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水下的空間缺乏足夠多的光亮，所以查爾羅斯的輪廓顯得有些模糊。
但還是能大體看出，那是一道通體覆蓋有漆黑淵暗鱗片，半人半魚的身影。
眾所周知，擁有這種外形的只有兩種生物。
一為人魚，一為海妖。
二者外形近似，但本質(zhì)卻千差萬別。
與殘忍嗜血的人魚不同，海妖的性情相對溫順，本質(zhì)也更為接近元素生物，身形如夢似幻。
這點在鱗片上就有所體現(xiàn)。
海妖的鱗片大小形狀與魚鱗無異，只是更加晶瑩剔透，近似寶玉。
而人魚的鱗片則稍顯厚重、粗獷，和普通魚鱗不同，其形象更加接近蛇鱗。
當(dāng)然，不只是鱗片上存在差異，海妖和人魚，就連蝕刻在身體上的符文也不盡相同。
海妖魚尾部的鱗片上，天生便刻畫有飄逸靈秀的祥云紋以及曲水紋。
而人魚為了模仿這一點，在他們成年的那一天也會用特殊的染料，在全身大部分鱗片表面蝕刻上屬于他們自己的符文。
一種頭大尾小，彎曲如同蝌蚪一樣的怪異紋路。
因為光線的原因，蘇曜看不清楚查爾羅斯身上的鱗片到底是什么形狀的。
不仔細(xì)觀察的話，蛇鱗和魚鱗的外觀相差不大。
但，有心之下還是能看到查爾羅斯身上蝕刻的那種詭異符文，血紅色的蝌蚪狀紋路刻畫的太過密集，以至于遠(yuǎn)遠(yuǎn)看去，查爾羅斯的背部仿佛爬滿了蛆蟲。
此刻，蘇曜已經(jīng)確信，蟑螂號的接近絕對不可能是一場意外，查爾羅斯一定懷抱有某種企圖。
因為，正常情況下，一位人魚的位階是等同于二階超凡者的，再加上鯨鳴魔杖的幫助，查爾羅斯的實力絕對在蘇曜之上。
可就是這樣一位強(qiáng)大的超凡者，卻偏偏像不入流的海盜一樣被嚇跑了。
這太反常了！
要說他接近莫比烏斯號僅僅只是一個偶然，蘇曜是萬萬不敢相信的。
“他的出現(xiàn)必定懷抱有某種目的！
那么，他希望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呢？
我又有什么東西是值得被一位二階超凡者惦記的呢？”
蘇曜思來想去，覺得他身上只有兩件東西可以稱的上是無價之寶。
那就是他腦海中關(guān)于未來的信息以及輝光實驗的實驗記錄。
這是蘇曜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東西。
可如果對方的目標(biāo)真的是輝光實驗的話，直接動手搶不就行了，何必還要兜這么大的圈子？
蘇曜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能太簡單了。
查爾羅斯的目的絕對不可能這么直白，他一定有著更深層次的圖謀。
因為，他一直忽略了四個字。
“關(guān)鍵一環(huán)”！
這是查爾羅斯對自己這種存在的定位，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完成某個大事件、大計劃的重要棋子。
因此，他的行為模式也好，思維邏輯也罷，必定是要與這個計劃高度契合。
他的一切行動都將以計劃的完成為最高優(yōu)先度。
所以，有沒有可能，查爾羅斯與蘇曜的相遇也是那個計劃的“關(guān)鍵一環(huán)”。
蘇曜將要進(jìn)行的實驗，有沒有可能是，查爾羅斯幕后的那位操縱者所樂意見到的，或者不希望發(fā)生的？
無論是哪種情況，蘇曜相信，如果那位存在真的對輝光實驗感興趣，此刻恐怕已經(jīng)施加了影響。
