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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妃楚越傳

第二章 風花雪月

燕王妃楚越傳 作家l5wulg 2773 2021-11-15 12:00:00

  夜色闌珊,月影斑駁。

  楚母與楚越同乘轎輦,深宮幽幽長街漫漫,卻難耐寂寥。

  “母親?!背窖肭笾?,“母親只言不語,可是吃傷身體?!?p>  “住口?!蓖慌?,令而不急。

  “母親可是不高興?”

  楚越又試探道。

  許久,車將旋入宮門前,郡主開口。

  “高興啊,”郡主嫣然一笑,和顏悅色道,“我當然高興,今夜,尊親王府,威懾三宮,滿堂皆賀,連孟國公府都贊我王府,閣中閨秀,亦可率桓武三軍,更盛從前,前線捷訊王軍凱旋的光景。”

  “母親,”楚越尚要辯解,馬車勒停。

  幃內暖爐溫熱,帳外寒風喧赫,鵝絨大雪,紛揚數里,漫天漫街漫城漫池皆是白蒙蒙。

  “你下去?!?p>  郡主輕言道。

  “下去?”楚越不解。

  “凱旋萬丈拱門,三道天乾城關,十里固壘城墻,今日闔宮春宴,千家馬車從此踏入?!?p>  “你便去那城門腳下,跪著,替我數清楚,哪些戶商賈顯貴,哪些戶達官王侯,通共多少架馬車,多少人隨侍。”

  “到底皇上放過了哥哥,母親知我..”楚越率性抗言

  “下去!”郡主摔碎念珠,急言呵斥。

  車下連繆等眾,伏地長跪,竭力勸阻。

  楚越思躕片刻,便也不違逆。

  冰封雪裹,寒夜凜冽,未出三步已是渾身顫栗舉步維艱。

  脫下白貂裘,車來車往,紛至踐踏,但見一襲褐衣,跪在皚皚白雪。

  宮車千乘,徐徐踏了兩個時辰。

  雪水染白了涼薄的褐衣,侵透了滾燙的身體。

  歲寒三尺,冰凍三秋,每一寸肌骨皆喪盡知覺。

  最后一串馬車鈴,消逝在宮門盡頭。

  歲月混沌間,楚越再也不能自已,一頭栽了下去。

  一夢初醒,閣內殿宇輝煌,金碧玉瓦,遠盛王府內景。

  楚越方要掙扎,無奈渾身酸冷,頭昏腦熱。

  瑤池塌下,聞聲而應,層層紗帷掀起,一行錦繡團身的丫鬟若隱若現。

  “小郡主醒了?!?p>  為首的媵女取出巾帕,欲診切脈搏,楚越匆忙避開手。

  “你是誰?!?p>  “回郡主,婢女是國公府女醫(yī),茗桑。”

  “國公府?!?p>  昏厥之意沉沉,越發(fā)迷糊。

  楚國公府。

  柳國公府。

  柳少琴的千瑾樓,稱羨長安十二千金,也不抵此處一半奢華。

  難道是。

  “回郡主,是孟國公府?!?p>  十三代皇商,鐘鳴鼎食之家,孟國公府,果不負這京城第一商賈的稱號。

  “我怎么在這?”楚越問。

  “前夜,郡主在雪地里跪了一夜,王爺見郡主昏倒,便送回府內醫(yī)治,您暫且委屈在二小姐閣內,二小姐同三小姐一處?!?p>  楚越打量一眼茗桑,眉目如畫,丹唇若啟,容貌靈秀可人。

  “那王爺呢?”

  一語未盡,閣間扇門翻動,緩和春風拂面,熠燁春光闌珊,化入暖閣。

  “體熱可退了?”透過屏風,但見清影悠然,身容俊朗。

  “回王爺,還未?!?p>  婢女們端來藥膳湯肴,服侍楚越喝下。

  孟蕭宸的影子印在屏風上。

  不經意間,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透過左右屏風的魯繡幽蘭,隱約若現。

  楚親王府楚親王妃知那孟國公府帶走了小郡主,整宿難安難寢,差遣去的馬車皆折退回府。

  天將破曉,王妃便復入承春殿,請安

  “姑姑久等,本宮失儀了?!?p>  早朝后,丞相府赫國公入乘乾宮。

  皇帝批著奏折,皇后伺候筆墨在側。

  “皇上,昨夜冼月公主生辰,這婚旨尚未定論,朝臣百姓,輿論紛紛?!?p>  皇上不語,皇后卻笑道,“豈不趕巧,楚王府早早入宮,請安謝恩,都籌備著要迎娶公主,只等皇帝頒旨了。”

  “楚王妃?”皇帝道。

  “是?!?p>  赫相聞言不悅,“楚國公府雖顯赫一時,重兵優(yōu)渥,可如今坊間盛傳,楚國公公子身負重傷,尚且不敵王府郡主,如何配的上公主?!?p>  “丞相愛女心切,楚公子驍勇無雙,英武卓絕,想是小郡主率性之言,何須計較?!?p>  “可是..”

