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竇太后之死
“韓大人，咱們還是先去辦理一下交接，田某給韓大人換了個宅子，旅途勞累，也早些休息休息?！?p> 說完二人便進了城。
剩下的事情再無波折，衛(wèi)青本想帶著李仙兒去見林逸，可是由于竇太后去世，進出長安管控嚴格。
李仙兒又沒有身份證明，只好先等等。
劉徹和陽信公主這些天東奔西走，忙的不可開交，林逸幾次去找陽信公主都沒有找到。
無奈之下，林逸只好將一卷竹簡交給門衛(wèi)，囑咐一定要親自交給陽信公主。
林逸非常清楚，竇太后去世以后，皇帝一定會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有些建議他一定要提，至于聽不聽那就是皇帝的事情了。
這也算是為了華夏文明做出一些努力吧！林逸這樣想的。
對于竇太后，到了最后一刻劉徹和陽信公主都無法確定對于這位皇祖母到底是恨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
他們只是知道，竇太后走的很安詳，尤其是知道在小皇帝的領(lǐng)導(dǎo)下，漢軍不僅正面擊潰了匈奴人還生擒了匈奴大王子于單，斬殺了匈奴單于。
有這樣的戰(zhàn)績，她對身邊的小皇帝已經(jīng)非常放心了。
她在這一刻也終于認為自己有臉去見漢朝的列祖列宗了。
最后彌留之際她還將年輕的皇帝叫到身邊氣若游絲的囑咐幾件事。
“彘兒，皇祖母要走了，最后幾句話想和你說?！?p> 劉徹也有些繃不住了，不管曾經(jīng)多大的仇怨，必須要承認的是，這個老人將他推上皇帝寶座。
無論如何，也不能割舍的是，她是自己的血緣至親。
“皇祖母，您說，彘兒聽著?！?p> 竇太后借著最后的力氣繼續(xù)說道：“哀家死后，你母后必然會干預(yù)朝政，要小心，第二個，你舅舅有篡逆之心，要防備，第三個...”
竇太后太虛弱了，緩了口氣，這才再次開口道：“第三個，你身邊有你母后的...人...要...要...”
隨著竇太后的手無力的垂下，一代傳奇皇后竇漪房徹底告別了世界。
“皇祖母！”
“太皇太后！”
......
沒有人知道劉徹到底是開心還是難過，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許是真的傷心，也是真的開心。
劉徹先是自己大醉了一場，然后傳出話來要辦一場空前盛大的葬禮。
葬禮就交給了竇太后最親信的丞相許昌操辦。
可是沒幾日劉徹就以葬禮不夠彰顯竇太后功績?yōu)橛山獬嗽S昌的官職，又換上了兩名竇太后的親信。
就這樣剛開始大家還說皇帝是太孝順，要求太高了。
后面大家慢慢發(fā)現(xiàn)不對了，怎么朝中大臣除了沒什么實權(quán)的，都換成了劉徹自己的心腹。
林逸看著窗外的雪花，聽著桑弘羊為他講著最近發(fā)生的事情，陷入了沉思。
最后，漢武大帝在他的影響下似乎沒有歷史上那么冷血無情。
至少許昌和莊青翟都還活著，歷史上同樣的招式，因為葬禮不滿意，劉徹可是殺了個血流成河。
竇太后的葬禮如期舉行，很隆重，哭的人也很多，就是眼淚似乎不是很足。
只有館陶公主真心實意的哭天搶地，陳阿嬌不停地勸導(dǎo)母親，也無濟于事。
田蚡和竇嬰肩并肩并排站在一起。
田蚡眼睛雖然一直在看著前方，嘴上卻突然冷冷地小聲說道：“竇大人，都是至親血脈，看看館陶長公主，您這光打雷不下雨，好像說不過去吧?！?p> 竇嬰眼中閃過一絲殺機，曾經(jīng)劉徹沒有當皇帝的時候，這田蚡在他面前就是一條不停搖尾巴的哈巴狗。
如今，居然與他平起平坐，還在這個時候出言諷刺，給他挖坑。
只是現(xiàn)在的田蚡風(fēng)頭太盛，心中大罵這人運氣又好人又無恥，不過嘴上說的卻是：“竇某連日悲傷，時常在家中哭泣，哭干了眼淚?！?p> 這話說的漂亮，誰也挑不出毛病，可竇嬰又怎么會放過田蚡。
“田大人只說竇某，可田大人不也是一樣，莫非與竇某一樣在家中哭干了眼淚？”
這下，田蚡被將了軍，說和竇嬰一樣，就是拾人牙慧，讓人覺得不如對方。
若是不這么說，有沒有其他好的想法。
一陣磕巴后，田蚡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面部有些扭曲的說道：“竇大人說得對，田某也是連日來哭干了眼淚?！?p> 竇嬰心中冷笑，心說果真是狗肉上不了正席。
而吃了暗虧的田蚡，心中已經(jīng)將竇嬰砍成了無數(shù)塊。
這種幻想或許沒用，卻很適合調(diào)節(jié)心態(tài)。
這個時候，即便是平日里自詡通透的官場老油子們也不知道到底是皇帝孝順還是借著孝順的名義打壓異己，他們能看到的只有盛大到極點的葬禮。
其中也有一些大臣仗著自己手里面有兵權(quán)或者養(yǎng)著大量的家奴以為可以反將皇帝一軍，可是他們都死的很慘，一來是劉徹準備非常充分，二來是衛(wèi)青很早就進了未央宮，一直貼身保護劉徹。
林逸原本還想著親自出手保護年輕的漢武帝度過這段權(quán)力過渡期，可是后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想多了，就算是衛(wèi)青都沒有出手的機會。
一切都在劉徹的掌握之中，有時候林逸真覺得細思極恐，皇帝一直以來都是一幅受氣包的形象，可真到了關(guān)鍵時刻，居然有著無數(shù)的底牌和后手。
劉徹在處理完竇太后的喪事，等到大臣們再次上朝，就發(fā)現(xiàn)了許多微妙的變化。
原先竇太后一派的大臣基本被肅清。
諾大的大漢帝國劉徹終于可以說話算數(shù)了。
端坐在龍椅上的劉徹，已經(jīng)有了一些不怒自威的氣質(zhì)，看著大臣們恭敬地眼神和姿態(tài)，心中十分滿意。
太監(jiān)春陀清了清嗓子開始宣讀竇太后去世以后，皇帝的第一份詔書。
“詔曰：朕聞民間多尊方士，不遵教化，陰陽堵塞，物不暢茂......”
