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初回故地
這時節(jié)正是雪線下杜鵑花盛開的季節(jié)，花瓣層層疊疊，或紅得如火，或粉得似霞，又或是白得勝雪，漫山遍野的杜鵑花猶如一片絢爛的花海。近處這片花海與遠處巍峨的雪山一個熱情似火，一個冷艷如冰，冰火共舞交相輝映；嬌柔優(yōu)雅的杜鵑與險峻清冷的雪山出現(xiàn)在同一個時空里，讓人覺得神奇壯麗亦夢亦幻，如此勝景令人陶醉其中流連忘返。
順著茶馬古道幾人走走停停來到一處牧場。見天色已晚，七米便上前詢問能否在牧民的帳篷附近搭個帳篷過夜。幾個全副武裝充滿戒備之心的牧民聽七米口音就知道他是薩欽人，又見來的只有四人于是愉快的答應了。幾位牧民剛忙完一天的活路，便滿臉笑容的主動上前協(xié)助七米等人搬運東西搭帳篷。忙活了一會兒，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牧民們邀請幾人到帳篷里喝茶吃飯。七米囑咐隆布帶幾塊茶餅作為禮物送給他們。
圍著溫暖的火塘看到幾位牧民熱情的為他們端茶倒水，七米心里感到暖暖的。這是三年來自己第一次和故鄉(xiāng)的人一起聊天吃飯。聽到鄉(xiāng)音、見到鄉(xiāng)人，他感到有種莫名的感動——這是經常出現(xiàn)在夢境中的場景。從他們口中七米了解到不少情況：阿爸遇害之后這三年薩欽幾位頭人你爭我搶打得不可開交，幾年下來各有勝負卻依然難以改變原來的格局，幾年的內耗卻讓不少百姓白白丟了性命；一處拉空（小寺廟）趁亂在碩布特人的支持下實現(xiàn)了對河谷地帶所有寺廟的武力兼并。在原來土司府所在地新建立的木龍寺已初具規(guī)模，逐漸成為能與眾多頭人抗衡的力量；這兩年他們這樣居住在邊緣地帶的牧區(qū)經常會受到各派勢力的滋擾，不久前還因此被盜走幾頭牦牛。
一個年輕的小伙問道：“幾位遠道而來，能否講講雪域狼王的故事？”
“雪域狼王是誰呀?”七米問。
“去年武林大會上選出來的武狀元呀！江湖上有不少關于他的傳聞，你們當真不知道？坊間傳聞說這年青的英雄很可能是咱薩欽人?！蹦切』镆妿兹讼嗷σ暳艘幌滦α诵Σ恢每煞?，便滔滔不絕的講起他通過旅客們零零星星聽到的傳聞。幾人坐在火塘邊居然聽得津津有味，隆布偶爾輕聲打斷對方更正一下其中有些離譜的內容。七米見傳聞雖有不少加工提升的成分，可也將自己這兩年的經歷傳得八九不離十。他不禁又想起薩欽人野蠻的江湖傳聞，于是向幾名牧民詢問。一個牧民哈哈一笑說道：“這位兄弟有所不知，咱們薩欽人外出打劫時為了使對方感到害怕，的確有人將對手的尸體和牦牛肉一同馱在馬背上并作出割肉后塞進嘴的模樣讓外人看，實際吃到嘴里的卻是掉了包的新鮮牦牛肉?！?p> 七米搖搖頭感嘆道：“好事出門難，壞事千里傳。不知是誰出的餿主意，為了一點眼前的便利如此自毀形象真是不值得?！?p> “七哥，這一路走來我們也看到了這幾年薩欽人真沒少干打家劫舍的事情，難怪薩欽人被妖魔化。”朱牡說。
宋清月打趣地說：“薩欽這窮兇極惡的人設的確丑是丑了點，不過辨識度還蠻高的?！?p> “的確問題都在薩欽人自己身上。在我看來，這就如同有人將父母親人的形象如此丑化了一般不可接受。我絕不允許薩欽再出現(xiàn)不講江湖道義坑蒙拐騙打家劫舍的惡劣行徑?！?p> 幾天后，七米一行穿過麥浪翻滾的河谷，來到巍峨的巴姆山下清涼的碩曲河畔那座美麗的小城里。看到河谷里星羅棋布的白色藏房，兩位女扮男裝的姑娘贊嘆不已。七米便饒有興趣的告訴他們，薩欽的白藏房屬于就地取材的土木結構，墻體外側呈內斜狀，內側垂直，墻體重心內移，皮實防震。每一處高大的藏房就是一座堅固的城堡，村村相連戶戶相應易守難攻，所以薩欽境內幾乎沒有刻意修建的山寨。每年秋冬時節(jié)薩欽人會用一種名叫阿戈土的本地特有白色泥土拌水攪成泥漿，然后從墻頭慢慢澆下，使土墻變白。這樣既美化了房屋，又能修復被雨水沖刷破壞的墻面。許多薩欽人相信用白色泥土澆灌一次藏房，其功德等同于點一千盞酥油燈。
