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洛希,第一次坐在男生家的沙發(fā)上,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屋內(nèi)近乎空空蕩蕩的擺設,盡量將自己的視線收斂在自己可控制的范圍里。
畢竟,她抬頭的瞬間,看見漲紅了臉的吳向生,覺得有意思的緊。
何洛希喜歡觀察路過身邊的人,觀察他們的面相,觀察他們的表情以及神色,判斷他們當下最真實的反應跟心情,但唯獨這個吳向生,每次看見他的時候,表現(xiàn)出的模樣,都無法讓她參透。
“小吳,給何老師也倒點水啊。”
邱樹梁一邊說著,一邊接過水杯,慢條斯理地坐在沙發(fā)上,揚了揚下巴,對吳向生說道。
顯然,吳向生以及何洛希本人,都對于“何老師”這個稱呼愣了一下。
何洛希淺淺地彎起嘴角,右手食指輕輕點了點藥箱的邊緣,慢慢起身:
“倒水就不用了吧,我給吳先生換了藥就走,”
邱樹梁一聽,瞇起眼睛,瞧了一眼正低頭洗杯子的吳向生,滿臉笑意地打趣道:
“叫吳先生太生疏了,跟著叫小吳多好!”
何洛希順理成章地接了邱樹梁的話茬,自然地也叫起了吳向生:
“小吳?!?p> 正在水池邊倒水的吳向生,很明顯地手抖了一下,面上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常,嘴上卻輕飄飄地冒了一句:
“應該叫老吳?!?p> 邱樹梁一聽到吳向生這冷不丁的反駁,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不出來啊小吳,原來你希望別人叫你老吳,以后我也叫你老吳好了,哈哈,老吳……”
吳向生對于邱樹梁的玩笑,并沒有過多的在意,而是拿了一杯溫水,默默地遞到了何洛希的跟前:
“喝水?!?p> 言簡意賅,通俗易懂。
“謝謝。”
一如既往,風平浪靜。
何洛希接過吳向生的那杯水的時候,下意識縮回的指尖,有些刻意地避免了兩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肢體接觸。
即使她對于眼前這個低垂著眼眸的男人,充滿了好奇,但打小就慣有的邊界感,卻又隨時隨地的,幫她與別人劃清了界限。
邱樹梁瞧著兩人間的氣氛,不知為何有些尷尬,于是便適時地出來打圓場:
“老吳快點著吧,人家何老師忙的很呢,你趕緊找個地兒坐下來,讓她給你換好藥回家去!”
何洛希一聽,看見吳向生在邱樹梁的催促下,看著已經(jīng)滿員的沙發(fā),無處可坐的他,只是愣愣地看著邱樹梁坐的方向,目不轉(zhuǎn)睛。
無奈,邱樹梁只能依依不舍地從好不容易捂熱的沙發(fā)上起來,給吳向生騰出一個相對寬敞的地方。
而當何洛希揭開吳向生脖子上的那塊敷料的時候,不禁皺起了眉。
“你這傷口是不是一開始就沒處理好?”
吳向生的眼神,無辜地轉(zhuǎn)向了一旁的邱樹梁。
邱樹梁見狀,立刻瘋狂擺手,迅速解釋道:
“不是我啊,我就給他遞了根消毒棉簽而已,雖然后來發(fā)現(xiàn),那消毒水已經(jīng)過期半個月了……”
越說到后面,邱樹梁的聲音,就小得越像蚊子哼哼。
何洛希對于邱樹梁的解釋,沒有過多追問,而是將視線完全地投入在那道傷口上。
“本來口子不深,但沾了水又沒消毒到位,看著有些發(fā)炎?!?p> “你發(fā)燒嗎?”
何洛希說著,皺起眉,伸手就要去摸吳向生的額頭,但在即將觸碰到他皮膚的那一刻,又猛然收回了手。
而吳向生,卻潛意識地將何洛希的這一舉動解讀成,對他的嫌棄。
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之后,何洛希緩緩將藥箱扣上,看著那乖乖坐在沙發(fā)上的吳向生,瞧著他側(cè)身的背影,又覺得像個幼兒園里,到了放學時間,媽媽還沒來接他回家的委屈小可憐。
“我擔心有點感染,建議還是去醫(yī)院看一下,必要時候口服一些消炎藥,頭孢克肟什么的?!?p> 何洛希一溜串地交待完畢,便微微欠身,從1502離開了。
等何洛希一走,邱樹梁就開始苦口婆心地教育起吳向生來。
“嘖,人家何老師回去,你也不送送人家,說聲謝謝?”
吳向生的眼神似乎定格在地板上的某處,語氣飄忽不定:
“不是說她很忙嗎,我不想耽誤她的時間?!?p> 吳向生的腦回路,有時候直的如同一根沖天鋼筋,直來直去不懂變通,噎得邱樹梁半天都找不到一句回應的話。
而一旁一直默不作聲,仔細觀察著吳向生一舉一動的邱鐘惠,這時才慢悠悠地開了口,眼睛時不時地瞥著吳向生盯著的地方,輕聲問道:
“吳向生,能告訴我,你在看什么嗎?”
吳向生彎下腰,撿起一枚跟地板顏色有些相近的貝母袖扣,將它放在掌心里,展示給邱鐘惠看。
邱鐘惠瞧著那枚小小的袖扣,不禁笑了起來:
“我就說你在看什么呢,還是你視力好,我個三百度的近視,什么都沒看出來。”
邱鐘惠輕描淡寫地就將自己的真實想法隱藏起來,接著又自然地拉了拉邱樹梁的胳膊,帶著些許歉意,對著吳向生說道:
“時間不早了,我跟小邱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隨時電話聯(lián)系?”
說著,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在耳邊晃了兩下。
“好。”
隨即吳向生也跟著起身,將那枚貝母袖扣遞到邱鐘惠跟前:
“這個,你不拿走嗎?”
邱鐘惠淡淡地瞥了一眼吳向生手指捏著的那個小玩意兒,搖了搖頭:
“不是我的,你看看是不是旁邊那位何小姐的?!?p> 說著,指了指1501緊閉的大門,迅速地替吳向生關上了防盜門。
吳向生低下頭,看著手里的袖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百三十五秒的原地心理掙扎后,吳向生打開門,第一次試探地,主動地,按響了何洛希的門鈴。
吳向生完全有理由懷疑,她就站在門口等著門鈴響起,沒有絲毫的猶豫,1501的門瞬間彈開,里面一襲白色襯衫裙的何洛希,一邊抬眼看他,一邊拉著把手,用胳膊隔出一段距離,示意他站到門里邊兒來。
在吳向生不解的眼神中,何洛希將玄關處那雙男士皮鞋一腳踢開,輕聲道:
“初次來訪,歡迎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