這會兒還沒下班。
朱思宇今天去單位辦離職手續(xù)去了。
誰會閑到?jīng)]事兒,去她們家門口幫她們收拾垃圾?
兩人正發(fā)愁著,朱思宇拎著包恰好從電梯里出來。
在得知程默以后就是自己的鄰居了以后,朱思宇的頭立刻大了一圈,眉頭和嘴角擰到了一塊兒。
程默亦然。
昨晚光顧著打聽林知的消息,完全沒想到多問朝陽一句,她如果住進來,隔壁的鄰居還有誰?
失策!
程默和朱思宇,誰也沒有理會誰。
一個忙著關門,一個急著開門。
站在樓道里的朝陽,再一次變成夾心餅干。
就在朱思宇開門的一瞬間,門從里面打開了。
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前不久剛從鄉(xiāng)下投奔他們而來的袁亮的母親,也就是朱思宇的婆婆——吳鳳英。
吳鳳英大抵是聽見朱思宇開門的鑰匙串兒聲,所以趕緊殷勤地將門從里面打開,主動迎接兒媳回家。
伴著開門聲,映入眼簾的,還有玄關處堆積如山的各類廢舊紙箱,飲料瓶和一袋腐爛了的卷心菜菜葉。
“媽!我都跟您說了多少遍了!別整天去樓下?lián)爝@些垃圾回家!您怎么就不聽呢?”
“……”
朱思宇的聲音里全是埋怨,吳鳳英一句話也不敢說。
“別人都是往外扔垃圾,您倒好,天天往家里塞垃圾!”,“垃圾!垃圾!全他媽是垃圾!”
整個門廳走廊都能感受到朱思宇臉上的厭惡,口里的無奈,和眼中的怒火。
爆粗口不是她本意!
可她今天實在是忍不住了。
一是今天去單位,得知因為自己懷孕離職,之前一直和她暗暗較勁的同事突然提了主管,讓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這好不容易回家,又看見程默變成了自己的鄰居。
心更賭!
這些也就算了!
可就她家老太太喜歡往家里撿拾垃圾這件事,她都說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自己的話別人全當了耳旁風。
“窩這...不是想啄,能埋點錢就賣點錢!咋個樣,你和亮啊,森活也能舒暢些!”
袁亮的老家在西北甘南一帶。
吳鳳英就是當?shù)刈顬榈湫偷霓r(nóng)村婦人。
口音和她寄人籬下的負擔一樣重。
雖然在城里已經(jīng)待了幾個月。但因為常年累月的風吹日曬,黃沙肆虐,她的皮膚依然干裂,眼窩凹陷。臉頰上的紅血絲不但沒有減退,反而愈加明顯。
瘦削矮小的身材!花白卷曲的頭發(fā)。迷離的眼神里,更是充斥著祖祖輩輩對城市生活的無限向往和深深恐懼。
如今,面對兒媳的不滿和質(zhì)問,怯懦的她,只能小心翼翼看著朝陽,鼓足勇氣弱弱地解釋。
吳鳳英不說“舒暢”兩個字,朱思宇心情還能好些。
“舒暢?您覺得自從您來了以后,我的心情舒暢過嗎?”
朱思宇從小到大,早已習慣了在家里的統(tǒng)治地位——不管是婆家,還是娘家!
所以,面對吳鳳英剛剛的“狡辯”,她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
只見朱思宇“砰”的一腳,直接把堆在門口的一個快遞紙箱,踹出了門外。
更是將手提包“啪嗒”一聲,直接丟在鞋柜上,徑直去了衛(wèi)生間。
朱思宇的這個婆婆,在她看來,就是上天專門派來,給她制造不痛快的。
單就說婆婆愛在樓下翻垃圾桶,撿拾一些破爛玩意兒回家變賣這件事,她都已經(jīng)不痛快很久了。
早上說,可以保證下午垃圾不進門。
晚上說,只能保證次日眼睛一睜開,不會被各種破爛紙箱包裹。
一天不說,家里絕對變成垃圾場。
如果她們家大業(yè)大,房子大的可以跑馬,朱思宇也就認了。
可他們?nèi)缃褡〉?,還是她父母之前托關系給她買的一套六十來平的一居室公寓。
原本三個人住著,就跟鳥籠一樣。
老太太成天再銜些瓜果蔬皮爛紙殼回來,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擱。
聽朱思宇語氣不太友好,朝陽自然跟上去勸解。
不管怎么說,吳鳳英是老人,又是袁亮的母親。
“阿姨!您別介意!思宇她不是這個意思!”
顯然,吳鳳英把朱思宇口中說的“垃圾”當成了自己,也把她最后言語里的抱怨,理解成了要攆她卷鋪蓋走人的意思。
如果不是她家老頭子半年前患癌離世,一個人住在老家太孤單,她大抵也是不愿意來投奔她們小兩口的。
可奈何,事情就是走到了這一步。
吳鳳英雖是一個目不識丁的村婦,但心眼兒可一點兒不比誰少。
心中委屈,隨著朝陽的安慰,愈加泛濫開來。
眼淚,更是簌簌往下流。
這一切,都被程默看在眼里。
她借故去垃圾箱里找自己的眼霜,腳剛踏進朱思宇家的玄關,便扯著嗓門兒,對老人家道:“阿姨!您別傷心!有些人?。∧蔷褪浅C情!”,“沒有公主命,卻得了公主??!”,“您靠自己的雙手賺錢,咱不寒磣!”
撿破爛怎么呢?
她程默當年要不是靠她奶奶撿破爛過活,現(xiàn)在墳頭草都長一人高了。
“別在這兒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這是我的家事,跟你有半毛錢關系?”
聽見程默在門外指桑罵槐地嘲諷自己,朱思宇一把把手中已經(jīng)被婆婆當成抹布用的新毛巾丟進垃圾桶,踹開衛(wèi)生間的門,就要與她理論。
“路見不平還不許人拔刀相助了?怎么,自己不尊老愛幼,孝順長輩,還不讓別人說?”
不知怎么地,程默和朱思宇二人,似是天生的不對付。
看見對方,就自燃。
不過好在,今天有朝陽在,才沒有再次動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