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誰要是動了我的蛋糕，我就跟誰拼命
皇權所覆蓋的范圍，說白了其實就那么點大。
要是沒有官員的配合，皇帝的命令甚至連大興城都出不去。
別說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這全都是文人們拍出來的馬屁狗屎罷了！
真的要和皇帝對抗的時候，這群人可不會想著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誰要是動了我的蛋糕，我就跟誰拼命。
這才是真實的現(xiàn)實寫照。
而當皇帝，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權衡各個利益集團的利益。
李治的提案就是觸及到了平衡，有可能導致政治失衡，所以李世民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朕不管你想做什么，朕也懶得聽你辯解，總之就是，這件事朕絕不同意！”
李世民這話說得十分決絕，哪怕是在很小的一個范圍之內(nèi)做試驗，他也無法認同。
只要新法誕生，那對底層官員來說就是威脅。
既然朝廷對他們產(chǎn)生了威脅，他們就會帶著對抗的情緒，對待朝廷指令。
這都是會產(chǎn)生連鎖反應的，可沒有李治說得那么簡單。
并不是說，只有小范圍的執(zhí)行，就會被人所忽視。
世間沒有那么多的秘密，這些事情早晚會暴露出來的。
到了那個時候，被人仇視的就是李治這個始作俑者了。
如果他是一個無情的帝王，李世民或許不會介意犧牲一個皇子，以此來限制底層官員的權力。
或者說得更明白一點，每當需要變法的時候，皇帝都會推出一個靶子。
等變法結束之后，殺了這個靶子以此來平底層官員的怨恨。
但李世民能眼睜睜地看著李治自己跳入這個火坑嗎？
很顯然，他做不到。
哪怕李治自己也說了，自己是自愿跳進這個萬劫不復的天坑，李世民也不會同意。
兩人在思想觀念上的差異太大，在李世民看來，李治這就是在自掘墳墓，所以他無論如何都沒法同意李治的要求。
對此，李治也感到無可奈何。
其實在他看來，動了利益集團的蛋糕所帶來的后果，其實遠沒有李世民想得那么嚴重。
壓根就不需要通過自殺謝罪來平復怨氣，只要在事后給出一些讓步就好了。
但李世民不這么看啊。
那沒什么辦法。
既然這事兒沒有可商量的余地，李治也不再堅持。
只是答應了李世民的要求了事。
“罷了，既然父皇您都這么說了，兒子也不好再說些什么，擔任新學院院長一事，兒臣接下了，這事兒就這么決定了吧?！?p> 李治輕嘆一聲，想要近一步改變李世民的觀念，那顯然是不可能了。
說到底，還是要等啊。
李治不想繼續(xù)糾纏此事，想要敷衍過去。
但李世民卻是已經(jīng)被他的話給刺激到了，產(chǎn)生了警惕心理。
“朕警告你??！就算有再廣闊的眼界，也不能當成是胡作非為的資本！”
“善水者溺，不要仗著自己有幾分聰明，就覺得事情全都會順著你的想法來?！?p> “你現(xiàn)在的思維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就是萬丈深淵?！?p> “朕看重你，是因為你比承乾那孩子更加聰慧，知進退，識大體，明得失，而不是你那蠢蠢欲動的想法?！?p> “小九，你可千萬不能忘了，明得失后面還有懂取舍，有敬畏?！?p> “要是少了份敬畏之心，必將遭到天譴！”
以往，李世民還覺得有過人的眼界是一種福氣，是上天賜予的天賦。
但現(xiàn)在看來，這未必是一件好事。
李治究竟想做些什么，李世民現(xiàn)在是徹底看不明白了。
削弱士族的力量可以鞏固皇權，這對皇室來說無疑是好事。
李世民也支持李治削弱士族。
在這一點上，兩人的立場是一致的。
都不希望看到士族的力量影響到皇權的統(tǒng)治。
可現(xiàn)在，李治既然把手伸向了底層官員？
削弱底層官員的權力，這對皇權有什么好處？
沒有任何好處！
除了會引起江山社稷出現(xiàn)動蕩之外，李世民壓根就看不出這么做的意義在哪。
或許唯一的好處在于，百姓們不用再破費，不需要費盡心思地去討好底層官員。
但這真的能算得上是好處嗎？
那些被官府抓住的百姓，那可都是犯了官司的罪人啊。
可憐這群人做什么，讓他們破財免災難道就不好嗎？
站在統(tǒng)治者的立場上，李世民是真的無法理解李治的動機。
在他看來，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但聽李治發(fā)言，卻又有著一個明確的脈絡。
就好像這一切全都是他計劃中的一環(huán)，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環(huán)環(huán)相扣。
一想到如今顯露出來的，只是這個大計劃的冰山一角，李世民就感到頭疼。
他是真想跟李治好好交流一下，了解李治究竟打算要做些什么。
但李治始終回避這個問題，一直都不肯跟他坦白。
這讓李世民不得不懷疑，把李治當成自己的繼承人來培養(yǎng)，是否是一個好主意。
因為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當李治上位之后，絕對能做出讓人瞠目結舌的舉動。
這對大唐江山的延續(xù)，是否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是真的無法判斷。
他現(xiàn)在只希望李治能說到做到，畢生都會為了延續(xù)李唐的統(tǒng)治而努力。
事到如今，在已經(jīng)差不多跟李承乾撕破臉的情況下，李世民也只能這么想了。
李世民長嘆一聲，頓時感到頭痛欲裂。
遇到這么一個有主見，而且還非常固執(zhí)的繼承人，真的是一件讓人非常苦惱的事情。
看出李世民不想說話，李治頗為無奈地搖搖頭，笑道：“父皇的勸誡，兒臣接受了，若是沒其他的事，兒臣……”
“去吧去吧，朕不想看到你，短時間內(nèi)別來宮里了，朕現(xiàn)在看到你就頭疼?！崩钍烂裣訔壍財[擺手，就好像不是他主動把李治叫來的一樣。
對此，李治還能說些什么呢？
行了個禮過后，李治轉身離開。
正好，他也開始有點討厭看到這個父皇了。
既然兩看相厭，那還是保持距離吧。
距離產(chǎn)生美，說不定過幾天又開始想念了也說不定。
人生這個游戲，玩起來也忒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