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紙人
陰魂不散的不是死去的人,而且留在我們之間的,由他人的秘密形成的空白。
——忘了是誰反正不是我說的。
王明有一個秘密。
一個隱藏了很久的秘密。
過去的十六年里這些東西都在他心里藏的很好,從沒跟別人說過,也沒人知道那件事。
但該說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呢,還是天道有輪回,最近王明不僅一直厄運連連,就連晚上做夢也總是夢見有個笑的很詭異的紙人在看著自己,而且離自己越來越近。
這讓他忍不住地想起了十六年前那件事。
十六年前的王明還是個無所事事混吃等死的不良少年,這是客氣點的說法。
不客氣的說法就是王明是個囂張跋扈,為非作歹的惡人,欺負和霸凌過不少人。
而這些人之中,唯一能個紙人扯上關(guān)系的就是那個陳修了。
和王明這種家庭優(yōu)越吃喝不愁的二代不同,是個很奇怪的人。
家庭困難的人不止他一個,性格內(nèi)向不愛說話的也有不少,但像他那樣下課喜歡剪紙人的可沒第二個。
他不光剪,剪完了還畫,也不知道他是學(xué)過美術(shù)還是有天賦的,畫的還有幾分人形。
但只有幾分人形的紙人,那才嚇人呢。
班里有不少同學(xué)晚自習(xí)回宿舍的時候在路上被他手里的紙人嚇到過。
王明就是其中之一。
若是換做別人,被嚇到也就嚇到了,要么警告他幾句,要么留個神,習(xí)慣了也就不怕了。
但王明可不是一般人,他直接把陳修打了一頓。
可這小子非但不領(lǐng)情,第二天還在王明的桌子上放了幾個紙人,臉蛋紅撲撲的很是滲人。
這就讓王明注意到了這個平平無奇,也沒什么朋友的陳修。
還有比這更合適的霸凌對象嗎?
惹了自己非但不認慫居然還敢挑釁,這實在是太目中無人了。
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于是,從此以后,王明有事沒事就帶著自己的一幫小兄弟找陳修的麻煩,一開始都是些小兒科,比如把他的東西丟廁所或者往他桌洞里丟蟲子。
再后來就是把他的紙人拿來點煙,或者把他的頭按在便池里,這些都成了大家習(xí)以為常或是司空見慣的事。
甚至,在王明的心里他認為自己這是在為民除害,畢竟被他的紙人嚇到的同學(xué)又不止一個兩個,在這種自我意識突出以及惡行得不到抑制的群體霸凌下,陳修最終崩潰了。
在某個風(fēng)和日麗的清晨,他抱著自己連夜做的一書包紙人,從樓頂跳了下來。
這件事在平野并沒有引起太多的轟動,畢竟陳修父母早亡,家里只有個爺爺撫養(yǎng)他長大,收了尸之后也沒有過來鬧,同學(xué)們也沒人把王明平時的惡行說出去。
陳修就這么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眾人的記憶里。
想到這,王明不免有些窩火。
“陳修是什么東西,死了就死了居然敢到夢里來嚇老子?”
話雖如此,但夢里的紙人還是笑著,而且一天天的離他越來越近。
王明心里不免有些發(fā)慌。
他當官的老子前幾年因為什么原型的事進去了,雖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家里十幾套房子光收房租也是吃喝不愁,但王明這幾年做生意基本把錢都敗完了,手里還真是沒錢去請那些專業(yè)的大師辟邪消災(zāi)。
無奈之下,他只得來到了菜市場,準備找個算命的大爺給自己看看,說不定有用呢。
但不知是大爺們腿腳不好使突然改行了還是最近城建工作又加強了,以往買菜經(jīng)常瞥見的那幾個天天沒事就湊在一起帶著墨鏡下象棋的瞎子大爺們都不見了,這讓王明不免有些不安。
難不成自己真是被什么臟東西纏上了,大爺們提前算好了避著自己?
