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王忠二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殿下,朱允熥眉頭微皺,面色不悅的說道:“看什么,本王臉上有金子不成!”
王忠急忙賠笑說道:“奴婢這是景仰殿下的氣度,這才看得出神了。”
朱允熥依舊冷著臉,訓(xùn)斥道:“你還有臉笑!到現(xiàn)在東宮六局竟然沒有占得一席,太不爭氣了!”
殿下,您之前不是也沒爭嘛。
有什么樣的殿下,才有什么樣的奴婢呀……
不過王忠肯定是不敢這樣打趣的,盡管知道朱允熥面冷心熱,可他依然是王爺,不好亂了尊卑。
李福在一旁面含笑意,主動說道:“王忠雖然不爭氣,可是有王爺?shù)恼{(diào)教定然能夠有所進(jìn)步,要不然直接沉塘了就是,殿下不必生氣?!?p> 王忠急忙認(rèn)錯說道:“奴婢知錯了,王爺您就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又轉(zhuǎn)向李福氣呼呼的說道:“這個老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殿下您說是把他蒸了還是煮了?!?p> 李福故意露出不悅的神色:“殿下,這個小家伙不知道尊重長者,一肚子壞水,奴婢看他這是沒有割干凈,還得回去再割一回才好。”
“好了!”朱允熥知道他們這是在逗自己開心,舒緩自己的心情,心里面覺得溫暖許多。
可朱允熥也沒有點(diǎn)破他們,而是接著說道:“以后在東宮之中必須要有我們自己的耳目,以前有父親在,本王不愿意管這些事情,可現(xiàn)在形勢不一樣了……”
輕嘆了一聲,又說道:“從今以后要把東宮經(jīng)營的如同鐵桶一般,水潑不進(jìn),秘不外泄,如此本王才能睡得安穩(wěn)一些?!?p> 不要小看宮里的太監(jiān)宮女,在有明一朝,栽在他們手里的人多了!
嘉靖皇帝夠英明的了吧,可是他仍然差點(diǎn)被宮女用繩子勒死。
正德皇帝和天啟皇帝都是因為落水而死,這就奇怪了,皇帝身邊的內(nèi)侍是傻子嗎?都不知道救人的嗎?
如果說這里面沒有太監(jiān)的責(zé)任,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泰昌皇帝朱常洛找內(nèi)侍崔文升看病,結(jié)果吃了之后大瀉不止,一夜之間竟然泄了三四次十次,導(dǎo)致昏迷不醒。
后來才有了大明朝赫赫有名的紅丸案。
瞧瞧,明朝一共有十六位皇帝,四分之一都栽在宮女內(nèi)侍手里,誰還覺得他們這些人無關(guān)緊要?
連位高權(quán)重的皇帝都栽在他們身上,而且還都是有據(jù)可考的。
那皇子皇孫呢?
沒有被歷史記載的又有多少?
況且朱允熥也不是為了僅僅保命而已,自己既然要爭奪皇位,那么就肯定要有所籌謀計劃。
如果東宮處處是篩子,有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就被人知曉了,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周易·系辭下》中說道:“子曰: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jī)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這句話的意思可翻譯為:孔子說:“之所以總有‘亂’發(fā)生,其亂之源往往是由言語引發(fā)的。
君主不能保守秘密就會害了臣子,臣子不能保密就會喪命,很小的事情不能保密就會影響成功?!?p> 所以東宮必須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說說吧,東宮六局,你們有何謀劃。”
東宮六局指的是典璽局(掌璽寶翰墨之事)
典藥局(掌監(jiān)同御醫(yī)修合藥餌,如法煎調(diào)供進(jìn))
典膳局(掌監(jiān)造膳食供進(jìn))
典服局(掌冕笏冠帽、袞袍常服、佩帶靴履等)
典兵局(掌甲胄戈矛、弓矢刀劍等)
典乘局(掌車馬出行)
這六局分別設(shè)有正五品的局郎一名,還有從五品的局丞一名。
李福說道:“殿下請放心,奴婢在典膳局是是從五品的局丞。”
撇了旁邊的王忠一眼,意有所指的說道:“老家伙沒什么本事,就是資歷長些,只要殿下一聲令下,隨時可以拿下典膳局?!?p> 朱允點(diǎn)了點(diǎn)頭,右轉(zhuǎn)看著王忠。
此時的王忠一臉窘迫,臉上都被憋紅了,吞吞吐吐的說道:“奴婢隸屬于典兵局……七品……,奴婢給殿下丟人了!”
話還未落音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只覺得臉皮發(fā)燙,愧對王爺?shù)闹赜谩?p> 李福在旁邊補(bǔ)刀說道:“這還是沾了殿下的光。”
王忠跪在地上瞪了他一眼,這個老家伙太可惡了!落井下石!
李福將頭轉(zhuǎn)向別處,只當(dāng)沒有看見。
朱允熥擺擺手說道:“起來吧,不過費(fèi)一些功夫就是了,你們兩個謀劃一下,典兵局涉及到東宮安危,絕對要拿到手?!?p> “是!奴婢遵命!”二人齊聲答道。
李福說道:“典兵局原本的局郎是張平……現(xiàn)在的局丞為人老實,沒有威脅。”
朱允又吩咐說道:“另外四局呢,你們準(zhǔn)備怎么辦?”