但，不管是好的影響，還是壞的影響，這些都是蘇曜所不愿意接受的。
所以，哪怕他在三天前的那場海戰(zhàn)中沒有受過一次傷，也沒有損失任何一只蛛傀，更沒有遺失哪怕一塊身體組織。
此刻，他也在認(rèn)認(rèn)真真地檢查自己的身體，同時指揮蛛傀們用高純度的圣水將莫比烏斯號里里外外都刷上一遍。
施加影響，無外乎就兩種方式，一為直接影響，二為間接影響。
直接影響就是通過給對象直接添加或者祛除某種狀態(tài)，使其本質(zhì)發(fā)生改變的一種粗暴變化。
簡單來說就是詛咒or賜福。
間接影響就復(fù)雜多了，一句話概括就是推動性的鏈?zhǔn)椒磻?yīng)，類似于多骨諾米牌。
詛咒也好，賜福也罷，以超凡者那強(qiáng)大的靈覺，不可能一點感覺也沒有，除非是命運層面上的影響。
不過，蘇曜不認(rèn)為查爾羅斯背后的存在會這樣做，從航海日記中得知，祂的神名為“血肉與深海之主”，那么祂司掌的權(quán)柄也必然與這兩個方面相關(guān)。
直接對命運施加影響，祂辦不到！
使用超凡物品或許能夠做到這種程度，但完全沒必要。
因為，對于那種存在而言，他蘇曜也不過是一只大一點的蟲子而已。
對于蟲子能一腳踩死，誰還會動用武器？
很顯然，這種影響只能是間接影響，且是通過查爾羅斯來完成的。
假如，查爾羅斯對他真有什么圖謀的話，問題大概率也會出在他遺留下的物品上。
可這樣的話，好像又解釋不通，查爾羅斯為什么要留下這些日記？
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他，“我身上有秘密，找你的目的也不單純，你千萬要小心啊！”
或許，查爾羅斯是料定蘇曜不會舍棄這些物品，因此特意來惡心他？
又或許，查爾羅斯已經(jīng)可以輕微擺脫邪神的控制，特意反向操作來破壞邪神的布局？
不管是哪種情況，蘇曜都不愿意被人牽著鼻子走。
因為一個猜測就舍棄這根鯨鳴魔杖，他的心中也十分惋惜。
但為了輝光實驗?zāi)軌虿皇芨蓴_的順利完成，別說一根魔杖了，就算十根他也照樣能忍痛舍棄。
下定了決心，蘇曜便不再猶豫。
指揮著蛛傀們將封裝有鯨鳴魔杖的黃金長盒、查爾羅斯的二十四本航海日記以及蟑螂號上繳獲的一小箱金幣，全部都扔到了書桌前的空地上。
對于如何處理這些可能存在危險的物品，蘇曜心中已經(jīng)有了對策。
那就是通過儀式將它們?nèi)揩I(xiàn)祭給神明！
直接丟棄說實話太過可惜，留下又可能會引發(fā)不好的變化，思來想去，蘇曜覺得還是將它們獻(xiàn)給神明最為合適，這樣一來至少還能白嫖一波神恩，損失也不算很大。
那么，溝通哪一位神明最合適呢？
這其實是一個極具專業(yè)性的問題。
首選的必然應(yīng)該是守序陣營的正神，因為對于弱小的一方來講，儀式的本質(zhì)是“借取”，是“祈求”，是“交換”。
比起那些未知的，難以預(yù)料的存在，正神明顯更值得信任。
第二，要考慮的是主祭人自身的領(lǐng)域親和性，你是更親近光，還是更受火的喜愛，這直接關(guān)系到儀式的成功率。
當(dāng)然，如果你是“儀祭師”領(lǐng)域的超凡者，上面這段話就等同于廢話。
儀祭師全領(lǐng)域親和！
第三，就是要考慮神明自身所代表的威權(quán)，祂明明是火的君主，勇氣和朝陽的化身，你卻獻(xiàn)祭祂以寒冰和冷氣，祂真的很難幫你辦事?。?p> 第四，神明也有自己的偏愛和立場，如何獲取祂們的青睞，讓祂們的目光注視到你，也是一名優(yōu)秀的儀式師必須要思考的問題。