  “況且,臣妾聽聞,昨夜王妃大動肝火,重罰小郡主,責令在凱旋門腳下跪了一夜?!?p>  “有這等事?”皇帝終于開口。

  “是。想來是王妃疼愛公主,心切所至。”

  “只可憐了小郡主。”

  “可有大恙?”皇帝問道。

  “昏倒在雪地里,幸哉孟國公府的公子送府療養(yǎng),及時就醫(yī)?!?p>  這時,太監(jiān)傳報,尹國相于偏殿下,等候傳召。

  赫丞相知趣告退,皇后從側殿屏退。

  行至殿外,皇后又悄步潛入隔間頁門后,國相與皇帝之言,悉數入耳。

  彈指數日如虛度,楚越身體漸愈。

  楚王妃幾番差遣侍從,皆被婉拒,拔腳便去了孟國公府。

  “孟國公,叨擾了?!笨ぶ饕恍腥?,徑直入府。

  “郡主親臨,有失遠迎?!泵蠂Φ?。

  “國公有禮,”郡主道,“我聽聞,小郡主在貴府。”

  “郡主恕罪,幼子癡情,擔心舟車勞頓,小郡主尚在病中,便先屈居二姑娘閣內?!?p>  “荒誕,”郡主擱下茶盞,“小郡主尚未出閣..”一言未盡,郡主便拔腳踏入后院。

  院外腳步紛至,茗桑聞聲,匆匆領了一眾姑娘退下。

  郡主只身來到塌邊,一改疾言厲色,俯下身撫了撫額畔。

  “怎么還燙著?!?p>  “母親?!背酵?p>  “我那日回府便遣了人,誰知被孟國公府帶走了。”

  “母親,你去皇后處謝恩了?”冷不防,楚越問道。

  郡主沉默一陣,問道:“誰說的?”

  “聽說?!?p>  “你許了連繆,為何還要求娶公主?”

  “你不懂。”郡主背過身去。

  楚越失望道:“母親回吧?!?p>  “那你得同我一起回府?!?p>  “我不走。”楚越堅定地說。

  “那夜,我跪了一夜,孟蕭宸也默默同兒臣,站了一夜,三百六十二乘宮車,九千多宮人,都從兒臣身畔踏過去了?!?p>  “你今日,必須回府?!笨ぶ鞑蝗葜醚浴?p>  楚越望著那雙溫和而冰涼的眼睛,良久方言:“我想留下?!?p>  僵持不下,聞見楚越道:“從前不知,母親眼里,孟國公府九流之末商賈之身,連繆叛臣之女微末之后,皆攀不上尊貴無雙的親王府?!?p>  郡主聞言淚落,轉身便走,也不多一言。

  入夜,皇后臥在塌間,遠遠望著門外。

  婢女蕪隱勸道:“皇后娘娘,鸞鳳和鳴的宮門已經關了?!?p>  王氏將簪子胡亂的扯了摔了砸爛了踩碎了。

  皇太子是你兒子的,皇家恩寵是你的,連公主也能留在閨中,養(yǎng)尊處優(yōu)。

  “本宮畢生所求,求而不得。”

  淚水浸裳,花容月色,皆消逝暗沉。

  轉念間,皇后想起晨間,尹國相與皇帝的對話。

  傷心總是說辭,兜兜轉轉千回,總還要向前走。

  夜闌人寂,撕心裂肺的哭泣聲,戛然而止。

  “蕪隱,”冰涼的聲音,一字一句落在冰窖似的磚石上,“明兒個,去請孟國公府二小姐,進宮來玩兒。”

  乍春還寒。

  楚越已能勉強行動,但一經風,便渾身酸軟,隱隱作痛。

  一日,風和景明,楚越于廊下閑步。

  路過孟蕭宸的書閣。

  日影斑駁,散在他的沉靜的臉頰上。

  楚越見他讀書,一目十行,一卷書讀完,也未察覺到窗前的楚越。

  楚越推開書閣,孟蕭宸方抬眼注視到她。

  一襲銀線百褶碎花裙,步步生蓮。

  “在讀什么?”楚越笑道,伸手就去翻幾案上的書卷。

  孟蕭宸還未緩過神,手中的書已到楚越手里。

  兩人對視,青澀靦腆。

  “原來是史記。”楚越翻看著,避開孟蕭宸的目光。

  沉默一陣,卻聽孟蕭宸道,“可好些了?”

  楚越欣然一笑,轉身看向他,那樣真摯透亮的眼眸,似笑非笑,含情無情,“好全了?!?p>  仔細打量之下,楚越覺得素聞的長安紈绔公子,不過訛傳。

  雖風流瀟灑,一擲千金,卻不是冥頑不化花花腸子,不然何以數過屏風而不入。

  “你會撫琴?”

  遠遠瞧見,閣間一把錦琴。

  孟蕭宸也走過去。

  隨意拂拭,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卻聞琴音如流水千丈,墮入深潭谷地,讓人心曠神怡婉轉皆笑。

  弦音瀉出指尖,不覺天地為何物,不知歲月為何時。

  楚越望著那雙沉靜低垂的眼睛。

  他專情地彈著,她專注地聽著,直到茗桑端著湯藥,尋至閣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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