等到春陀念完佶屈聱牙的詔書，大臣們紛紛低下頭自信琢磨皇帝的心思。
按理說，皇帝應(yīng)該針對黃老學(xué)說開炮才是，結(jié)果詔書只是在說方士煉藥的毛病。
反而絲毫沒提主流學(xué)術(shù)的事情，這讓早就在家準備好建議皇帝獨尊儒術(shù)的大臣們拿不定主意了。
劉徹一只手架在桌子上，將身體往前探出去許多，看向大臣們。
“聽清楚了么？就沒誰想要說什么么？”
“怎么？都啞巴了？”
連續(xù)兩句話，讓下面的大臣們更摸不著頭腦了。
有心思活泛的大臣偷偷地抬頭去看皇帝的眼色，希望找到一絲信息。
可是劉徹的眼神太過于犀利，尤其是那探出身體的動作給站在下面的大臣們巨大的心理壓力。
就在劉徹想要自己點破的時候，靠近大門處有一人用山東口音喊道：“臣有話說?！?p> 劉徹循聲看去，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以為人正直剛強的汲黯。
“汲黯，這滿朝重臣都沒話說，你要說什么？”
這話中看似帶著不滿和生氣，說出來的語氣卻很輕，就像是平時老朋友聊天一樣。
汲黯走到中間說道：“臣請誅殺燕王劉定國！”
聽到汲黯居然說出這話，劉徹立刻怒道：“大膽！燕王乃是高祖血脈，你也敢妄言生殺！今日若是說不出個所以來，定斬不赦！”
原本心中還在打鼓的汲黯聽到皇帝居然這么說，心中大石頭頓時放下了，他知道自己又猜對了。
“陛下，臣經(jīng)多方查證，方士煉丹煉藥均是害人之法，對人而言損心傷肺，誤國誤民，絕無好處！燕王指派多名方士為太皇太后煉制丹藥，以致太皇太后賓天，其罪當誅！”
汲黯說完之后也是手心不停地冒冷汗，他自詡聰明也知道天威難測的道理。
聽到這里，劉徹想要的答案只得到了一半，可是汲黯顯然是不準備繼續(xù)說了。
“退回去吧，其他人還有什么要說的么？”
有剛才皇帝和汲黯的幾句話，大家終于明白了皇帝想要的是什么。
東方朔剛剛回到隊列，竇嬰就先走了出來說道：“陛下！臣有話說！”
“嗯，說吧?！?p> 竇嬰先是準備了語言，然后開口道：“臣亦請殺燕王劉定國?！?p> 一聽竇嬰也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劉徹這才語氣緩和一些道：“你也說說理由?！?p> 竇嬰彎著腰舉著笏板道：“燕王劉定國有兩罪，其一當初陛下仁孝，廣招天下制藥好手為太皇太后制藥，燕王卻故意曲解上意，送來的并非是岐黃制藥高手，而是煉制害人丹藥的方士，一罪也。方士所煉制丹藥最終致使太皇太后賓天，陷陛下于不孝之地，此二罪也?！?p> 這話說得，劉徹恨不得立刻下去抱著竇嬰親上兩口，太貼心了！
當初他在發(fā)詔書的時候的確是寫的制藥而不是煉藥，現(xiàn)在不僅他沒了責(zé)任，還可以借著這件事對諸侯和黃老學(xué)說進行沉重的打擊。
因為這個時代的黃老學(xué)說和煉丹煉藥幾乎是綁定的，劉徹這招根本是釜底抽薪。
對于這個計策他實在是太滿意了，只是將當初林逸的主意稍稍做點改動，沒想到真的有這么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