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力量的代價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貝恩怒吼著擲出了手中的武器。
一柄單手錘從天而降,帶著巨大的力量狠狠砸向半人馬那丑陋的腦袋。
面對貝恩的襲擊,石槍似乎并不在意,只見他微微抬頭看去,也不躲避,帶著嘲諷的笑容,任由那鐵疙瘩砸到他的臉上。
只聽一聲悶響,錘頭立刻彈開了。
半人馬的腦袋輕輕晃動了一下,沉重的錘子便跌落在地,然后無力地滾了幾圈。
“藏頭露尾的老鼠終于出現(xiàn)了!”石槍獰笑道:“我該夸獎你的勇氣,還是嘲笑你的無知?”
他的長矛微微收起,這會似乎又不急于收割獵物的性命了。
賽安拖著傷腿掙扎著爬了起來,他踉踉蹌蹌地往后撤了幾步,虛弱地說道:“你這可憐的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生死與共……”
“生死與共?”半人馬哈哈大笑,“只不過是弱者之間惺惺作態(tài)的垂憐罷了,它只會拖累你,讓你變得脆弱,我才不需要那種可悲的玩意,因為我已經(jīng)進(jìn)化成了更加高貴的存在!”
“高貴的存在?”賽安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別讓人笑話了,你這可憐的瘋子!”
“可憐?”半人馬仰頭大笑:“別忘了,你口中的可憐之人正掌控著你的低賤的性命!”
半人馬掄起石矛,尖刺直指賽安的咽喉。
“而你暫時還活著的唯一理由,便是讓你那螻蟻般的同伴乖乖地滾下來受死!”他仰起頭,露出了陰險的表情。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好像正在對貝恩說——你們不是自詡生死與共的同伴嗎?我以他的性命相挾,你是否該乖乖地引頸受戮?
但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石槍有些失望,也有些得意,因為這場丑陋的表演正印證了他之前的看法,讓他也能稍稍挽回一些顏面。
一片寂靜之中,小賽安忽然低聲笑了起來。
他的表現(xiàn)讓石槍忽然有些不安,半人馬皺了皺眉,長槍又向前抵近了一些。
“說出你的遺言吧,把這當(dāng)成強(qiáng)者對弱者的憐憫!”
石槍把長矛抵在賽安的脖子上,然后惱怒地命令道:“來吧!立刻告訴我!現(xiàn)在!”
“遺言?”賽安嘲諷地笑了笑道:“不不不……該說遺言的,應(yīng)該是你!”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踏入了什么地方,不是嗎?”
說完這句話,賽安吃力地往后邁了一步,剛好越出了半人馬的攻擊范圍。
“很好,你成功愚弄了我!”石槍面色陰沉:“作為代價,你現(xiàn)在就可以去死了!”
說罷,長槍直直刺去,不帶一毫的猶豫。
然而隨著咔噠一聲脆響,某個機(jī)關(guān)被觸發(fā)了,蹄下傳來輕微的爆響讓半人馬心里一驚。
石槍的反應(yīng)很快,他瞬間繃緊前腿微微發(fā)力,想要故技重施。
可惜的是,這次沒能如他所愿。
他的蹄子重重地打了個滑,險些栽倒在地。
“什么!”半人馬驚呼。
“雖然你也會射箭,但這不代表你是一個真正的獵人?!辟惏残α诵?,“真正的獵人,可從不會忘記戒備自己的腳下!”
隨著一連串的爆裂聲,埋藏已久的陷阱終于觸發(fā)了。
大量黑色的液體噴涌出來,頃刻間就覆蓋了大片大片區(qū)域。
這種液體粘稠而濃密,石槍感覺四個蹄子仿佛都陷進(jìn)了無底的泥潭一樣,行走變得吃力而緩慢。
他試著掙扎了一番,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難以移動了。
同樣踩在漆黑粘稠的焦油上,賽安卻如履平地,因為他早早地在蹄子上涂了一層加強(qiáng)表面張力的樹脂膜。
“嚴(yán)重退化的嗅覺,所以之前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的標(biāo)記……”賽安嘆了口氣,“恐怕你還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感官正在慢慢丟失吧?”
“那就是力量的代價。”
“那又如何?”石槍怒吼道:“我馬上就能掙脫你的陷阱!”
只見他癲狂地吼道:“至少今天我會活下去,但是你的生命將在此終結(jié)!”
說罷,半人馬的身體再度覆蓋上一層黃褐色的光澤,他之前正是憑借著這種元素化的能力進(jìn)行高速移動的。
可是,這次他卻失算了。
“什么?這怎么可能!你到底干了什么!”
