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微這才慢慢轉(zhuǎn)了臉，將目光投在那團紫云上。沉默片刻道：“是?！?p> 殷無念在云霧中的身形稍稍一漲：“幾個月不見，你就對我印象大變了?！?p> 李少微面無表情：“你要不想暗算我們，何必躲在這陣里？殷無念，飛廉法師拒守不出，是想等你在大軍背后來上致命一擊吧？可惜你這陣別人沒留神，剛才我來的時候卻湊巧感應(yīng)到了?！?p> 殷無念笑了笑：“你們這一支援軍就有幾十萬，過些天還要來更多，更別說還有楊戩姜子牙那種大佬了——我怎么在你們背后來上致命一擊？你太高看我了?！?p> 李少微嘴角微微一牽，露出抹極淡的冷笑：“鬼族幽冥大法師，袖中可藏兵百萬。到時候大袖一展，一人就是一軍吧？我李少微和你稱兄道弟許多天，也是僭越了?！?p> 殷無念沉默片刻，低聲說：“你要是真覺得我會暗算你，就不會一個人來了。你還沒告訴你身邊那幾位朋友在這兒發(fā)現(xiàn)了我吧？”
李少微面上神色終于微微一動，又把手在袖中一掐：“你真是幽冥大法師！？”
殷無念輕嘆一聲：“你從前沒問過我，我也沒說我不是?！?p> “那我從前真問了你，你就會說么？”
“從前的事是從前。已經(jīng)過去了，沒法兒重來?！币鬅o念頓了頓，“你想問，現(xiàn)在還是可以問?！?p> “好?！崩钌傥⒍⒅澳俏覇柲?，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對我說鬼族要暗算楊戩仙長，是不是為了騙我信你？”
“不是。”
“那在圣靈山下你是不是和饕餮聯(lián)手做戲，只為偏取我們的信任？”
“也不是。”
李少微終于冷笑出聲：“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要再問你，你是不是在此設(shè)伏，你是不是也要說個不是？”
“對，也不是?！币鬅o念抬手在紫云中攪了攪，“這陣名叫天罡鎮(zhèn)獄，其實是個囚籠。飛廉法師把我困在這兒，是想要我體內(nèi)的五行靈力。至于他為什么困我，則是因為我三番兩次幫你們，叫他惱羞成怒了。你該聽說過吧？鬼帝要殺我，我逃出了寂幽海?！?p> 李少微稍稍揚起臉去看殷無念：“如今你想叫我再信你這話？”
“盜走圣靈山寶物、逃去巫族九黎門的那個人自稱向之禮?！币鬅o念說，“而在羽族當(dāng)中蠱惑羽王的法師，也叫向之禮。但去了九黎門的那個向之禮是我的徒弟假扮的——我想的是，你遇到精衛(wèi)，她一定會對你提起向之禮這個人。那你們只要稍稍一想，就會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不對勁兒，那么，必得往無想天來徹查，也就會發(fā)現(xiàn)飛廉法師想要召喚五行元靈。李兄，是不是這樣？”
“我們的確是通過向之禮這個名字覺得你不對勁?？赡阆胝f這些是你故意布置，只為叫我們警覺的么？那你何不在圣靈山的時候就告訴我們，飛廉法師在召喚五行元靈？”
殷無念搖搖頭：“那么干，飛廉法師召喚五行元靈的陣就成不了了。我想要五行元靈出世，還想借你們的手把那兇物殺了?！?p> 李少微一愣：“……你！”
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同。前幾句話，殷無念似在狡辯，絕不認賬?？扇缃瘛@是他的心里話么??？
他只覺心中五味雜陳，說不清是怒是恨，是驚是怨。胸中一陣悶氣不得出，很快叫他覺得頭腦發(fā)脹、靈力翻涌，這才悚然一驚——這幽冥大法師在以邪道手段勾動我的魔念??？
可這念頭一生，卻聽殷無念斷喝：“李少微，守心！”
這聲音如同暮鼓晨鐘，登時將他心中氣血鎮(zhèn)壓下來，靈臺重復(fù)清明。
但這比殷無念突下殺手更叫他驚詫，李少微直勾勾地盯著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活?！币鬅o念微微轉(zhuǎn)臉，往東北方看，“人是不會喜歡在鬼族里過的日子的，所以我逃了。我修煉魔功，假死脫身，可是自此埋下極大隱患。你不好奇我一個人修為什么不修靈氣而修火靈之力么？因為在鬼族基本沒什么靈氣可用?！?p> “我這魔功，一個境界就是一個生死劫，不想魂飛魄散，就得要更多的靈力。在圣靈山的時候我吸了荒火拂里的靈氣，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是返虛后期要晉入合體，尋常寶貝對我來說沒什么用了，只有五行元靈的力量才能保我一命。李兄，我不想幫魔道做事，可正道也容不下我，所以只能拿這法子借你們的刀用一用?！?p> 李少微想起在萬妖島海邊時妲己所說的話。
——邪魔外道惑人心智，說話自然虛虛實實。不論他從前有什么苦衷，又因為什么做了幽冥大法師，可這些日子所行之事全是給自在天為虎作倀！
殷無念現(xiàn)在的這些話，還是虛虛實實么？
他合上眼睛，叫真氣游遍全身，想要在心中尋到對方可能種下的什么魔念，但只覺得神智清明……比任何時候都清明。
“那你就放任五行元靈出世，叫世間生靈涂炭么？”他最終低嘆一聲，“殷無念，為你一己私欲，你又要害死多少人？”
殷無念忽然放聲大笑：“一己私欲？李兄，我問問你——靈界原本只有巫族、靈族，兩族爭斗，干上界天庭鳥事？可天庭為什么降下太白楊戩兩位真仙來這兒攪混水？”
“正是因為爭斗死傷無數(shù)，上界才于心不忍。”
“好。那之后自在天魔頭也下界，這些年來雙方對立挑撥的戰(zhàn)火比巫靈兩族爭斗的時候少么？”
“……那是魔頭作孽！”李少微皺眉道，“難道要正道坐視不理么？”
“那為什么不再降下許多真仙把靈界魔頭一網(wǎng)打盡？又或者在上界拼上一身修為和修羅城來個決戰(zhàn)？上界事上界了，不要波及下界！”殷無念轉(zhuǎn)臉盯著他，“你從凡界來，你們那位祖師是怎么落得個只剩殘魂的下場？是凡界人做的事，還是因為受到上界爭斗波及？李少微，你沒想過這個問題么！？”
李少微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