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拜師
空也但笑不語。
蕭元楚沉默。
留在皇宮固然可以陪著親人,倒底也會因公主的身份受些拘束,而她如今著實(shí)不能做什么部署,哪怕是即刻提醒蕭帝,也只怕會打草驚蛇,可若是去了鐘寒山,也許真能學(xué)到些什么可以助力她改變天啟命運(yùn)的東西,而空也這副模樣,似乎也的確知曉些什么,跟著他或許會受益良多,不過那樣,便是遠(yuǎn)離了定元城,這期間,倘若定元有什么變故,那她也絕計無法阻止。
“大師身懷絕技,愿收公主為徒自是天啟之幸?!币黄聊校饺莼屎笄屏嗣嫔燥@陰沉的蕭帝一眼,而后輕輕開口,“只是鐘寒山位于天啟邊界,再走一走便入了定坤,終究離我國都太遠(yuǎn),公主又嬌生慣養(yǎng),常日里錦衣玉食,習(xí)慣了婢子們服侍,若是去了,本宮與皇上皆是舍不得公主的?!?p> 聞言,空也卻淡淡回道:“此事,還是交與公主定奪吧?!?p> 昭明正歷249年,這之后的幾年內(nèi)天啟似乎并無何事,蕭元楚回憶著。只是她不能確定,定坤是否于那年之前就已有了動作。
“公主究竟是太小,朕看……”
“父皇不必?fù)?dān)憂,”蕭元楚出言,神色溫和地看向蕭帝,似是安撫,似是決心,似是不容置疑,“女兒愿去鐘寒山。”
如果真如空也所言,不去鐘寒山便無法成事,那她留在定元必不能護(hù)天啟一世,這個改變命運(yùn)的機(jī)會來之不易,她不敢賭,她只能去。
況且……她抬眸,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空也的聲音,與先前腦中所響,極為相似。
她不解彼時那人何意,但她此回誓要破局,哪怕再多磨難,也要于這一世護(hù)住她所愛所珍,及這一國臣民。
“楚兒!”帝后喝道,語氣皆不由得重了幾分。
在座之人不免竊竊私語,這可是空也收徒,幾十年罕見之事,而瞧帝后的意思,怎么倒像是不愿意似的……
“宮里有燁兒陪著父皇母后,女兒自是不必過多擔(dān)憂,”蕭元楚寬慰道,“何況兒臣確實(shí)想出去看看,只學(xué)些琴棋書畫終究是落了俗套,若女兒有幸,習(xí)得大師幾分絕學(xué),便是意外之喜了,而倘若女兒愚笨,就全當(dāng)是見見世面,亦不負(fù)此行了。”
眾人只當(dāng)看戲,唯蕭元卿神色不同。
蕭元楚方才,特意僅提了蕭玄燁,而略過了蕭元卿姐弟。
“母妃……大姐姐今日,似乎有些不待見我……”眾人不注意之際,蕭元楚柔柔開口,微微垂下的眼睫,美目似要滴出晶瑩般。
徐妃秀眉一蹙,知曉這個女兒素來敏感,卻仍不當(dāng)一回事兒地譏諷道:“人家那位可是嫡出的尊貴主子,你不過是個庶出的妹妹,平日里對你好些你還真美起來了?不過是施舍你一二分罷了?!?p> 她樂意做添油加醋的事,蕭元楚待她不來不錯,然而卻使得自己的女兒比起陪伴自己,更愿意去找蕭元楚,既然女兒今日開了口,她挑撥一二句也不會是她的錯。
聞言,蕭元卿果然低下了頭,一雙白嫩的小手絞著手帕,咬了咬唇,又抬眸望向了站在那邊的蕭元楚,悄聲道:“不會的,母妃。大姐姐可能是遇到煩心事了,大姐姐從前對我一直都很好的?!?p> 也許是自己哪里做錯了。
也許是母妃最開始的話語讓大姐姐不開心了。
她這樣想著。
這里的交談似乎并未傳到殿中央的幾人耳中,空也神色淡然如初,唯有決風(fēng)眉心微動,不過轉(zhuǎn)瞬,便又恢復(fù)了平靜。
“楚兒,你可要想清楚?!蹦饺莼屎罂畈缴锨?,伸出手拉住了蕭元楚,“鐘寒山不比宮中,你自小嬌養(yǎng),如何吃得了學(xué)藝之苦?”
