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晏退之時，天家便由董賢攙扶出得殿來。見霞光萬道，道道如叢棘般刺得人睜不開眼。至輿駕旁，有黃門陪侍上得便輦，陛下便用企盼的眼神，久久擱在了董賢心頭。董賢憐見圣體羸弱，就怯怯探了探群僚的臉色，牙關(guān)一咬，便也上輦隨身侍奉，氣得那隨駕的王閎執(zhí)劍格格，發(fā)指眥裂。
便輦自前殿緩緩而動，丞相王嘉、大司馬丁明及司隸鮑宣等諸大臣，見董賢與陛下御輦同乘，不啻掩口痛罵不止。到宣室殿前落下鑾駕，董賢扶皇帝下得輦來，不禁愁眉垂淚道：“大家日日操持國政，瘁累如斯，亦該松手放權(quán)于下。各司各職，統(tǒng)編匯總，復(fù)報三公商榷即可。四海游歷，散散心情，也解萬民揪心之虞呀！”
劉欣被攙扶至后寢堂間，落坐后遂哀嘆連連道：“自永信太后駕崩始，朕的雙足便愈發(fā)不聽使喚，股肌也見萎縮之兆，恐不久于人世矣！”董賢聽罷忙伏跪于地，哽咽垂淚道：“奴家自小伴君而生，百年自當(dāng)伴君而死。大家如是說，奴家定當(dāng)絕食以待，斷不獨(dú)活！”訴罷已泣不成聲。
太官令見湯官、導(dǎo)官將美味佳肴俱已上齊，便上前將董賢攙起入席。宴飲間劉欣見董賢兩眸黯然無神，郁郁寡味，便囑咐導(dǎo)官將幾味美饌佳肴移到董賢案前。導(dǎo)官便上前一一薦道：“此謂韭菹，是初苞韭花腌制而成，酸津開胃；此為脾析，是壯牛的百葉，生津化石；此間蚳醢最為珍貴，是由蟻卵生醬，保肝明目，善益于氣力……”
董賢感念天家寵溺之恩，拂情不得，便稍稍抿口，又躬身揖拜道：“大家待臣圣寵日隆，若孟母三遷。奴家愚鈍，誠乞天家借福地一隅掘地為穴，陽可相濡以沫，陰則不離不棄。伏惟陛下酌情恩準(zhǔn)！”
“嗯嗯，朕準(zhǔn)了?！被实蹌⑿罁P(yáng)袖應(yīng)允，且將一勺麇臡親自喂入董賢口中，見董賢欣然啖下，臉上便露出了少有的笑意。劉欣兀自食了兩口，又憂郁道：“天子饋食必有八珍之味，甘肥飲美，殫天下之味。然天不假年，朕有期而卿無期哇！百年登遐，宗親無靠，后嗣難承，惟我圣卿鞍前馬后，侍藥先嘗。圣卿自小伴朕左右，心性仁善，可慈難掌兵，乃是朕的心病哇！”
中常侍王閎跽坐皇帝右翼，見董賢如此驕寵不羈，早已按捺不住性情，遂立身執(zhí)劍錚錚，橫眉怒目直視董賢。董賢輕蔑地睨笑一眼，卻并不理會，又對天家盈盈淚目道：“奴家乃一駑馬戀棧、昏昏噩噩之人，何德何能帳前統(tǒng)兵？若天不假年，自當(dāng)隨大家乘鶴西去。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吟罷，淚如雨下。
劉欣聽罷也長嘆了一番，遂上得前去，捻龍袍拭去董賢面上之淚，方潤聲細(xì)雨道：“圣卿賢善，有儒君之風(fēng)，欲顯其貴，必先劈荊斬棘，剗惡鋤奸。賢者自當(dāng)傳爵襲紫，步周公之履進(jìn)大位，方能集大德大功大治于一身，而揚(yáng)名立萬。”
