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陸遠過堂(二)
這個意外的場景,讓毛小旗直接懵在了原地,他心中暗道:“我這是犯了什么錯了嗎?為什么大老爺對待我和對待那個傻郎中完全是兩個態(tài)度?。?p> 話說我可是原告?。?!而且我舉報的還是那個郎中勾結流民戕害軍官的大事啊,按理說我應該是有功的才對呀!
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搞得他像是原告,而我像是被告似的呢?為什么?為什么啊?”
就在毛小旗跪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
方知府又把頭轉向了陸遠這邊,同時他臉上的嚴峻面孔也瞬間換成了一副溫和的面容。
只聽得方知府聲音和緩地向陸遠問道:“堂下的陸遠,我且問你,你和李時珍最近一個月之內(nèi)可曾進入過荊襄大山?”
方知府的這句話一問完,堂下的三班衙役不由得一愣,他們心道:“大人什么時候改成這種問案風格了?話說,你這么問的話,誰還會傻不愣登地說自己去過荊襄大山?。磕氵@不是送別人上岸嗎?”
果不其然,陸遠在聽完方知府地詢問之后,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隨即便朗聲答道:“回大人的話,小的從未去過荊襄大山。”
“好,好,好!”
陸遠的話音一落,方知府緊跟著就夸贊了三聲好,之后他一捋胡須,便在眾多衙役驚訝的目光中,再度向陸遠提出了新的問題。
“那么這段時間里你們都在干些什么?”
“小的最近一段時間只是和李時珍師弟一起在家學習,偶爾的時候才會去附近的象山上采采藥?!标戇h順著方知府的話就往下答了一句。
“可有人證?”
“有,有有,我們李氏醫(yī)館的劉掌柜可以作證?!?p> “好的,書記員記下。”
這一次,當方知府交代出這句話的同時,在一旁記錄案情的書記員提著筆就不知道該怎么落下了,書記員心中暗道:“方大人今天這是怎么了?難道他忘了自家人是不能作證的了嗎?”
想到這里,書記員抬起頭來偷偷看了一眼方知府的臉色,當他看到方知府的樣子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時候,他便心里默念了一句“干我屁事”,然后就把陸遠的回答完完整整地記錄了下來。
在書記員認真記錄的這段時間里,方知府并沒有著急繼續(xù)往下問,只見他端起下人送過來的雨前龍井茶,先是悠然自得地聞了一下,然后又愜意地品嘗了起來。
他那美滋滋的樣子,看得堂下眾人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尤其是那個滿心焦急的毛小旗,他更是急得都有點抓狂了。
要知道,他可是已經(jīng)在這里跪了三個時辰了,此時的他,是又累又餓,甚至身體下面還憋著一股極其難忍的尿意。
因此,方知府的節(jié)奏一慢下來,他便不自覺地把雙腿往一起收了收。
看著毛小旗那一副難熬的模樣,方知府反而更加不著急了,他現(xiàn)在是每喝一口茶,都會刻意吹很久上面的浮末,甚至在茶水進口的一瞬間,他還會發(fā)出“滋滋”的響聲。
這“滋滋”的聲音不停地刺激著毛小旗的膀胱,讓他的尿意變得愈加難以忍耐了,
于是乎,他咬著牙,把雙腿夾得緊緊的,他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再尿到公堂上,那樣的話,方大人不揍死自己才怪呢。
陸遠由于跪在毛小旗的前面,故而對于方知府的做法,他是一臉的茫然,他尋思著,這位知府大人怎么會在問案的中途喝起了茶呢?難道說古人問案都是這么隨意的嗎?
就這樣,方知府品茶品了足足有兩炷香的時間,一直到他把茶喝美了,懶腰也伸足了。
他才重新端坐起來,滿面春風地向陸遠繼續(xù)問道:“堂下的陸遠,這次我找你們過來,是因為有人狀告你們,說你和李時珍勾結流民殺害了宜陽所的朱總旗和趙百戶,現(xiàn)在我且問你,這兩個人你究竟認識不認識?”
這一次,隨著方知府把話問完,他身旁的邢師爺徹底傻眼了,邢師爺瞅了瞅在公堂上正襟危坐的方知府,心中暗道:“大人啊,你是不是有意為這倆人開脫?。堪凑f,你問這個問題,不是應該問‘你知道我找你們干什么來了?’么?
可是現(xiàn)在,你這么一問,就算傻子也會說自己不認識他們吧?方大人,咱們現(xiàn)在正在問案呢,你能不能正經(jīng)一點啊,你是不是最近又跟馬都司置氣了?。俊?p> 果然不出邢師爺?shù)乃?,陸遠一聽到方知府遞過來的話頭,立馬就回過味兒來了,只見他把胸一挺,鏗鏘有力地朝著方知府答道:“回方大人的話,小的和我?guī)煹軌焊鶅壕筒徽J識什么朱總旗,還有什么趙百戶,這純粹就是有人栽贓,
小的從出生到現(xiàn)在從來都沒有出過黃州地界一步呢,因此,小的根本不可能去勾結什么流民,更不可能去戕害什么軍官,還望方大人明察?!?p> 說罷,陸遠一俯身就把頭磕在了地上,同時他的心里已經(jīng)樂開了花。
李時珍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大師兄在那里編瞎話,心里是毫無波瀾,說實在的,經(jīng)過了青云寨的一段往事之后,他對于大師兄這種信口開河的作風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更何況在臨出門之前,爹爹還特意叮囑過他,讓他出門在外事事都聽大師兄的,大師兄沒表態(tài)之前,自己萬千不能亂說話。
因此,李時珍此時站在一旁,看著堂上發(fā)生的種種事情,竟然有了一種超然物外的感覺。
可是他這頭是淡然了,跪在陸遠身后的毛小旗卻淡定不起來了。
他本來一直跪在那里等著方知府先詢問自己呢,可是等來等去,他等到的卻是,
那個叫陸遠的被告,都已經(jīng)快把自己的罪責給摘干凈了。
見到這個情況,毛小旗急得心都毛了。
于是,他也顧不上許多了,只見他拼命地往前挪著身體,一邊抬著手,一邊哭喪著臉對方知府哭喊道:“大人啊,事情并不像陸遠所說的那樣啊,他就是一個勾結流民的賊子,方大人,你容我細細跟您……”
“你給我閉嘴?。 ?p> 毛小旗這頭還沒哭喊兩句呢,方知府便瞪起眼睛朝著他怒喝了一聲,接著,方知府一拍驚堂木,便聲音冰冷地對著毛小旗喝道:“我讓你回話了么你就敢擅自搭茬?你可知公然咆哮公堂那可是要掌嘴三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