李福到底是宮中的老人,懂得東宮里面的事情多一些,開口說道:“啟稟殿下,典乘局主管車馬,
其實在東宮里面有典兵局在,根本就用不著他們負(fù)責(zé)出行,他們只不過是照料馬匹,修繕車架而已,
屬于可有可無,只要拿下了典兵局,或是將典乘局收入囊中,或是撇在一邊都可以?!?p> 又說道:“典璽局主要負(fù)責(zé)璽印和筆墨之事,殿下寶印收好就行,完全可以不必理會他們,他們不敢缺了用度?!?p> 朱允熥這才明白的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他們是幕后工作者,平時都難見到太子和王爺。
再說了,印璽何等重要,非心腹不能相托,又怎么會交給他們。
是以他們平時根本就沒有印章可以管,只能夠管一些筆墨紙硯,書籍字畫之類的東西。
李??戳艘谎壑煸薀?,有些猶豫解,見朱允熥眉頭微皺,這才趕緊說道:“典服局的是宮女素心,她原來是……殿下母妃的貼身宮女……”
說到這里,朱允熥眉毛一挑,顯然心中微微震蕩了一下,可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反應(yīng)了。
于是李福接著說道:“素心對太子妃和太子爺忠心耿耿,對殿下也心中感念……”
看了一眼朱允熥身上的衣服,說道:“殿下的許多衣服都是由素心親自縫制的……
“咚咚咚……”
朱允熥的手敲在書案上,眼睛微瞇,眉頭也微微蹙起,另一只手緩緩的捏這衣帶輕輕婆娑。
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們親自去摸摸她的底,看看能不能為我所用,她愿意就帶來見我,若是不愿,就讓她出宮吧。”
李福心中一凝,立刻正色,和王忠答道:“是!奴婢遵命!”
殿下,就是殿下呀!
沒有因為一面之詞就選擇相信,也沒有因為時常照顧自己就動惻隱之心。
在殿下的眼中,只有能不能用啊。
李福沒有覺得心涼,他知道,這才是一個合格的殿下。
“典藥局的局郎崔文是太子妃呂氏的心腹,唯太子妃之命是從,此人在太子妃面前行事斯文,舉止有禮,
可他實際上仗著太子妃的袒護(hù)貪婪無度,而且還與宮女對食……”
朱允熥嘴角揚(yáng)起一抹詭詐笑意,說道:“那就簡單了!借著這個崔文拿下典兵局,給王忠升升官職,相信母妃會答應(yīng)的,你們?nèi)プ霭伞!?p> 王忠紅著臉,疑惑的問道:“殿下,可是典藥局怎么辦?”
他怎么會不明白,就是要借著崔文的把柄作為交換,逼迫太子妃讓典兵局的官職,可是這樣一來,那典藥局豈不是丟掉了?
朱允熥看著他沒好氣的說道,“那還不是因為你品級太低,不做交換,母妃怎么可能同意由你來掌控典兵局!”
王忠臉上又是一紅,此時已經(jīng)成了醬紅色,吭吭哧哧的說道:“奴婢,給殿下丟人了……”
殿下這可是拿著一個殿藥局的局郎扶持自己啊……
哎呀,自己以前真是太不爭氣了!
要是品級再高一些,也不用王爺這么費(fèi)心呀!
朱允熥說道:“崔文就先留著,既然此人貪婪無度,又觸犯宮禁,早晚還會露出破綻的,我們不急……”
“而且母妃那里也得留些顏面,不能把她們逼急了……”
朱允熥面色一正,嚴(yán)肅的說道:“去吧!好好籌劃,不可出了紕漏,否則自己去領(lǐng)板子吧。”
“是!奴婢遵命!”
二人知道這是殿下對自己的考驗,若是做得好以后肯定還會有更重大的托付,可要是做不好……
那就不是一頓板子的事了!
因為二人都看得出來,殿下是要做事。
那么作為他身邊的心腹太監(jiān),就必須能夠完成王爺?shù)耐懈丁?p> 要不然何所謂心腹?
東宮六局,說起來似乎陣仗很大,其實根本就沒有多少人。
一個東宮就一位太子,幾個太子的妃嬪,加上幾個郡王和郡主,而且年齡小的都是跟著自己的母親一起生活。
因此所需要的太監(jiān)就更少了,又因為朱元璋對太監(jiān)管束的太嚴(yán)格,所以幾乎沒有人愿意自宮做太監(jiān)。
只是后來到了司禮監(jiān)大興,成為內(nèi)相的時候,許多人為了榮華富貴,為了逃避賦稅等等理由,而主動閹割。
據(jù)說鼎盛之時,有十萬太監(jiān)。揮刀自宮匯聚京城,得到官府贍養(yǎng)的就有幾萬人。
甚至到一個地步連皇帝都發(fā)怒了。
李福王忠想要在此時的東宮這些人中脫穎而出,而且背后又有朱允熥的支持,如果這樣還做不到,那就太無能了!
我要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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