王閎又聞聽堯禪舜禹之辭，忙伏拜泣訴道：“昔日孝文皇帝幸鄧通，也不過中大夫；武皇帝幸韓媽，只常賜而已，都不在大位。然而董賢無功于朝廷，復(fù)無名跡高行以矯世，父子兄弟無功封爵，其妹昭儀位媲中宮，萬民震動！昔日褒姒亂周國，恐陛下有過失之譏，董賢有小人不知進(jìn)退之禍，非所以垂法后世呀！”
天家也素知王閎性子，乃是外戚中少有的不諂不媚的諍臣，不忍責(zé)怪，便喚他平身，且有心開解道：“中常侍性情剛烈，一向中直賢達(dá)，乃王氏外戚中的異類。二位卿家乃朕之左右手，皆為朕飛熊入夢的賢臣。二人當(dāng)同愁敵愾、啐啄同機(jī)，切莫相互摧折，引為外人笑道！”王閎應(yīng)喏退后，雙目微閉，以輕蔑之姿斜睨董賢，董賢也毫不示弱，恭身跽坐誠惶誠恐，卻擠出一半詭譎臉色還與王閎。
到次日用過朝食，劉欣便由董賢攙扶回了宣室。黃門令見皇帝打坐在龍榻之上，便躬身上前，小心將奏疏一個個碼在龍案之上，方恭身揖禮道：“奴家啟奏我皇陛下：上有長樂宮懿詔一統(tǒng)，邊關(guān)兵簡兩道及御史臺轉(zhuǎn)呈上疏六道，靜候陛下過目親核呢！”
劉欣聽后大吃一驚，長樂宮鮮有懿詔過來，今日下詔，不知作何？劉欣遂依具名拆開封印，將懿旨攤開細(xì)細(xì)覽看。一旁董賢也不閑著，趕忙趨頭上前窺視，被一側(cè)王閎長劍一錚，便趕忙退至金墀角上。
俟劉欣逐字逐句地閱罷旨意，不由得眉目鎖愁，騰蛇紋驟起，額上也漸漸沁出一顆顆晶晶汗珠來。
董賢在一旁看得真切，見天家面露怨懟之色，定然詔中有申飭之辭，雖然燥急，也只能芝焚蕙嘆地哎上一把。劉欣將懿旨重重丟在龍案之上，遂背過手去，枵腹蹀踱道：“這一來二去，東朝終是先發(fā)制人了?！币娭T位疑感，又嗟嘆道：“大母著王莽遷特進(jìn)給事中，雖百草權(quán)輿，然后患無窮！王莽固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能，賦閑上位，定會危及卿等前程。前追皇太后燕啄皇孫之罪愆，孰是孰非，定有挾私，轍亂旗靡哇！”
王閎聽罷不由疑慮重重。只因姑母素?zé)o心計，恬淡寡欲，不屑此等攘權(quán)奪利的宮闈爭斗，便上前將懿旨察看一番，果見封泥之上少一仆射印訖，便投杼致惑道：“東朝素常與世靡爭，據(jù)臣細(xì)觀，此懿詔竟無仆射校訖，著實(shí)罕見。臣閎雖任長樂執(zhí)事不及百日，此懿詔行略如此匆匆，斷無太皇太后嚴(yán)謹(jǐn)細(xì)膩之風(fēng)范。愚臣王閎斗膽斷言，此中必有冒官矯詔之禍?zhǔn)拢f乞陛下垂詢不法！”天家及董賢聞聽此言，忙近前觀看，果真如王閎所言，此屬矯詔無疑。
御侍女官領(lǐng)宮婢殿前饗茶，劉欣不慌不忙接過宮婢呈上的蒙山霧茶，輕呷一口，忽然朗聲笑道：“揚(yáng)子江心水，蒙頂山上茶。果不其然，好茶！”劉欣見二人莫其名狀，也不再理會，只顧自笑意盈盈。
