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先生,沒事的話,就盡快吧。”
劉公公認定吳洵在?;ㄕ?,語氣愈發(fā)冷厲。
“好,好,小人這就上手。”
憑借著強大的意志力,吳洵忍過起初的不適后,漸漸適應(yīng)了身體的反應(yīng)。
他深吸幾口氣,重新坐下,接過絲線。
其實懸絲診脈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玄乎,只不過經(jīng)過絲線的傳輸,判斷起來沒那么準確罷了,他有著堅實的醫(yī)術(shù)基礎(chǔ),幾下就適應(yīng)了這種方式。
然而,隨著狀態(tài)漸入佳境,他眉頭卻漸漸鎖起。
對面……是個嬰孩!
“不會錯的……”
他心中暗驚,從脈象上,他可以斷定,對面是一個嬰孩,而且是一個不足兩歲的嬰孩!
突然,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猛地抬頭看向劉公公……
“糟了!”
他心里一涼,從對方回應(yīng)的眼神中,他知道對方知道了他所知道的。
大內(nèi)高手……太監(jiān)……皇宮……嬰孩……
這個病人九成九就是當今秦帝,嬴無疾!
世所共知,一年前,秦國上一任皇帝嬴弘在與病魔斗爭了多年后,宣告失利,在四十二歲的年紀駕崩。
嬴弘身體向來不好,一輩子也就在臨死前生下了一個兒子,嬴無疾。
他留下遺詔,讓當時尚不滿一歲的嬴無疾繼承大統(tǒng),并指定了四位輔政大臣。
當時,秦國朝野上下出現(xiàn)了不小的動蕩,一部分人認為嬴無疾過于年幼,應(yīng)當從宗室里找一位壯年繼位,另一部分人則堅持遵照先帝遺詔。
經(jīng)過激烈的政治斗爭后,還是支持嬴無疾的一方獲得了勝利,最終,一個不滿一歲的嬰孩成為了大秦皇帝。
此刻,吳洵當然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嬴無疾病重的消息一旦傳出去,會牽扯到多少利害?不僅是秦內(nèi),六國之中還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
這恐怕也是對方舍近求遠,去江湖上尋找名醫(yī)的原因。
想到此,他整個人瞬間冰涼,無論治不治得好,事后自己九成九會被滅口……
“怎么了?先生可斷出了什么?”劉公公目中露出殺機。
“咳……稍等片刻……”吳洵急忙收起驚慌的表情,故作鎮(zhèn)定地閉起雙眼。
他飛快思考起了對策,想要活命,第一要治好嬴無疾,第二,要讓劉公公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意識到,自己并未發(fā)現(xiàn)病人的身份……
還有第三,就是要接近里間的三人,找到目標人物并綁定。否則的話,就算自己眼下能成功逃跑,幾日后也會自爆……
一件比一件難!
這么苛刻的條件,無異于連中三次五百萬!
想到這,吳洵心中又燒起熊熊烈火……
“白老賊,不把你扒光了吊樹上,狠狠地抽三天三夜的鞭子,難出我這口惡氣!”
深呼吸幾次,他冷靜下來,無論如何,要先弄清楚嬴無疾的病癥,才能做之后的打算。
他屏氣凝神,使出平生所學(xué)……
十分鐘后,他起身問道:“請問劉公,病人是否咳嗽劇烈,呼吸時喘音重,夜間難以入眠?”
“不錯,近日還有嘔吐的癥狀,而且燒得越來越厲害?!眲⒐氐溃跋惹皫孜淮蠓蛞舱f是風(fēng)熱犯病,用了清熱解毒的藥物,頭兩天很見效,可三劑藥后,就沒用了……”
嬰幼兒肺炎!
這是吳洵的第一判斷。
嬰幼兒肺炎,在古代確實是非常兇險的一種疾病,中醫(yī)見效本身就慢,小兒身子骨又弱,用不起虎狼之藥,拖久了就會有生命危險。
顯然,嬴無疾此刻就到了十分危險的境地,再拖下去,秦國又要國喪了。
他斷定,先前的幾位醫(yī)者必也察覺到了對方是一名嬰孩,不敢下猛藥,才拖到了今天的地步。
深吸一口氣,他看向邊上說道:“劉公,病人的狀態(tài)不太好,隨時都有性命之危?!?p> “吳先生,你打算如何做?”
“危急時刻,當用虎狼之藥!”
吳洵知道,現(xiàn)如今唯有下猛藥才有一線生機。
短暫的沉默后,劉公公皺眉道:“虎狼之藥……若是壞了身子,怎么辦?”
“小人有一秘方,取十年以上的鹿茸,千年的人參,初開的雪蓮,配以上百種溫補的藥材,可解猛藥之毒?!?p> 劉公公側(cè)過身子,轉(zhuǎn)向后方,見暗間之人未作反應(yīng),回過頭道:“暫依此法?!?p> “是?!?p> 吳洵剛一點頭,突然兩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就在一瞬間,他腿間的震動停了……
他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暗間內(nèi)盯著自己的兩人已經(jīng)離開。
就是她們!
由此,他判斷出第一位要奪化的目標人物,不是嬴無疾,而是那兩個神秘女人中的一個!
“吳先生,有勞了,還要勞煩先生多留兩日,若確能治好,我們絕不會虧待先生的。”
“小人明白?!眳卿鴦⒐叱隽宋葑印?p> 他所說的那秘方不假,確實可以中和虎狼之藥的毒性,但會不會留下后遺癥,就不得而知了……
按此藥服用,藥到病除是大概率的事,但毒性積聚到身體,保不準這位小皇帝到了七八九十歲,落下個哮喘、偏頭痛啥的……
當然,這些吳洵就管不了嘍。
到了現(xiàn)在,他總算稍稍松了口氣。
“公公,我們?nèi)ツ膬??”吳洵跟在后面走了好一陣兒,一直沒看見屋舍,下意識地脫口問道。
“糟了!”
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心里“咯噔”一下。
“你叫我什么?”劉公公轉(zhuǎn)頭看向他,眼中露出讓人汗毛倒豎的陰森。
“沒……沒什么啊,我是問劉公,我們到了嗎?”
“很快……”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又走了幾百米,吳洵終于看見一處漆黑的院落。
“吳先生,這兩日就先委屈你住在這兒吧?!?p> “不委屈,不委屈……劉公,今日就先行別過了?!?p> 吳洵急匆匆地往院里走,想盡早擺脫這個陰魂,可剛踏進一步,肩膀還是被狠狠按住。
霎時,一股鉆心的力道由肩膀處散開,直逼他五臟六腑。
“嘶……”他立刻齜牙咧嘴,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這種壓迫是他前世今生從未體會過的。
“這……就是近圣的威壓嗎?”
此刻,他心中的震撼倒更勝過恐懼。
“你會武?”劉公公不再掩飾,聲音恢復(fù)到了原本的尖細狀。
“略懂一點,防身而已……”
吳洵知道,在這種人面前說謊沒有意義,反倒可能讓自己死得更快。
“小子,咱家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但是笨人才活得久,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懂……懂……”吳洵額上冷汗嗖嗖地往下掉。
“少說,少問,少聽,沒人會為難你,治得好主上,還能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明白嗎?”
“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