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賣完

　　瓦罐一打開，茶湯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黃俊仁吸了吸鼻子，“嗯，聞起來味道不錯(cuò)，這才是適合女人干的活。”

　　“是吧？”程莉一聽這話，立刻接話茬，這人說話雖然帶著刺，可卻帶著善意。

　　她今天看到這邊環(huán)境后，知道媽媽確實(shí)不適合在碼頭做事，難怪接不到活兒，這里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們，而且漢子們還有閑著的，誰會(huì)用媽媽這樣又矮又瘦的女人？

　　“以前，我媽她選擇的.勞動(dòng)方向錯(cuò)了，以后，她來賣茶葉蛋.哥哥要多捧場呀！”

　　多捧場？不花錢的嗎？

　　黃俊仁看著仰著光頭對著他笑得可愛的小丫頭，拒絕的話說不出口，可是又不甘心每天花錢買雞蛋吃，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道：“你回答我一個(gè)問題，我就考慮考慮?！?p>　　“你問?！?p>　　“你知道我的頭發(fā)是怎么回事嗎？”

　　臭美臭顯擺唄！

　　還叫自己幫他顯擺，“我若答對了，你就每天.買一個(gè).茶葉蛋？”

　　程莉也不坑他，不用像今天這樣，只要每天買一個(gè)就好。

　　“小丫頭，吃東西要看心情和胃口的，天天吃，膩的?！?p>　　“好吧！”程莉不再陷害這種好面子的二貨，“因?yàn)槟隳?帶香味的發(fā)蠟，好幾塊錢.一盒呢！”

　　“小丫頭真識(shí)貨。”

　　黃俊仁咧嘴笑了起來，他問這個(gè)問題，一是想為難這小丫頭，二是想著借著和小丫頭的互動(dòng)，把自己這發(fā)蠟的珍貴和價(jià)格說出口，他都抹了好幾個(gè)月了，竟然沒有人問一句。

　　他這一笑，程莉發(fā)現(xiàn)這人根本沒有二十歲，完全把他自己給扮老了。

　　朝云已經(jīng)把褐色的茶葉蛋放在了長桌子上，收起了那五毛錢，她打算帶小閨女去別處去，卻來了幾個(gè)循著香味過來的漢子。

　　幾個(gè)漢子自然是認(rèn)得朝云的，“朝云？是你在賣東西嗎？我們聞到了食物的香味呢？”

　　“是，是啊，我，我賣茶葉蛋?！?p>　　聽到媽媽說的結(jié)結(jié)巴巴的，程莉想去幫忙，被黃俊仁拽住，“別去，得讓你媽自己來?！?p>　　程莉眨巴眨巴眼睛，這位真的是嘴臭心軟的人呢！行吧，只要開張了，媽媽會(huì)越來越圓滑的。

　　看著那幾個(gè)漢子買了茶葉蛋立刻就剝了吃，程莉望向黃俊仁，“哥哥怎么不吃？涼了味道就差了?！?p>　　黃俊仁看看自己的手，他一手油乎乎的發(fā)蠟，怎么剝？

　　程莉看看他的手，再看看河邊。

　　黃俊仁搖頭，他才不去河邊洗手呢，撅著個(gè)大腚，多難看？

　　程莉指著茶葉蛋，“我?guī)湍?？?p>　　“我看看你手?！?p>　　喲，這還嫌棄上她了？

　　程莉長開兩只小胖爪子，正反面都翻給他看了看。

　　見胖丫頭的手指非常干凈，黃俊仁這才賞賜般的點(diǎn)頭，“先剝一個(gè)?！?p>　　程莉的小爪子，扣起雞蛋殼來，那可是非常利索的，三兩下就剝好了，還特意給留了一點(diǎn)點(diǎn)蛋殼，抬手遞給黃俊仁，

　　“你抓著這蛋殼，小心別擠出來，若掉地上，你就別吃了?！?p>　　“真啰嗦，像老媽子一樣?！秉S俊仁的嘴，依然不放過譏諷人的機(jī)會(huì)。

　　“可不就是嗎？我伺候.你這么大的人，不就.跟老媽子.一樣嗎？”