王閎手持玉盞，聞香品茗道：“茶之為飲，發(fā)乎神農(nóng)氏罷了！聞于魯周公，齊有晏嬰，今有揚(yáng)雄！揚(yáng)雄乃當(dāng)世奇才，修書天祿閣，又師從嚴(yán)尊，師兄王長孫乃當(dāng)世相卦大師，名震朝野，難覓其蹤。揚(yáng)雄素與王莽、劉秀交好，著有《子虛賦》，《上林賦》文義至深，論不詭于先古圣人；劉秀行伍北軍卻猶長算術(shù)，昔日《周髀算紀(jì)》一徑而周三，然劉秀竟使車輪轂率精確至三右一五四七一，堪稱是奇人；然從兄巨君更甚，竟自制青銅卡尺，上浮游標(biāo)，測量精準(zhǔn)異常。又于侯國自造折翼飛人，竟可上天攻擊敵酋哪！”
“王莽其人，適太學(xué)博士，心無旁鶩，定能名垂千古，然又以懿詔推之朝堂，著實(shí)引為憾事！”皇帝劉欣嗟嘆之余，便回首問王閎道：“以卿之慮，矯詔者當(dāng)是何人哪？”王閎思忖再三，方慎言道：“依臣之見，此事斷非王莽所為。從兄以賢德之名揚(yáng)天下，拙劣之舉不屑為之。矯詔者當(dāng)為東朝近臣，又與王莽交好，嫌者眾多，愚臣斷不敢妄言。”
“可謂上天憫人?！眲⑿烂{肩諂笑道：“此聞一出，圣卿加侯一事總算有了眉目！”王閎聞聽驚心怵目，忙跪倒勸阻，尚未出唇，便被劉欣當(dāng)頭呵止，見王閎氣得垂淚擊掌，又于心不忍，便柔聲勸慰道：“卿與圣卿皆朕的肱骨，手心手背罷了！夫吳人與越人相惡也，當(dāng)其同舟共濟(jì)，遇風(fēng)，其相救也如左右手。愛卿輔助圣卿，何愁無授鉞穿紫之日呢？”王閎聽聞悲憤難平，掩袖而泣。
且說王邑將偽詔交黃門送到金殿龍案，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如此惶惶過了兩日，見并未朝宣，心中不由犯怵，思謀是何處出了紕漏。如此煎熬到了朝請日，終是忍禁不住，便揚(yáng)鞭驅(qū)馬去了長樂宮。
今日長樂宮后寢長信殿紅飛翠舞，笙歌鼎沸，是五日一臨的朝請日。依大漢禮法，春日謁見為朝，秋日為請。朔望朝請，本帝后近親月逢初一、十五前往長信，以謁拜東朝為定制。然皇帝劉欣為表孝道，改為五日一臨，正如傅皇后所說：“皇帝其刻心秉德，蒙皇祖母加恩承祚，其孝東宮，毋闕朔望。”
王邑到時，皇太后趙飛燕已肅拜成禮，正貼身偎在姑母身邊。又見皇帝攜皇后正欲行稽拜大禮，便趕忙躲于王莽身后，低眉垂目，憋氣不吭。俟班詹事及董昭儀等一一行過謁拜之禮，王邑便隨王莽、王舜及王閎之后，稽首跟唱道：“家侄王邑，恭祝太皇太后壽元無量，長樂未央！”長御女官遂上前，執(zhí)扇輕拂道：“太皇太后詔曰：可！”王邑便隨同王莽等立身回班。
劉欣攜皇后伴坐在東朝東側(cè)，見太皇太后神采矍鑠，便不免心中竊喜，話鋒陡轉(zhuǎn)，遂金口大開道：“昨夜孫兒做一惡夢，夢中與大母齟齬斗氣，孫兒正氣頭正盛，便一怒之下跳下漸臺，幾經(jīng)掙扎，方溺斃于粼粼滄池中。”東朝一聽便笑逐顏開，見劉欣迷惑，便探前細(xì)心闡釋道：“陰極則吉，陽極則兇，夢境往往是反的呀！”皇太后趙飛燕見狀，便喜笑盈盈上前接茬道：“祖孫齟齬斗氣，也定是吉兆，周旋不逆，上下和睦，求無不具，各出其極呀！”