就算是城建導(dǎo)致收攤,那自己也太點背了,這也是不吉利的象征啊。
想想自己最近遭遇的一連串的倒霉事,王明逐漸沒了底氣,準備回家去湊點錢請個大師好好看看。
誰知還沒走出菜市場,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有氣無力的吆喝聲。
“皇家秘傳風(fēng)水術(shù),解夢算命求姻緣,看墓選墳尋良辰,趨吉避兇包百病?!?p> 雖然聽起來就有點不靠譜,但好歹也是王明今天遇到的第一個算命大爺,他硬著頭皮,順著聲音尋了過去。
看著大爺手邊破破爛爛的幌子,再看看大爺炯炯有神的雙眼,王明微微皺眉:“連個墨鏡都沒有,您這也太不專業(yè)了?!?p> “老夫又沒瞎,戴墨鏡干嘛?!贝鬆斪谀前琢送趺饕谎?,很是傲氣的指了指自己破破爛爛的幌子。
“我這可是祖?zhèn)鞯恼信?,可是皇室專用的御賜招牌?!?p> 古代的東西能傳到現(xiàn)在?王明沒好氣的白了大爺一眼,問道:“您這是哪位皇帝賜下來的寶物啊?!?p> “不滿你說,我祖上乃是王族成員,后來家道中落才干了這一行?!?p> 王明看了一眼幌子上的簡體字,半信半疑的繼續(xù)問道:“當前四大王族您是哪家的啊。”
老頭白了他一眼,過了一會才說了個東。
王明聞言一愣,“東?從沒聽過說還有姓東的王族?這老頭一定是騙子?!?p> 說罷轉(zhuǎn)身就走。
而老頭卻是不慌不忙的冷笑一聲:“這位客人最近可是遇上什么麻煩了?”
“不遇上麻煩我能來找你?”王明內(nèi)心冷笑一聲,并不理會,繼續(xù)走著。
“恐怕,是和多年之前的往事有關(guān)吧?!?p> 聽到這句,王明聞言一愣,下意識的停了下來,半信半疑地看著站在攤前的老頭。
“這老頭穿的還是運動鞋?”王明看了一眼,剛想吐槽,但隨即便被老頭的話鎮(zhèn)住了。
“我看頭頂發(fā)黑雙唇帶紅,一定是碰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讓我算算……
是不是和紙人有關(guān)?”
聽到算命老頭說出紙人兩個字,王明瞬間心頭一顫,連忙對其拜禮作揖:“大師,剛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一定要救救我啊。”
“不慌,你先將你遇到的事細細與我說來?!?p> 王明便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最近的夢告訴了大師,隨后猶豫了片刻,又將十六年前的事說了出來。
大師聽了之后閉目沉思了許久,最后竟是吐出一口血來,讓王明很是嚇了一跳。
“大師,您這是窺探天機了嗎,這么說一定是有辦法了?”
“有,你回去多買些紙人燒掉,記得燒的時候要回憶起當年的事,對其反復(fù)咒罵羞辱,這樣才能壓倒邪物。”大師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顫顫巍巍地說著,看著就很有說服力。
“多謝大師,這二十塊錢是我的謝禮,您老去買倆創(chuàng)可貼治治傷吧?!鞭k法已經(jīng)到手了,王明也就不再跟老頭廢話了,丟下一張二十的紙幣轉(zhuǎn)身就跑。
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賣紙人的地方,王明便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他找了個打印店打印了一百個紙人。
“反正那老頭又沒說不能打印,我這也是與時俱進。”
王明頗為得意的掏出錢來準備付賬,卻無意間看到了打印店的貨架擺著一排手辦。
打印店還賣這個?
王明好奇地湊前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些并不是手辦,而是紙膜。
看著老板忙著打印的樣子,王明悄無聲音的摸了一個塞到了兜里,準備帶回家給那個該死的陳修當個老婆。
老頭不是說要羞辱嗎,自己就好好羞辱一下他。
因為兜里有東西,王明也沒來得及細數(shù),趁老板不注意丟下幾張紙幣拿起包好的紙人就往外跑。
帶著一包紙人和順走的紙模型回家之后,王明一邊燒著紙人,一邊大聲的咒罵著陳修,心情舒爽了不少。
但燒著燒著,王明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不知道是煙霧繚繞的原因還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看著自己一樣。
“難不成這紙人活了不成。”王明一邊大聲的笑著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不安,一邊朝著自己堆在一旁的紙人看了過去。
一疊十個,還有四疊零五個,買了一百個,自己燒了多少來著?