石槍的聲音驚慌而混亂,這次他并沒有如同預(yù)想的那樣鏈接到大地,而這也預(yù)示著,他已經(jīng)失去了最后一種逃脫手段。
“焦油陷阱,焦油這兩個字可不是白起的?!?p> 賽安緩緩說道:“這團(tuán)粘膩的膜層覆蓋著土地之上,你現(xiàn)在就像一條涸轍之魚,再也無法回歸大海了。”
沉默了短暫的一下,得知逃脫無望后,半人馬又恢復(fù)了冷靜。
“真是出色……”
只見他輕蔑地笑了,“不過那又如何呢?你做過一些可悲的嘗試,所以再也清楚不過了?!?p> “你們這些可憐的螻蟻,真以為自己能殺掉如同大地化身一般的我嗎?”
他發(fā)出一陣陣嘲弄的笑聲,仿佛是在諷刺眼前之人的不自量力。
賽安搖了搖頭,輕蔑地說道:“真不知道你在那里傻笑個什么勁,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正踩在什么上面?”
“既然是焦油……”賽安冷冷地說道:“那么當(dāng)然是可以燃燒的!”
半人馬這時才注意到牛頭人身后那熊熊燃燒的高爐,風(fēng)門中露出灼熱的赤紅色,那簡直像是地獄的顏色!
石槍的目光中透露出驚恐,“不!不!求求你!不要!不要!事情不該是這樣子的!我的夢想還沒有實現(xiàn)!不!”
半人馬的求饒并沒有引起賽安的憐憫之心,于是他又變得狠戾起來。
他咒罵著,詛咒著兇惡的話語:“你這該死的蠢貨!你根本不明白你干了些什么!你根本不明白你與之為敵的到底是什么偉大的存在!我的主人會撕碎你!帶給你無盡的絕望!夢魘已經(jīng)降臨了!夢魘已經(jīng)降臨了!??!”
賽安不為所動,只見他輕輕踢了一腳引流槽,便在鍛鐵爐和半人馬之間架起了一座地獄之橋。
緊接著,灼熱的鐵水順流而下,整個地澆到了半人馬的腳下!
轟!
灼熱的氣浪夾雜著烈焰吞噬了石槍。
爆裂聲,風(fēng)聲,液體蒸發(fā)的嗤嗤聲,再加上半人馬凄厲的慘叫聲,組成了一部煉獄交響曲。
賽安拖著流血的傷腿,靜靜地站在漫天的烈焰前,一言不發(fā)。
焦油的分量很足,所以這場火焰持續(xù)了好一會,待到火勢差不多快停止的時候,石槍的慘叫聲已經(jīng)消失了。
一尊半人馬形狀的雕像聳立在漆黑的殘留物中,火焰燒去了他所有的衣物與毛發(fā)。
仿佛經(jīng)受了一場凈化,石槍赤裸的身軀像是燒紅的烙鐵一樣散發(fā)著紅光與熱輻射,零零散散的黑色的紋路纏繞在他的胸膛上,那是稍稍冷卻下來的鐵汁凝固后的痕跡。
縱使經(jīng)歷了地獄之火的洗禮,這頑強(qiáng)的生物依舊沒有被殺死。
此刻,他正端詳著自己赤色的雙臂,回味著火焰焚燒帶來的痛楚。
“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
石槍的聲帶在經(jīng)歷過高溫的灼燒后已經(jīng)嚴(yán)重變形,發(fā)出來破鑼一樣刺耳又嘈雜的聲音,聽起來可怕極了。
“你讓我經(jīng)歷了一場試煉!”
“這很不錯,神圣的火焰凈化了我,也洗去了一切凡世的污穢,經(jīng)過這地獄洗禮,我終于明白了……”
半人馬發(fā)出了癲狂的笑聲,他聲嘶力竭地高呼:“我終于明白了,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殺死我!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止我!我是世間最完美的存在!我是夢魘最完美的造物!我就是……神!”
賽安對這種瘋狂的行為無動于衷,只見他冷漠地說道:“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殺死你?”
他隨即輕蔑地笑了,“該怎么說呢……你一定沒有學(xué)過中學(xué)物理,對吧?”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貝恩!”
賽安敲了敲高爐的風(fēng)門,給了藏在塔頂?shù)幕锇橐粋€信號。
貝恩一直待在儲水塔的頂端,除了中途忍不住丟了一把戰(zhàn)錘之外,他觀望了整個計劃的全過程。
而此刻,他終于等到了終結(jié)的時刻。
只見他快速拉開閥門,塔頂存放著的數(shù)噸淬火用的冷卻水如同脫韁之馬般噴涌而出。
與此同時,賽安也抽出手斧,狠狠地砍破了淬火池旁的幾個廢料桶。
兩股浪潮奔涌而來,于是在半人馬充滿疑惑的目光中,傾盆大雨迎頭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