皇后傅黛君見眾人暢歡談笑，倍感鸞孤鳳只，懵懂間便斜插一言道：“陛下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罷。”說罷掩嘴貧笑。董昭儀一聽話題走偏，便詭媚輕笑道：“陛下夢中與大母斗氣，道是為何？”
劉欣聞聽董昭儀蓄意點(diǎn)撥，心中暗喜，便胸有成竹道：“此前永信太后先托夢與我，言講董賢年少恭謹(jǐn)，事主忠心，當(dāng)以大賢居位，益加封兩千戶，賜孔鄉(xiāng)侯、汝昌侯及陽新侯三國，言之鑿鑿。朕便與老祖宗討請懿詔，然而大母不發(fā)，便口舌相向，朕一氣之下便投了滄池。”說罷竟眼圈赤紅，潸然淚下?；侍筅w飛燕見陛下觸景傷情，一邊掏出錦帕與他拭淚，一邊嘖嘖稱嘆道：“真性情中人！夢囈故事猶同兒戲，何必當(dāng)真呢？”
太皇太后也悉知劉欣以夢索爵，心中忿悶，舉目又見王莽、王舜、王閎等獰髯張目，抑郁不平，便隱忍勸道：“董賢十九歲便封國高安，時朝野震動。無功封爵已違祖制，又欲加封三邑，實(shí)為禍國之源！和兒有此執(zhí)念，老嫗斷不獨(dú)專，若是生疑，可詰問高皇帝。”說罷，便將鳩鳥玉杖咚咚頓地三聲，以示憤懣。
劉欣早料到東朝難以應(yīng)承，便命未央宮少府董恭差獄丞進(jìn)殿，又命殿內(nèi)注及黃門、宮婢統(tǒng)統(tǒng)回避，末了立身而起，自袖中抽出簡牘一統(tǒng)，躬身呈報于東朝跟前，太皇太后接過簡牘，又聽劉欣問詢道：“大母深居長樂宮中，前日可曾派發(fā)懿詔？”“未曾有過?！碧侍蠼舆^簡牘細(xì)細(xì)觀看，瀏罷不由大吃一驚，此詔竟是以自身名義派發(fā)西宮，內(nèi)文乃召王莽遷特進(jìn)給事中一事，不由一番肉跳心驚。
劉欣見東朝面露驚愕之色，忙又趨前追問道：“大母前日未發(fā)懿詔？”東朝不曾多想，便回應(yīng)道：“無有?！薄叭绱?，便是矯詔了！”劉欣頓覺精神抖擻，目光賊亮，遂折身回頭，著少府董恭將未央宮黃門令緝來問話。黃門令何曾見過如此陣仗，剛被獄吏帶進(jìn)殿來，便“噗通”一聲伏跪在地，不知是哪個關(guān)節(jié)出了問題，牙關(guān)上下喀嘣嘣一陣亂響。
劉欣上前厲聲喝問道：“這東朝懿詔系何人所遞？”黃門令一聽癱伏于地，顫聲結(jié)巴道：“此乃東宮……中黃門……袁騫……遞進(jìn)。”“宣袁騫！”劉欣說罷踞坐原位，假意安慰太皇太后道：“大母勿驚，肖小伎倆，稍頃便會水落石出！”
太皇太后憂心之事終是來了。昔日曾聽王邑念叼其事，孰料王邑竟肆意矯詔，膽大潑天。太皇太后遂環(huán)顧四周，見王邑竟退縮到王閎身后，便強(qiáng)壓怒火，言語中仍透露出平和之氣，道：“邑兒，近階前來！”王邑聽罷心驚肉跳，冷汗直流，窺視左右，見殿堂之上一個個咄咄逼人，猶似萬箭穿身，不禁兩腿發(fā)麻，站不起身來。見姑母又催，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爬到玉階之下，埋頭伏跪，一言不發(fā)。