　　咬了一口茶葉蛋的黃俊仁，不僅味蕾被美味征服了，早上只喝了一碗粥的胃，也被征服了，他不跟小丫頭計(jì)較，“再給哥哥剝一個(gè)?！?p>　　“你真是不客氣。”

　　“客氣啥？你不是我妹子嗎？妹子就是用來指使的?！?p>　　“做你妹妹真可憐?！背汤蜃焐险f著，小胖手依然抓起茶葉蛋。

　　“我沒妹妹，我家就我一個(gè)?！?p>　　難怪呢！難怪全身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都散發(fā)的是祖宗的氣質(zhì)。

　　“給，”程莉把帶著殼的茶葉蛋遞給祖宗，“我媽叫我了，我告訴你，你先把頭發(fā)，弄干弄蓬松了，再把發(fā)蠟?zāi)ㄊ稚?，隨意的抓亂頭發(fā)，那才叫??！”

　　對著祖宗揮揮爪子，程莉跑到媽媽身邊，“賣了多少了？”

　　“不知道，很緊張，反正賣了好多，我們繼續(xù)往里去?！?p>　　“好呀?！?p>　　程莉跟著激動(dòng)的有些顫抖的媽媽身后，往場院里頭走去，留下仔細(xì)回味她最后那話的黃俊仁。

　　十點(diǎn)半，102個(gè)茶葉蛋就賣完了，朝云背著只剩茶湯的瓦罐，拉著小閨女的手，快步往家走。

　　程莉飛跑了一段路就跑不動(dòng)了，“媽，媽，我跟不上。”

　　聽到小閨女氣喘吁吁的聲音，朝云回過神來，停住了腳步，“對不起，是我緊張害怕?！?p>　　“不怕不怕，”程莉連聲安慰，“媽，沒有人知道你身上有多少錢，你走的太快，才會(huì)叫人起疑?！?p>　　“對，不慌，不亂?！?p>　　朝云拉著小閨女繼續(xù)走著，這次，步伐緩慢，配合著小閨女的腳步。

　　被媽媽輕柔拉著的程莉，眼眶悄悄紅了。

　　十塊錢而已，對于媽媽來說，就是巨款，從來沒在一個(gè)月內(nèi)掙過十塊錢，從來沒有一次性在身上裝過十塊錢，又是親手掙回來的，媽媽的害怕，程莉懂。

　　她也沒掙過大錢，可她見過后世錢不值錢的時(shí)候，對十塊錢不是很在意。

　　路過毛家，朝云頓了頓，就拉著小閨女繼續(xù)走，她還是點(diǎn)好錢后，再來換雞蛋才合適。

　　程萍程艷一看到媽媽，就飛跑過來，“媽，媽，賣得動(dòng)嗎？”

　　“噓！”程莉比劃了噤聲手勢，“回家說，媽媽背著瓦罐太累了?！?p>　　“嗯。”

　　“嗯?！?p>　　看著媽媽把背筐放進(jìn)廚房，僅背著自做的灰色小背包進(jìn)了北屋，程萍拉著二妹和小妹跟著進(jìn)了北西屋。

　　燒火的程美，看了看大姐，悄悄打開瓦罐的蓋子，瓦罐里只剩下褐色的茶湯，好像沒看到雞蛋。

　　程嫻瞪了小妹一眼，程美悄悄把蓋子蓋了回去。

　　北西屋，朝云把背包從身上取下，把背包里的錢都倒在了床上，亂糟糟的分票毛票及硬幣，在床上堆成了一小堆。

　　這么多？

　　程萍程艷睜大了眼睛。

　　“我們一起來整理吧，”程莉脫鞋爬上了床，“一起速度快，媽媽還要換雞蛋煮雞蛋，很忙的?！?p>　　“是的，一起整理，整理完，我來數(shù)?！?p>　　朝云明白小閨女的意思，大閨女二閨女也要多接觸錢財(cái)，才不會(huì)像自己這樣沒出息，才十塊錢在身，就緊張了，丈夫每個(gè)月領(lǐng)工資時(shí)，也沒像她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