“這一路走來感覺薩欽果然是一處令人留戀不舍的地方?！彼吻逶抡f。
“難怪薩欽人說這里是一處能讓人感覺到像家一樣溫暖的地方?！敝炷嫡f。
“妹妹，咱倆都快成七哥的媳婦了，七哥在哪兒自然家的感覺就在哪兒呀?！彼吻逶抡f。
看到朱牡臉上飛起一片紅暈，七米呵呵一笑說道：“這里山好、水好、人也不錯，過往旅客十之八九都會沿途到農戶家里借宿，而且按照薩欽傳統(tǒng)借宿之人的安全必須由這一戶人家舍命擔保，旅客自然會覺得賓至如歸?！?p> 宋清月感嘆道：“原來如此，在這亂世里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七哥，怎么感覺薩欽的農戶兼職在做鏢局的事務？”
“金龍鏢局押鏢，薩欽農戶護行，的確有不少相似之處。要不把你的鏢局弄到這里來？”七米問。
“這里山高路遠，運行成本太高，再說了我已經將鏢局交給鏢師們打理，才懶得操那份心?！?p> “真是逍遙自在，那以后有何打算？”
宋清月啪的一聲拍了七米后背一掌，隨后拇指和食指揪住七米手臂說道：“有何打算？我們倆姐妹不是說好要跟您一起終老的么？從實招來，是不是薩欽這邊有青梅竹馬的老相好？”
“宋大美女手下留情，絕無此事，絕無此事?！?p> 朱牡咯咯咯笑出聲柔聲說道：“小姐真是多心了，七哥在薩欽時才多大一點？”
“你七哥呀，相貌堂堂、藝高膽大、身份高貴，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回薩欽了咱倆得看著點?！彼吻逶鹿室獍逯樥f。
“月妹過獎了，本以為自己配不上兩位仙女，卻不想有危機感的不止我一個。”
七米想眼下薩欽這亂局中不確定的東西很多，再加上去年桑吉土司所派精銳遭遇伏擊折損大半，依他老人家的習慣絕不會善罷甘休。他知道想贏得先機確保幾人安全最好像君子劍林長一樣將行跡隱藏起來。于是，隆布裝扮成商人模樣，其余三人尋些舊的衣物裝扮成雇請的伙計，一行人在小城角落里尋了一處十分尋常的客棧落腳。七米穿一身打著不少補丁的衣物，尋后院的草料房來住，好在這時節(jié)氣候宜人睡得倒也踏實，這也為他的出行提供了不少便利。
七米離開薩欽不過幾年而已，可是不知不覺中模樣氣質均變化不小，當初的懵懂少年已成一名久經磨練的武林高手，再加上徹頭徹尾換了個裝扮，戴著一頂破氈帽大搖大擺走在街上也幾乎無人問津。他好幾次去青梅茶樓里聽挺有風韻的茶樓老板講江湖中各種奇奇怪怪的傳聞，當然其中少不了要講講雪域狼王的精彩故事。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穿著破舊的七米沒幾天便和街上干苦力和賣木柴的幾個小伙成了朋友。七米為他們磨柴刀和斧子，還手把手教他們制作弓箭，帶他們到后院教他們射箭。幾天后賣木柴的多吉進山砍柴時竟然用自制的弓箭射了一只野兔笑嘻嘻的送給七米。見七米推辭，他便說道：“我能用這弓箭射到第一只兔子，也一定能射到第二只。這第一只獵物得孝敬師傅您。”七米見他說得誠懇道聲感謝收下了。他當場用小刀將兔子打理干凈，抹上鹽和酥油便用紅泥包裹后放在火堆里煨烤，不久在幾名伙伴驚訝的表情中挪出火堆，剝掉燒硬的紅泥，取出香噴噴的燒兔與大伙共享。
多吉舔舔滴落手背上的油汁問道：“師傅，這么好吃的兔子叫什么？”
七米想如此手法烤出的雞稱為“叫花雞”，那么烤兔就該稱之為“叫花兔”了，便隨口說道：“叫花兔?！?p> “叫花兔！可惜了，這么好吃的兔肉竟然叫這么個名字?！倍嗉獞崙嵅黄降恼f。
“制作不難，或許因為這個緣故才取名‘叫花兔’的吧？”七米說。
“我阿爸說，土司大人遇害之后這薩欽河谷的便亂成一鍋粥，我們現(xiàn)在和叫花子也沒多大差別?！备煽嗔Φ臈铑嵳f。
“是呀，現(xiàn)在的日子的確很苦。好在寺廟終于要修好了，我阿爸也可以結束那些沒完沒了的苦役回家?！倍嗉嶂X袋想了想接著說道：“我阿爸聽寺廟里的和尚說，和那些小打小鬧的頭人們相比咱們幸好離中原戰(zhàn)亂之地遙遠，否則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日子或許會像我阿媽說的那樣慢慢好起來?！?p> “你阿爸去寺廟做苦役多久了？”七米問。