此時袁騫被帶到殿堂，見殿內(nèi)氣氛一派肅殺之氣，不由得心慌意亂，正懵懵間，猛見皇帝就在跟前，忙踉蹌跪倒。少府董恭俯身試問袁騫道：“前日，是何人將懿詔傳你手中？從實(shí)回話！”袁騫忙跪伏在地，怯怯答道：“乃侍中王邑。奴家接懿詔便送至西宮，中途也并無任何差池，萬乞君公明鑒！”少府董恭折身望了一眼階下的王邑，便吩咐身旁的獄史道：“押此二人詔獄細(xì)審！”四獄史忙稱喏上前，將黃門令及中黃門吊膀押出了長信殿門。
“王邑！”只見天家冷眼一喝，王邑渾身戰(zhàn)栗不止，趕忙又面南伏跪于地。班詹事見狀反鎮(zhèn)定自若，隨之伏跪在東朝足前，且凜然道：“王邑有過，臣妾自當(dāng)同受！我等不孝，伏惟母后引咎治罪！”
太皇太后見班姬也于案有染，不禁長嘆一聲潸然淚下，道：“王邑做事一向魯莽，逢此大劫也不足為奇。然你入宮以來一向恭謹(jǐn)，怎會做出如此逆事？”班姬見東朝平添憂慮，早已是淚流滿面，一再哭拜于地道：“一錯既成，斷無悔恨，世間難得少一怨婦，又平添一個青蔥少年。只可惜，媳婦不能再繞膝母后足下，萬望母后善自保重，美意延年?！?p> 劉欣輕瞥一眼金墀之上，稍顯厭惡，便折身晲了董恭一眼，啞聲問道：“斯人矯詔，當(dāng)為何罪？”少府董恭先垂眉揖禮，后大聲宣道：“啟稟陛下，矯詔乃是欺君重罪，大逆不道，輕者法至死，重者誅三族！”
“大膽董恭，太皇太后在此，竟敢輕言重誅三族，信口無狀！”傅皇后聽聞少府董恭出言不遜，便于金墀之上拔地而起，怒訴董恭道：“爾一裙帶小臣，也敢口出狂悖之語，來人，拉出宮門杖斃！”
少府董恭忙掩口驚駭跪倒，面如土灰，疾膝行到玉階近前匍匐哭道：“糞土臣恭出言無狀，冒犯太皇太后潛鳳諱藉，萬乞太皇太后手下留情，從輕懲艾愚臣的罪愆！”董昭儀正于一旁悅目娛心，突見父翁蒙受皇后責(zé)難，便趕忙膝行到太皇太后足前，揮淚啜泣道：“大母息怒，念妾翁年事已高，食古不化，誠乞大母從輕責(zé)罰！”
太皇太后見殿堂之上跪倒一片，便著長御上前將昭儀扶起，朗聲輕笑道：“昭儀、少府且息腰平身！老嫗執(zhí)掌后宮泛四十余年，一生親侍過四代君王，以德報怨，折節(jié)恭儉，從未苛責(zé)過一人。今王邑矯詔事大可廷尉議罪，小可匿于無形，老嫗素非護(hù)短之人，也勿須法外開恩。掖庭令聽旨：王邑、班姬恣意矯詔，為所欲為，亟詣東宮暴室問罪！”掖庭令趕忙躬身稱喏，差幾獄吏將二人押出了殿門。
天家與趙太后二人皆面面相覷，卻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恣美徜徉。東朝不屑見那忘形之相，便折身吐下一串字來，“朕心乏瘁，爾等散吧！”說罷拄杖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