對此，蘇曜頗有些經(jīng)驗。
問：如何快速提高自己在神明心中的地位？
答：“成為一名有用的信徒或者淺信徒?！?p> 不要總是想神明為你做了什么，要多想想你為神明做了什么！
借用古老東方的一句諺語，“宜未雨而綢繆，毋臨渴而掘井”。
等需要借助神明力量時才去信仰祂，你又怎能得到祂的回應(yīng)。
偏愛是相互的。
所以，蘇曜一有時間便會向各大教會捐獻(xiàn)金幣，組織信徒們參加各種宗教集會，并以神的名義向窮人們布施。
經(jīng)過近五年的努力，他已經(jīng)成為了三十七個大型宗教的“榮譽執(zhí)事”，十二個中型宗教的“預(yù)備司鐸”，九個小型宗教的“紫衣主教”。
除此之外，他還是戰(zhàn)神教會某地區(qū)主教口中的“值得信賴的朋友”。
晨曦教會某司務(wù)長眼中的“最為慷慨的教徒”。
連續(xù)三年蟬聯(lián)朧月教會赫蘭斯頓教區(qū)的“朧月之光”。
蘇曜承認(rèn)他入教的目的不單純，對神明的信仰也不夠堅定，但那又怎樣？
他做出的貢獻(xiàn)擺在那里，對神明信仰的傳播也確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就憑這個，神明對他就應(yīng)該有所偏愛。
事實也確實如此，他舉行儀式的成功率總是特別的高。
即便，他的領(lǐng)域親和性只有“光”這一種，舉行其它領(lǐng)域的儀式時也絲毫未受影響。
他的選擇有很多種，但他最為信任的神明還是“晨曦女神”。
這可能跟他出生在龍狩帝國有關(guān)，龍狩人對待這位女神的態(tài)度和其他神明完全不同，他們對晨曦總是懷有一些特殊的感情。
確定了獻(xiàn)祭的對象，蘇曜便認(rèn)真著手搜羅起儀式所需要的材料。
他先是用蒸餾器蒸餾出足夠多的“凈水”，灌入水晶瓶中，置于一旁，留待備用。
緊接著又從一個銀質(zhì)小箱中，依次取出鐵質(zhì)匕首，盛滿朝露的琥珀小瓶、用珈藍(lán)花—蒼微草制作而成的蠟燭、融入銅金粉和鉆石微粒的凈鹽，以及一大塊融入微光與云層的水歐泊。
神明并不居于人世，祂們的力量太過強(qiáng)大，一舉一動都可能會擾亂氣象的變化，四時的運轉(zhuǎn)，天命的更迭。
因此，一名儀式師在舉行儀式時，最應(yīng)該注意的就是封鎖神明泄露的氣息。
不讓其威脅到自己的生命，污染自己的精神。
所以，儀式師一定要記得加固儀式場周圍的邊界，并且讓它從現(xiàn)界中剝離。
這一方面是為了方便神明意志的降臨，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防止力量的泄露。
而要想讓邊界更加穩(wěn)固，那就需要神秘學(xué)中經(jīng)常提到的創(chuàng)世四要素。
即，
地、水、風(fēng)、火。
在這個儀式中，礦石象征地，朝露象征水，匕首象征風(fēng)，蠟燭象征火。
同時，匕首和蠟燭、朝露和水歐泊也代表了晨曦女神最為重要的兩個神職。
曦光與凈化！
晨曦女神又名“曦光與凈化之神！”
祂尤為厭惡污穢，所以舉行儀式的場地要盡可能保持潔凈，儀式師的儀表也應(yīng)有所整理，最好是沐浴更衣、焚香凈神之后再舉行儀式。
但蘇曜現(xiàn)在顯然沒有那個心情，只想快點把可能的隱患解決掉。
因此，他僅僅是用凈水把地板擦拭一遍后，就開始用凈鹽在其上涂畫符陣，制造祭臺。