“一年做工七八個月，這樣的日子差不多有兩年了。”
此時，多吉有些緊張的指著遠處走來的一位老阿媽輕聲問道：“楊顛快看，那人是不是河對面那個老巫婆？”
“將臉裹得如此嚴實還拄著拐棍的肯定是那老巫婆。”楊顛說。七米來不及阻止，卻見幾個小孩子不約而同的撿起一把把砂石朝那蹣跚而來的老阿媽拋去。小嘴里都罵罵咧咧的說道：“老毒物，老妖婆，莫進寨，滾回去?！逼呙卓床磺謇习寚硐碌哪?，見她竟然一言不發(fā)轉過身慢騰騰的朝山寨外走去，只留下一個佝僂且孤獨的背影。不待七米細問幾個孩子嬉鬧著四散而去。
不到半個月功夫，七米等人便不動聲色的基本摸清了情況。發(fā)現(xiàn)在這半年前后來到薩欽的大致有十人左右，另外近三年才露面經常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大概十五六人，其中幾人覺得行跡最為可疑的當屬三個月前才開的當鋪里的那幾人。那當鋪的掌柜和三名伙計均是身手不凡的武林中人，尤其是那掌柜的四十出頭雙目炯炯有神，一把三尺長短的子母鴛鴦刀從不離身。
七米決定等到最近木龍寺活佛選定之后再做決定。原來木龍拉空主事格西散盡家財借力碩布特人僅兩個月功夫就完成了對河谷地帶不同教派各小寺廟的兼并之后，被自己千方百計請來的碩布特人尊稱為木龍活佛。一時主事格西聲望達到了繼薩欽土司之后最高，可惜年事已高身心疲憊等碩布特人走后不久便離世。他曾聽人談起過名句“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私底下深以為是，篤定的認為寺不在大有佛則旺，若要一處寺廟屹立不倒寺廟修得規(guī)模再大再金碧輝煌也沒用，核心是必須有佛。于是三年前在他彌留之際鄭重其事地表示自己一定會在這條河谷里轉世。并提示自己轉世的地方那戶人家門口的水由南朝北流動、家里的孩子屬龍、有兩弟兄、靈異卓著……
于是木龍寺僧侶沿著河谷開始了漫長的尋訪之旅。幾位頭人更是想盡辦法按照格西提示在自己轄區(qū)主動摸排尋找合適的人選，因為他們深知一旦他們扶持的人上位，自己以后與寺廟的合作會更加緊密，家族很長一段時間在薩欽的地位會更加穩(wěn)定。在諸多真真假假的消息里來來回回折騰了兩年多，木龍寺前后尋訪到四名符合標準的靈童，需最后擇日在寺廟里降神擇定。
這一日，木龍寺所有僧侶天不亮便都早早起床各自忙碌起來。按照程序卯時煨桑祈福，辰時降神擇定，巳時集中宣布。
幾名靈童的家人一早也都帶著精心打扮的孩子來到寺廟。七米等人辰時未到便已來到寺廟，此時寺廟新修的大殿前開闊的壩子上擠滿了來朝拜的人。多吉、楊顛和幾個歲數相仿的孩子在人群里穿來穿去甚是開心。兩人見七米到來，便迎上來邀請他爬上一側墻頭觀看。
一個衣衫襤褸身材瘦弱的漢子走上前來從懷里小心的掏出一捧野果微笑著將雙手舉過頭頂遞給七米。見七米遲疑地看著自己，他舔舔嘴唇仰起頭說道：“我是多吉的阿爸，感謝您這些日子對我兒子的關照。我，我兒子遇見您之后天天開心得像過年似的?！逼呙缀呛且恍μ聣︻^揀了兩三顆果子客氣地推開那人的手說道：“叔，你太客氣了，我們只是相互幫襯，相互幫襯?！毙《嗉@時也看見阿爸，連忙跳下墻頭拉著七米的衣袖說道：“阿爸，這就是七米哥哥，不，應該叫七米師傅?！蹦侨丝粗《嗉俅闻郎蠅︻^把剩下的果子拿去跟小伙伴們分享便說道：“這苦命的孩子，好久沒見他這么開心過了?！?p> 此時，黎通頭人丹博登上幾級石梯舉起雙手讓大家靜一靜。見大伙安靜下來都望著自己，丹博頭人嘿嘿一笑朗聲說道：“今日到了大家期盼已久的選定活佛的吉日，不管最后通過程序選定了誰，老夫都覺得咱村寨的靈童最有慧根?！辈坏人f完下面?zhèn)鱽硪魂嚭逍β?，他微笑著頓了頓摸摸稀疏的胡子等眾人笑過之后不急不慢地繼續(xù)說道：“昨晚老夫夢見靈童在此見證了奇跡。夢中有一佛自天上而降留給小活佛一件禮物，告訴老夫只有真正的小活佛才能找到這禮物?！闭f到這里丹博頭人環(huán)顧四周問道：“在座各位誰能找到這禮物？”問了幾次見無人應答便呵呵一笑說道：“若無人上來，老夫只有請咱黎通寨的靈童上來?！?p> 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懷抱一個兩歲左右的孩子走了上來，輕聲在孩子耳邊說了一句什么，那孩子便眨了眨水靈靈的眼睛指了指圍墻邊一棵粗壯的柳樹。
