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日暮秋途
方言鄙視的看著他裝，不想搭理。
李凌雲(yún)豎起大拇指，傲氣凌云的樣子十分得意，“想當年，我在小鎮(zhèn)里，可是摸石頭的這個，那些孩子都不如我！”
接著他又嘆息，說現(xiàn)在不如以前了，摸了兩月才這么點。
方言想起湖底的那個妖獸，心想可能都被他吃了吧。
中秋那天，李凌雲(yún)去湖底摸了兩條帶有龍氣的魚，又去外面買回來一個瓷盆，把那些石頭和草放進瓷盆里，裝上水，再放魚，做了個簡易的魚缸，打算拿去送給老夫子，當做中秋禮物。
晚堂疏雨暗柴門，幾人燈火坐黃昏。
晚上，李凌雲(yún)沒回家。
方言獨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看著八月飄香的桂樹，思考這個世界的月亮上有沒有嫦娥姐姐，有沒有玉兔，有沒有月桂。
隔壁的王寡婦端著飯碗出來院子，見方言一人坐著，想必是還沒吃飯，便邀請到家里來，兩人一塊過節(jié)。
這個世界的中秋節(jié)是沒有月餅的，但是會吃某種用五谷作成的饃，也是圓圓的形狀。
住在更里面的二狗子他娘端著一盆五谷作的饃出來，站在月色下高高舉起，對著月亮拜了三拜，閉上眼虔誠的說著吉祥話。
王寡婦和方言拿小凳子坐在院里，端著飯碗吃飯，還能一邊賞月。
“明天啊……姐姐家的秋茶就能采摘了，你要不要來學炒茶？”
王寡婦扒了兩口飯，用下巴點了點院里的茶樹。
方言點頭，這個得學，以后回大山里，可以自己制茶。
中秋第二天，方言起了個大早，丟了個清潔術(shù)給自己，就跑去隔壁學制茶。
王寡婦手里端著一張竹篾制成的笳藶，用食指與拇指挾住葉間幼梗的中部，集兩指的彈力將茶葉摘斷，然后對興致滿滿的方言介紹起來。
“采摘時間以中午至日落前一兩個時辰為佳，不過咱們這幾株野茶樹沒那么多講究，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兩點，采一個頂芽和芽旁的第一片葉子，這叫一心一葉，這樣的茶最是香醇鮮美，質(zhì)地上乘，第二點就是較差一些的茶葉，需要多采一葉，這叫一心二葉，剩下的就是較為普通的粗茶。”
方言端著同樣的竹篾制成的笳藶，有樣學樣，小心翼翼的采摘下一片片茶葉。
中午時分，茶葉就分門別類的采摘完，吃過午飯。
下午就到了曬茶青的步驟，需要在陽光下曬掉水分。
趁著曬茶的午后時光，王寡婦叫上方言去看之前制成的紙張，層層疊疊的堆放在屋子里。
方言看見后不敢置信，當初的竹子，真的成了如雪片一般的張張白紙。
暮色降臨，天空又有濃云密布。
方言和王寡婦手捧熱茶，坐在堂前望出去，大顆雨滴正稀疏落下；院子前的柴門，也已愈見灰暗朦朧。兩人頗有閑情，凝神睇視那驟然大作的雨點，陣雨掠過院里的茶樹，忽地像傾翻的石盆，嘩啦啦的逐漸變大。
疏雨未幾，頓作傾盆大雨，密密麻麻，落在地上如針尖在萬里江面跳躍；蒼蒼茫茫，更如一簇簇立時生就的白發(fā)。
院堂前，王寡婦點起了燈火，如鬼火般搖曳。
兩個人圍坐一團，相顧無言。
遠處，小鎮(zhèn)外的陀山遙遠迷蒙。
近處，二狗子家簡陋的茅舍，在風雨中更顯得貧窮。
方言將全部的心思都沉入在風雨中，仔細的感受著風雨里的每一種變化，竟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夢里不知身是客。
有一道神龍?zhí)撚巴录{紫色氣息，在風雨中遨游，發(fā)出陣陣龍吟。
方言正沉浸在神龍行云布雨的神通……
神龍碩大的頭顱湊近，看著她道：“小娃娃，這才是行云布雨，學會了嗎？”
方言驚訝無比，問道：“你是誰？”
神龍傲然昂首，“吾本天宮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云借月章?！?p> “昂~！”
一聲震撼天地的龍吟響起，神龍擺尾游向天際，消失不見。
方言驚醒，外面天色已晚，風雨如晦。
“剛才那是什么？”
王寡婦端著飯菜進屋，在身上擦了擦手，笑道：“吃飯了?！?p> 神思不屬的吃完飯，剛好雨停了，方言就回到李凌雲(yún)的屋子。
接下來幾天因為要曬茶青，方言就沒去隔壁，舉著布番游街串巷去了。
一個早晨下來，也沒幾個人跑來照顧她這位游方道士生意，石頭靈草也沒找到。
倒是見識了二狗子他娘在賣菜的小攤前大殺四方，面對一群咄咄逼人的商販和菜農(nóng)，硬生生將十幾文錢的素菜砍到九文錢，然后得意洋洋的離去。
高昂著頭，就像得勝歸來的將軍。
一直游蕩到傍晚，方言往家里走，看見李凌雲(yún)在梨園的門口，奴顏屈膝的對著某位優(yōu)憐賠笑，小模樣惡心極了。
某天。
茶葉曬完，可以進行下一步的制作，方言又顛顛的跑去學。
本以為只要簡單的炒制一下好了，誰承想接下來還有好多步驟。
炒青、揉、渥堆、干燥、緊壓、蒸、壓、晾干。
最后簡單的包裝，就完成了。
接下來的好幾天，方言都待在王寡婦家學制茶，等到茶葉最后制成的那一刻，如釋重負。
真的太不容易了……
王寡婦取出一小包茶葉，遞給方言。
“本來這些好茶，姐姐是拿來送人的，那些個在姐姐這買紙的商鋪，每年都會送上一點，生意之外不過人情，可惜有家商鋪今年春關(guān)了門，斷了生意往來，剛好多出一包，送給你了?！?p> 方言不知作何感想，雙手接過，抱在懷里，傻氣的笑了起來。
第二日開始，王寡婦開始挨家挨戶給那些訂了紙張的商戶送貨，每一家還順帶送點自己制的茶。
全部送完，到手十來兩銀子，省吃儉用，也夠生活差不多一年，何況家里還養(yǎng)了那么多的雞鴨，起碼吃穿不愁。
秋季過去，冬季來臨。
每到這個季節(jié)，方言就要冬眠，雖然如今化了形，但依舊敵不過動物本能。
找到李凌雲(yún)打個招呼，說是要出門一趟，明年春再回來。
跑到小鎮(zhèn)外的陀山，找了個不知是不是穿山甲留下的洞，剛好夠她化成本體鉆進去。
小洞直通山腹，溫暖又有地下水系的潮濕，十分適宜蛇冬眠。
方言趴在某塊凸起來的石頭上，舒舒服服的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