當(dāng)然了，說是符陣，其實也就是一個放大版的“晨曦圣徽”，他畢竟不是受過傳統(tǒng)神秘學(xué)教育的“正經(jīng)”儀式師，他是屬于半路出家的“野生派”。
對于很多需要具備較強(qiáng)專業(yè)性知識的儀式他并不了解，也不太想去了解。
因為，僅晨曦領(lǐng)域的一個獻(xiàn)祭儀式，根據(jù)儀式師的訴求不同，就分為了七十八種之多。
相當(dāng)繁瑣。
而且，舉行儀式必須要嚴(yán)格按照流程進(jìn)行，不能有一丁點的差錯，否則儀式失敗都只能算是好的結(jié)果，溝通到某些未知的存在可就不知道是福是禍了。
要知道，很多邪神都喜歡碰瓷正神，有時候符陣上的一個符文錯了，可能你聯(lián)系的存在也就變了。
所以，蘇曜從來都不打算走傳統(tǒng)儀式師的路子，一是因為，知識的儲量不夠，二是因為，他用圣徽一樣能溝通到神靈。
晨曦圣徽是人類社會中第一個出現(xiàn)的可以完全代表神明形象的抽象符號。
不……不對，說是符號可能并不準(zhǔn)確，因為它更像是一個簡化的，僅用線條勾勒而成的圖騰。
這點與后來出現(xiàn)的那些，僅用幾何圖形構(gòu)成的，類似于魔法陣的復(fù)雜圖案完全不同。
它更加形象、立體。
半腐朽的青銅神樹共分三層，每一層的枝干僅有三枝，其上都結(jié)有鮮花和果實，且在翹立起來的花果上，都站著一只三足神鳥，除此之外，樹底部還盤旋有一只長角神龍。
晨曦圣徽是所有圣徽中最復(fù)雜的一個，因為它蘊含的元素太多，所以刻畫的時候需要格外注重細(xì)節(jié)。
嗡~
在蘇曜將圖案的最后一筆勾勒完成時，一股無形而蓬勃的力量瞬間勃發(fā)，神樹的形象陡然變得高大且真實起來。
見此情形，蘇曜急忙將匕首和蠟燭、朝露和水歐泊扔向神樹的四個角落，剎那間，平地生風(fēng)，虛空淬火，云霧升騰，星塵驟現(xiàn)。
方圓十?dāng)?shù)米空間內(nèi)的火素、水素、云素以及塵素含量，皆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消耗。
靈性的風(fēng)暴肆虐，以神樹為中心，四周的空氣為材料，一面面無形之墻瞬間拔地而起，神樹被死死地固定在里面。
到了這一步，儀式已經(jīng)基本完成，接下來只需要把正在燃燒的蠟燭扔進(jìn)祭壇中心即可，如果神樹附身到蠟燭身上，那么就說明你成功聯(lián)系到了神明，反之則失敗。
滋！
混合了珈藍(lán)花和蒼微草汁液的蠟燭，甫一出現(xiàn)在祭壇中央就開始向四周噴薄香氣，由于二者都是晨曦女神一部分權(quán)柄的象征，所以神樹很快就與蠟燭融合為一，變成了一根存在于真實世界的蠟燭神樹。
晨曦的意志徹底降臨！
純白的霧氣和璀璨的光輝滋生，蘇曜在唇下涂上一抹暗淡的血色，低聲吟唱道：
“誕生自真正輝光中的晨曦女神；”
“您比深紅還要耀眼，比辰星還要璀璨；”
“您是朝曦之主，凈化之神，不滅之光；”
“您是希望之母，亦是第三門扉的最后捍衛(wèi)者；”
“我祈求您的幫助”
“我祈求您的眷顧；”
“我祈求光明的力量；”
“我祈求凈化的威權(quán)；”
“祈求您帶走這些污穢；”
“祈求您凈化我的身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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