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城,西柳胡同。
庾吏陳有家,已經(jīng)搭起靈棚,掛上白幡,備好棺槨。
只不過,那棺槨目前還是空的。
“大人啊,”偏廳小屋內(nèi),陳有對徐尊央求道,“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把小穎的遺體讓我們接回來?。?p> “我們家都是按照玄道禮數(shù)來辦葬禮的,若是超過了引魂期限,會誤了我家小穎的轉(zhuǎn)世之期?。 ?p> “你不要著急,”徐尊說道,“只有抓到兇手,尊夫人才不會走得遺憾,那樣會更方便她轉(zhuǎn)世的。”
“這……”陳有從未聽說這種說法,當(dāng)即啞口無言。
“我問你一件事,”徐尊問道,“你們一家,可曾聽說過冉琳和連玉淑這兩個名字?”
“嗯……”陳有想了想,搖頭。
此時此刻,除了徐尊之外,后面還跟著陸明月、火阿奴還有那位異常無奈的魏悲回道長。
“連玉淑是連員外的女兒。”徐尊補(bǔ)充道。
“連員外?”陳有微微點頭,“莫不是城東的連員外?聽說過,聽說過……他家富甲一方,有人傳說是上元首富呢!
“大人,您問他做甚?我一個小小庾吏,怎會認(rèn)識這種顯赫人物呢?”
“好,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要詢問一下,”徐尊又道,“尊夫人可曾喜歡點檀香之類的東西?。俊?p> “檀香?這……”陳有指指靈堂,“我們一家信奉玄道,經(jīng)常點香,不是經(jīng)常,而是每天都會點的?!?p> 但見靈堂內(nèi)的確點有檀香,卻并不是徐尊想要的那種味道。
“不……”徐尊搖頭說道,“除了這些常用的之外,你家夫人還會不會點一些比較特殊的檀香?或者……熏香之類?”
“這……這倒不曾有過吧?”
陳有不能確定,便喚來家中婢女詳細(xì)詢問。
那婢女稱,小穎從不點香。
“徐大哥,”陸明月從后面小聲問徐尊,“你問這檀香熏香的做什么用啊?”
“死者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香氣,”徐尊說道,“我想了解一下。”
“那可好,”陸明月說道,“我對這些可是有所了解的,回頭,你也讓我聞一下吧!看我能不能聞出是哪種香味?
“還有啊,”她又補(bǔ)充道,“我們書院有個晴晴,她家就是開香薰鋪子的,我現(xiàn)在用的熏香爐都是她送給我的,若我聞不出來,那她也必然能聞出來!”
“好,”徐尊由衷感嘆,“這可真是……朋友多了路好走??!”
接下來,徐尊又向陳有以及小穎的婢女問了一些常規(guī)問題。
等到婢女離開后,徐尊終于道出他此行的最終目的,向那陳有問道:
“陳庾吏,我聽說,你以前當(dāng)過獄卒是吧?”
“回大人,是的,”陳有毫不隱晦地說道,“那是仙元年間,卑職曾在上元城南監(jiān)大牢任職,只當(dāng)了一年時間,便調(diào)到糧倉任職去了……”
“哦……”徐尊點頭,又問,“那你當(dāng)時,可曾見過那個大名鼎鼎的憐空和尚???”
“???”陳有咽了口唾沫,點頭說道,“見過,有一次同僚生病,我還給他送過飯呢!”
“是嗎?”徐尊問道,“跟他說過話么?”
“沒……沒有!”陳有連忙說道,“那惡僧是殺人重犯,我可不敢跟他說話。我記得,我給他送飯時,他正趴在桌案上寫他的經(jīng)書呢!”
“那……”徐尊再問,“你們當(dāng)時,有沒有聽說過關(guān)于那個和尚的什么秘聞?有沒有別的獄卒,對那憐空特別感興趣?”
“這……”陳有回答,“秘聞之類的當(dāng)然有了,而且不少呢!那么大的案子,自然有人會編撰一些故事。
“但具體編的什么,我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
“至于對那和尚感興趣的人么,我離開南監(jiān)大牢時,那和尚僅僅關(guān)了幾個月的樣子,好像……沒有您說的這樣的人,不過……”
哦?
聽到這個“不過”,讓徐尊瞬間提神。
“我記得在南監(jiān)的時候,”陳有回憶道,“除了寺廟的方丈之外,有一個人幾乎每周都要去南監(jiān)看望那個和尚?!?p> “什么?”徐尊等人倍感驚異,齊齊追問,“是誰?”
“那我就不知道了!”陳有回答,“只知道那個人的身份很尊貴,每次都有很多隨從。
“我問過那些同僚,他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只知道他每次去看望憐空,都要待上很長時間?!?p> “好奇怪??!”陸明月在徐尊身后小聲說道,“能進(jìn)去看那犯人,想必來頭不小吧?”
“是啊,是啊,”陳有補(bǔ)充道,“肯定來頭不小,沒有郡守那邊的關(guān)系,是絕對不可能進(jìn)去的呀!”
哦……
徐尊已然心中有數(shù),若想知道這位神秘訪客是誰,只要找到泰敏一問便知。
“唉……”這時,陳有想到自己的嬌妻,頓時哀嘆一聲,“真想不到,十年之后,竟然攤到了我的頭上!
“大人啊……我家小穎披著僧袍,外面都在傳說,是那僧衣殺手又復(fù)活了呢!
“您能不能告訴我,真有此事嗎?”
嘖嘖……
徐尊今天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看來,關(guān)于僧衣殺手的謠言已經(jīng)無法阻止了。
“陳庾吏不要激動,”徐尊只好勸道,“莫要輕信謠言,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盡快把案件查明的!
“對了,”徐尊想起什么,又道,“最后再麻煩陳庾吏一件事,請把尊夫人的生辰八字給我一下吧……”
……
在返回郡衙的路上,陸明月自然不能閑著她的小嘴。
“太可怕了,”她攥著拳頭說道,“那個時候我還是小孩子呢!雖然是小孩子,卻還是能記得這件可怕的案子。
“好像有人說,那個僧衣殺手是一種會飛的惡魔,專吃女孩子,嚇得我們連睡覺都不敢睡呢……”
“徐大人,”忽然,當(dāng)了許久啞巴的魏悲回也突然摻和到議論中來,向徐尊問道,“以您所見,是不是,郡衙的捕快們當(dāng)初真的抓錯了人啊?”
“我看過卷宗,”徐尊說道,“憐空和尚對自己的罪行供認(rèn)不諱,供詞細(xì)節(jié)也和現(xiàn)場毫無出入,就算真的抓錯了人,也不能全怪郡衙捕快?!?p> “那……”魏悲回手搖浮塵,意味深長地說道,“貧道就不明白了,如果當(dāng)年真的抓錯人,兇手為什么要到現(xiàn)在才出來作案呢?”
“所以,”徐尊說道,“我們要盡快知道那個神秘的訪客是誰!”
“無量天尊,”魏悲回忽然停住腳步,口念法號,對徐尊說道,“你這樣武斷推測可就大錯特錯了!貧道現(xiàn)在就可以告訴你,那個神秘的訪客是誰!”
“哦?”徐尊等人大感意外。
“那個人,”魏悲回手捻浮塵道出答案,“正是長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