看著自己腳下的灰堆,王明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珠,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數(shù)錯了。
自己不是才燒了二十嗎,怎么就剩四十個了?
因為是讓老板在網(wǎng)上隨便打印的紙人,因此紙人的樣式也是什么都有。
一開始燒的時候還沒覺得,但現(xiàn)在看來,自己燒的紙人怎么有點像當年陳修畫的那些?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王明原本只是有些害怕的情緒瞬間就崩潰了。
他下意識的想要逃離這些紙人,但卻因為慌亂弄倒了架子,灑了一地的紙人。
恰好此時一股陰風(fēng)吹過,將這些紙人全都吹了起來,隨風(fēng)飛舞著,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鬧鬼了!鬧鬼了!”王明驚慌失措的朝外跑著,想要從自己的家里趕緊逃出去,遠離這些紙人。
但他剛一打開房門,便看到一個跟他一樣高的透著邪異笑容的紙人站在他的面前。
樣式和他夢里的一模一樣。
……
……
……
……
……
……
……
“您就拿了六十個紙人走了,剩下的爸爸不知道咋整就給你弄了個大的讓我給您送過來了?!奔埲说纳砗笸蝗惶鰜硪粋€人,是個長長的劉海蓋住額頭的小姑娘,眉眼頗為好看。
看到她,王明長舒了一口氣,內(nèi)心的恐慌和不安也瞬間消失不見,對著小姑娘招了招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身后滿地紙人的屋子:“我都不要了,你給我一并收走吧。”
小姑娘抱著紙人走到客廳的中央,看著滿地的紙人微微皺眉:
“爸爸說了一定讓我給你送過來,要是看我?guī)Щ厝幜P我的?!?p> 看著小姑娘楚楚可憐的模樣,王明內(nèi)心不免起了些異樣的想法。
“叮鈴鈴……”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個陌生號碼。王明看都不看直接給掛斷了。
“小姑娘你多大了呀。”
“我今年十六歲了?!?p> “真巧,叔叔今年三十二歲。”雖然十六有點不吉利,但王明此時興致來了,也就不在乎這些了。
“叮鈴鈴……”鈴聲再次響起,王明有些不耐煩的將其掛斷了。
“那你要是回去了,你們老板會怎么懲罰你啊?!蓖趺饕贿呪嵉男χ?,一邊關(guān)上了自己家的大門,解開了自己的褲腰帶。
“叮鈴鈴……”
“哪個活膩了的家伙這個時候打電話?”王明怒氣沖沖的掏出手機選擇了接聽,還沒等他開口呢,對面是一陣鋪天蓋地的國罵。
“***,怎么還有你這種***的玩意,真是***……”聽著這略微有些耳熟的聲音,王明微微皺眉,有些不解。
“打印紙人這種晦氣的東西不給錢就算了,還偷了我的紙膜,你真是個***,別讓我找到你,不然打斷你的腿……”聽到這,王明才想起來這是剛才那個打印店老板的聲音。
可他女兒不是過來送紙人了嗎?
王明內(nèi)心突然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害怕,他轉(zhuǎn)過身看著低著頭的小姑娘,還沒來得及質(zhì)問對方的身份,小姑娘帶著跟夢里的紙人一樣詭異的笑容慢悠悠地開口道:
“我要是帶著紙人回去了,爸爸會用煙頭燙我的臉,把我按在小便池里?!?p> “就像,您當年做的那樣?!?p> ……
“平野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失聯(lián)了。但詭異的是,那里面的網(wǎng)絡(luò)居然還能用?”
“還有網(wǎng)?”留贊疑惑地看著手下的報告,微微皺眉。
“確切的說,是他們有網(wǎng),不停的從外界下載著數(shù)據(jù)包,從活躍度和反應(yīng)來看平野市的人應(yīng)該都還活著,可里面的信息外界根本接收不到?!?p> “也就是說,有股力量在維持著平野市,讓平野市形成了一個好像還沒封閉的假象?”
“應(yīng)該是這樣沒錯??杉热焕锩娴娜硕蓟钪瑸槭裁次覀兊娜藳]有一點反應(yīng),意識海也連接不上?”
“恐怕,他們也被屏蔽了吧。”留贊微微瞇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們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有什么異常。”
“換句話說,那里面是一堆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