“姐姐,你要出遠(yuǎn)門嗎?”蕭玄燁不知從哪跑出來,小小的手抓住了蕭元楚的裙角。
蕭元楚彎腰抱起蕭玄燁,竟也不覺吃力,她摸了摸蕭玄燁的頭,轉(zhuǎn)而看向帝后:“女兒想磨練一番,望父皇體諒?!?p> 半晌沉默。
蕭帝緊鎖的眉頭終是緩緩放開,他走上前去,輕柔地拍拍蕭元楚的肩頭,道:“父皇從不曾攔過你的決定。大師自會護(hù)你無虞,你去便去吧,只是要早日歸來。父皇相信你的能力,不過若你志不在此,不愿學(xué)了,便回宮來,不必強(qiáng)撐。”
蕭元楚眼角熏上暖意。
此路唯她一人,但縱使孑然一身,她也愿為了至親顛覆一切。
見蕭元楚點(diǎn)了頭,空也方開口:“助公主完成想做之事,此便是老夫的賀禮。如此,公主,我們即刻便走吧。”
聽見此話,蕭帝等人皆詫異。
“即刻便走?”蕭帝出聲,語氣頗含不悅。
空也自是不理會蕭帝語氣的變化,他也從未將哪國皇帝放在過眼中,輕輕點(diǎn)頭后便靜靜地注視著蕭元楚。
他在等著蕭元楚的回答。
蕭元楚也不禁遲疑,自己方來便要走,不過陪了父皇母后一個多時辰,即刻便走,說實(shí)話,她是不舍的。但空也又分明知道些什么的模樣,倘若自己擾亂了他的計劃,于己,于天啟,皆是不利。
“既是這樣……”蕭元楚輕柔地將蕭玄燁抱下地,瞳中的幽深早已抹平了方才的驚詫,“便過不完這個生辰宴了。”
“也罷,”蕭元楚向空也走去,一步一步,鏗鏘中又盡顯貴氣,白衣墨發(fā),于夜色里顯出幾分冷肅,“自當(dāng)是聽從師父的安排?!?p> 然而,在她還未走至空也身邊時,一雙肉肉的小手扯住了她的袖擺,原是懵懂的蕭玄燁:“姐姐,燁兒也想和你去。”
“讓頌兒與你一道去吧,總歸有個人照顧你?!闭f話的是慕容皇后。
見狀,決風(fēng)皺了皺眉,礙于空也,倒是沒說什么。
蕭元楚卻是敏銳地捕捉到?jīng)Q風(fēng)細(xì)微的情緒變化,便勾了勾唇角,而后徐徐道:“哪有學(xué)藝還帶著人的道理?燁兒乖,在宮里跟著太傅好好學(xué),頌兒也不必與女兒去了,頌兒做事細(xì)膩,女兒離開后,母后便將頌兒調(diào)至燁兒身邊服侍吧,這樣女兒也放心些?!?p> 她不在宮中,將頌兒調(diào)至蕭玄燁身邊,既是借皇后之手保全頌兒,也是因頌兒機(jī)靈,倘或蕭玄燁有什么事,頌兒定能及時稟報帝后。
“公主……”聽聞此話,頌兒也顧不得規(guī)矩,開口想與蕭元楚一道離開。
蕭元楚怎會不明白頌兒的想法?只是比起一同前往鐘寒山,頌兒留在宮中會更好。
“不必多言了,等本公主回來便是?!笔捲恼Z氣不容置疑,“師父,我們走吧?!?p> 直至此刻,空也的面上方露出滿意的神色,但也僅是一瞬。
“恭送公主殿下。”眾人行禮。
帝后望著蕭元楚遠(yuǎn)去的背影,鼻間不由發(fā)酸。
蕭元卿的手還未伸出去,又默默放了回來,而后一同靜靜地看著蕭元楚離去。
她走得那么沉穩(wěn),那么堅定,筆直的身形卻隱隱透出蒼涼。
如一只幼鳳,貴氣逼人,又?jǐn)恐鴱垞P(yáng)。
仿佛命中注定,此生她要離開皇宮,獨(dú)自前行。
這條路太苦,她只能獨(dú)自前行……
月白風(fēng)清,車馬轔轔。
一輛馬車疾行在林間小路里。
車前坐著一老一少,均是翩翩白衣。
少年清姿俊逸,老者淡然超世。
“公主,此番離開皇宮,便再不能姓蕭了。”空也的聲音于寂寂密林中顯得格外清晰,淡淡的話語,又似乎頗含深意,“此番去鐘寒山,路程月余,有什么必需的便沿途置辦了吧,鐘寒山不比宮內(nèi),物什總不齊全。”
“師父倒像是把鐘寒山說得極苦,”決風(fēng)輕笑道,“鐘寒山的映雪紅梅經(jīng)年不敗,可是宮內(nèi)見不到的好風(fēng)景。”
決風(fēng)的聲音一如容貌般清潤,雖自小跟著空也,承襲了幾分空也的淡然,可終究也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不得不說,對這一突然多出的師妹還是存了幾分好奇。
“聽聞還有一位大師兄。”元楚好似對那經(jīng)年不敗的紅梅并不甚感興趣,話頭一轉(zhuǎn),問起了空也的大弟子。
若她沒記錯的話……那個鮮衣怒馬,艷絕天啟的少年,那個殺伐果斷,萬人莫敵的少年……

君小兮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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