丹博頭人大手一揮幾個壯漢上前砍倒了那棵粗壯的柳樹，削掉枝丫拖到場中。在眾人充滿疑問的眼神中，丹博頭人在小靈童耳邊說了幾句什么，只見那孩子伸出手朝那樹指了指咯咯咯笑個不停。
七米抱膝坐在墻頭相距三丈左右卻也避開了人群的阻隔聽得真切，丹博頭人居然輕聲問那孩子：“告訴爺爺，剛剛砍下來的樹在哪兒？”丹博頭人轉過頭來朗聲說道：“小活佛說禮物就藏在這樹杈里，大家上前好好看看這剛剛砍下來的樹可有問題？尤其是樹杈部分?！?p> 等在場幾十個覺得自己有些身份的人輪流上去仔細查驗過之后，丹博頭人示意手下當眾用砍刀慢慢削開樹杈處的樹皮。神奇的一幕出現(xiàn)了——在那完好無損的樹皮底下居然真的露出一尊銀質佛像的頭部。丹博頭人在一片嘖嘖稱奇聲中得意洋洋的讓手下人扶起那截樹干再次邀請眾人上前仔細查看露出半截的佛像。只見一尊佛像深深的嵌在樹杈中央，那模樣就像是從樹杈里長出來的一樣。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漢看過之后從懷里掏出一根皺巴巴的哈達恭恭敬敬地獻給黎通寨的小靈童，撲通一聲跪下來磕了幾個響頭，隨后又陸續(xù)有不少人效仿，多吉和楊顛等人見狀翻下墻頭也擠進人群里，一時間場面變得有點混亂。
幾名到場的頭人均找不出破綻只得在一旁觀望。原本勝券在握的墨雪頭人東周驛西沒料到會出這么一檔子事在一旁氣得直跺腳。丹博頭人等那尊佛像漸漸露出半截便示意停止繼續(xù)削切，咳嗽了幾聲背著手看了看一旁站立的幾位頭人仰起頭大聲說道：“各位，這是上天諸佛贈予薩欽的禮品，必須獻給寺廟，獻給轉世的小活佛。”
辰時一到大殿大門在樓頂雄渾的銅欽聲和悠揚的鎖啦聲中吱嘎吱嘎緩緩打開，幾名吹鎖啦的和尚身后跟著幾個提香爐和舉彩旗的和尚，之后便是幾百名身穿絳紅色僧服的和尚齊聲念著佛號緩步走出大殿。
等眾和尚坐定，頭人們在左側依序盤腿坐下，四名靈童在各自父親的陪伴下忐忑不安的坐到右側墊子上，其余眾人便在十幾名身材健碩黝黑發(fā)亮、腰纏鐵鏈手持皮鞭的練武和尚指引下擠在一起恭恭敬敬的坐在下首，唯獨七米和幾個同樣衣裳破爛的孩子坐在墻頭無人問津。
黎通頭人丹博手捧哈達笑呵呵的走上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躬身向主事的堪布說道：“尊敬的典噶堪布，方才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我們已經選出得到神靈垂青的靈童?！?p> 典噶堪布面無表情地看了看頭人說：“哦，是嗎？”頭人側身指了指來自黎通的小靈童接著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么堪布您看接下來的降神儀式還搞不搞？”
“搞，必須搞？這是寺廟選活佛，得按照寺廟的規(guī)矩來。”隨著典噶堪布話音落地，墨雪頭人東周驛西懸著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他見黎通頭人丹博當著眾人的面碰了一鼻子灰尷尬地回到座位上心里可樂開了花。
小楊顛對七米說：“哇，終于等到降神師登場了，我好期待神諭的結果。”
七米笑了笑摸摸他臟兮兮的頭發(fā)輕聲說道：“很多事情期望越高失望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