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季言安
“后來縣令大人和夫人琴瑟和鳴，夫人另外安排我們，我選擇了拿回身契，嫁給了你公爹?！?p> 李堇對陶氏的眼界肅然起敬，這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抓什么在手里才實在，怪不得能生出言安言平那么出色的兩兄弟。
“出嫁前夫人給了我一大筆嫁妝，在縣里買套宅子生活都綽綽有余。
當(dāng)時我婆婆故土難離，要在清河村養(yǎng)老，我和相公就回來清河村住了。
相公沒了沒幾年，我婆婆也沒了，我就不想走了，我想離相公近點?！?p> “堇娘，娘先前只是想著，住哪里都是住，不如住清河村，離你公爹近點，但娘不是非住清河村不可，你明白嗎？”
后知后覺的明白了陶氏的意思，李堇試探問道：“娘是說，我們搬走？”
“我們季家，算是家學(xué)淵源，從公公考中童生開始，后來相公也考中了秀才，要不是因為……一些原因，他得狀元不在話下?！?p> “言安八歲就考中童生了，后來相公沒了他守孝了三年，十三歲那年考中秀才，眼看要考舉人了，我婆婆又沒了，這才又耽誤了三年?！?p> “不然以言安不下于他爹的天資，早早就是舉人了。
今年秋闈，言安必能中舉，我們家，跟村里人有天然的隔閡?！?p> 她們婆媳倆出事也沒幾個幫忙的，里正還心存惡意，李堇早就心存疑惑了。
原來如此，太優(yōu)秀，這便是為何村里人都恨不得她們季家倒霉的原由。
“是因為我們家一直都好過，對嗎？我們家總是比其他村里人過得好，所以他們又羨慕又嫉妒?！?p> “公爹還在就罷了，公爹不在，言平還小，言安在縣里離得遠(yuǎn)，家里就我們兩個女人，所以他們就逮著機會恨不得我們倒霉？”
陶氏點點頭道：“人，總是自私的。也許不會對我們有壞心，但是也不希望我們過的比他們好，更別說，我們好太多了?！?p> “里正呢？里正對我們家敵意很重?！?p> 李堇想起今晨里正陰惻惻的樣子，滿滿的惡意。
嘆了口氣，陶氏緩緩道，“里正的三兒子，打小就聰明，跟言安一起考秀才，言安考中了，里正家老三落榜了。這么多年了，一直屢試不第?！?p> 李堇悟了，就像她年幼時的發(fā)小，因為她考上了高中，發(fā)小沒考上，初中畢業(yè)就去打工了，發(fā)小的媽媽每次見到她都陰陽怪氣的。
“但是，不至于吧？頂多就是心里不舒服，怎么就？”
陶氏臉色有點莫名，帶著笑意。
“那一年，本來言安是不考的，言安臨時決定要考，得了榜首，里正家老三名落孫山?！?p> 想到名落孫山的典故，李堇失笑。
孫山，位列榜末。
也就是說季言安若沒去考，里正家老三就正好是最后一名上榜中秀才。
所以里正總覺得，要是那年季言安不考，他家老三就中秀才了。
特別是后面連續(xù)六年都考不中，這可真的是，仇結(jié)大了。
……
傍晚，紅霞滿天。
李堇蹲在后院的菜畦邊割韭菜，身后有腳步聲響起，李堇叫了一聲。
“娘，把菜盆遞給我一下。”
身后遞過來一個菜盆，李堇接過，將割好的一扎韭菜放盆里。
轉(zhuǎn)過身要跳回廊下，腳剛邁起，赫然發(fā)現(xiàn)，面前的竟是——季言安。
李堇頓住了，腳一磕巴，一頭往地里栽去。
一只骨節(jié)修長的手伸了過來，一手握住李堇的手臂，輕輕一扯，李堇就落到季言安懷里。
“站住了。”
季言安聲線溫和清淡，提醒了李堇一句，便松開了環(huán)抱著她腰身的雙手。
“言安？”
李堇傻傻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十七八歲模樣，一襲青衫，眉眼溫和，一雙桃花眼帶著些許風(fēng)流，和她熟悉的季言安不大一樣。
現(xiàn)在的他比李堇熟悉的魂體模樣要年輕青澀許多，卻同樣氣質(zhì)卓絕，和這普通的民房，格格不入。
晚霞打在他身上，仿佛給季言安鍍上了一層金甲。
“季言安！”
想到那句“踏著七彩祥云，身披金甲戰(zhàn)衣”，李堇傻傻叫了一句，笑彎了眉眼。
季言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以前見著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怎么今日這么開心？
難道，是他太久沒回來，想他了？
蹲下身子，季言安將李堇灑落的韭菜收拾回盆里。
“走吧！”
“嗯！”
兩人回到前院，陶氏正提著桶衣服要出去。
“言安，娘去給你把帶回來的衣服洗了，你去幫堇娘和面，堇娘要做好吃的。”
季言安應(yīng)了。
在季家，沒有君子遠(yuǎn)庖廚的說法，季家男人個個都是妻子做飯的好幫手，包括，但不限于，季言安他爺爺，他爹，還有他。
正往盆里倒面粉的李堇抬眼見季言安進來，笑瞇瞇地道：“來幫我和面？”
季言安被李堇笑得晃了晃眼，不自在地點頭，擼起袖子，洗手和面。
往面盆里加了鹽糖，李堇舀了一勺水站在季言安身邊一點點加。
看著他修長的手指，骨節(jié)均勻，揉著面團都好看。
季言安被她盯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找了個話題，“要包餃子嗎？”
“不包，做韭菜盒子?！?p> “那是什么？”
“一會做好就知道，反正肯定是你想吃的?！崩钶蕾u了個關(guān)子。
季言安看她自信滿滿的樣子有點好笑，“我想不想吃你還能知道？”
你吃貨屬性我能不知道，李堇歡快地道：“我就知道。”
“你會做？”
季言安覺得有點扯，她一向慵懶，沒見她進過幾回廚房。
“小瞧人了不是，你十日才休沐一天，那一天我沒做不代表平常我也不做呀！”
原主平常還真的不做，但是李堇是不會承認(rèn)的。
現(xiàn)在是她，她在季言安心中的形象，必須是完美完美完美。
“娘和言平可喜歡我做的吃食了?！?p> 她穿過來快一個月了，陶氏母子兩的嘴都快被她養(yǎng)叼了。
看著李堇自信滿滿的小模樣，季言安覺得有點好笑，怪不得剛才娘說她要做好吃的。
“揉好了，還要我做什么？”
季言安接過李堇遞過來的濕布，把面團蓋上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