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他們還在聊,安東早已悄然離去,沒有人察覺到安東的消失,就好像安東從未出現(xiàn)過。
安東在壓馬路,耳朵戴著耳機(jī)手里夾著煙身邊放著酒,看著半夜還在玩耍的孩子騎著車飛馳而過。
音樂是樸樹的平凡之路,以前很火的一首歌,安東覺得很好聽。
有時安東會想,過去真的重要嗎?自己真的沒有傷心嗎?真的不孤獨(dú)嗎?
安東無法解釋任何問題,就如饑餓的人不知什么才是好吃和不好吃,只知道什么能吃和不能吃。
問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讓找到答案的過程中不胡思亂想。
在前幾天,安東讀了一本書,叫《局外人》,安東覺得自己和里面的主角很像,對一切都無所謂,一切都是為了隨波逐流。
在最開始,安東是在十字路口,在回來的那一刻,安東就已經(jīng)選擇了目標(biāo),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無所謂。
胡思亂想了很久,安東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腦袋,跌跌撞撞地站起來走向回賓館的路。
回到賓館,安東很累,從身體到心靈深處的累,趴在床上就沉沉睡去。
等安東再次醒來,太陽掛在南方,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安東身上,很暖,如母親的懷抱。
安東摸索出手機(jī),入目就是九九加的信息和白晴的道歉,安東無視這些,打開手機(jī)訂了外賣就關(guān)了手機(jī)。
安東從床上起來,去衛(wèi)生間洗個澡換上衣服,外賣也剛好到。
因?yàn)樽蛲砗冗^酒的緣故,安東沒有多大胃口,草草吃完就把垃圾扔了。
今天按照計(jì)劃,沒有事,全天休息,安東就坐在窗戶前,靜靜地看著天空。
不知道為什么,隨著時間的推移,安東越來越喜歡看天空了,天空似乎有著讓安東無法擺脫的魅力。
第二日九點(diǎn),安東吃完早飯前往車站坐長途公交。
最后一站,是家鄉(xiāng),無論結(jié)果如何,安東都會選擇新的人生。
但在中途,安東看到熟悉的畫面,讓司機(jī)停了下來,從車上下去,入目是連綿不絕的高山和飛舞的黃葉。
在最高的山峰處,安東能明顯的感覺出來自心動的抗拒。就是如此,安東才要去。
路上黃土路,坑坑洼洼,枯葉鋪在上面,踩上去就會發(fā)出咔咔的聲響。
山不算陡峭,很容易就能爬上去,不過因?yàn)槿~子的緣故路很滑,所以安東爬的很慢。
等安東爬到最高的山頂時,已經(jīng)中午了。
山頂上有一座廟,破舊的廟,水泥都已經(jīng)裂開了。廟很小,外面一個石鼎,屋子只能容納佛像,穿著僧衣耷拉著眼皮的老和尚坐在佛像下面,雙手放在膝蓋上,似乎是在發(fā)呆。
安東走進(jìn)去,老和尚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安東,從桌子上抽出黃紙和三根香,說:“十塊錢?!?p> 安東掃了桌子上的二維碼付完錢,接過黃紙和香。
老和尚看出了安東的生疏,拍拍衣服,站起來走向外面,到石鼎前對安東說:“過來把紙燒了。”
安東走過去拿出火機(jī),把黃紙點(diǎn)燃扔進(jìn)鼎里。
“把香燒了?!?p> 安東按照老和尚的吩咐把香點(diǎn)燃,老和尚見安東點(diǎn)上,走進(jìn)屋里指著香爐說:“插在上面,磕三個頭就行?!?p> 安東老老實(shí)實(shí)的做了,起身雙手合十對老和尚鞠了一躬,轉(zhuǎn)身就要走。
“何必呢?在自己的世界待的好好的,為什么要出去?!?p> 安東停下了剛跨出門檻的腳,轉(zhuǎn)頭看向老和尚,眼神里有些茫然,嘴巴卻控制不住發(fā)出聲音,“你為什么不在控制范圍內(nèi)?”
“人本身就控制不住自己,你真的能控制一切嗎?”老和尚又問,“你在掙扎,何必呢?”
安東黯然不語,外面下雨了,雨很大,將葉子和泥土揉捏打亂,安東徒步走了出去。
老和尚掏出一桿煙槍點(diǎn)上,對著蠟燭點(diǎn)燃,默默地看著安東的背影,如看向第一次遠(yuǎn)走家鄉(xiāng)的孩子。
路上的孩子是無畏的,認(rèn)為一切都不會脫離預(yù)料,最終在一次次跌倒爬起中認(rèn)識自己,有些選擇了面對,有些選擇了逃避,有些選擇了莫然執(zhí)著。
安東在山上一次次跌倒,正如曾經(jīng)的那個孩子,雨水摻雜著淚水濕透全身。他未曾哭泣,只是無法控制住哭泣,
山上有樹也有石頭,安東碰了個頭破血流,卻依舊執(zhí)著的走著,莫然對待疼痛和內(nèi)心深處的哭泣,跌倒再爬起,爬起再跌倒。
在安東的內(nèi)心深處,他并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如此執(zhí)著,但他害怕停下,好似后面有比吃人的惡鬼還要可怕的東西。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安東在一個坡上滾下去,到了公路上,安東掙扎著爬起,勉強(qiáng)辨別出回家的方向,毅然決然的跑去。
每跑一步,就有一個血腳印落在地上,馬上又被雨水沖走。安東累了,撐著膝蓋喘著粗氣,眼前已經(jīng)模糊,灰色的,黑色的,紅色的,黃色的,如萬花筒一般在安東眼前。
少年沐浴著圣光走到安東面前,右手拍在安東的肩膀上,與安東對視。
“我不信教?!卑矕|抬起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們都不信,但我們都燒過香,拜過神佛,何必呢?”
“是你們一直糾纏我,我只想安靜的生活?!?p> “不是我們,是你想要我們出現(xiàn),你想要看到曾經(jīng),想要知道過去,想要知道你到底是誰,”
“我真的忘了嗎?”
“沒忘,是你自己不愿意想起,又不愿放下,這就是人啊?!鄙倌暾骂^上的耳機(jī)給安東戴上,輕輕拍拍安東的肩膀,“去吧?!?p> “風(fēng)吹過靜謐的村莊
知了慵懶趴在樹上
院里搖椅悠悠的晃
訴說著年輕的時光
那時候我還沒長大
赤腳嬉戲在小河旁
追著麥田飛舞的蝴蝶
裊裊炊煙點(diǎn)綴著夕陽
我們悄然改變了模樣
生活銹刻著青澀的臉龐
我們在時間下催促成長
也在沿途歲月中迷惘
我們奔向不同的遠(yuǎn)方
平添著現(xiàn)實(shí)的重量
兒時那一首動人的歌謠
有誰還在輕輕唱
……”
熟系的歌,熟系的路,安東直起腰,像個騎士一樣毫無畏懼的前進(jìn),無論前方是巫婆還是地獄,只要前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