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向生眼睫微垂,看向落日余暉中,何洛希臉上極為罕見的燦爛笑容,忽然覺得她真像個孩子。
不過一顆糖果而已,就值得她這么開心。
何洛希一邊用牙齒咯吱咯吱嚼著那荔枝味兒的水果棒棒糖,一邊側(cè)過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問吳向生道:
“誒?你怎么想起來買棒棒糖啊,成年人誰吃這玩意兒?”
何洛希說著抬眼看吳向生,一嘴的荔枝味。
吳向生先是一愣,看著何洛希這一臉認(rèn)真,卻又吃糖吃的十分得勁的樣子,不知道該接什么話,來順著她的意。
“結(jié)賬的時候,補了個五毛錢的零頭?!?p> 半晌,吳向生才老老實實地補上了這么一句。
何洛希迅速抬起眼皮,瞪了一眼不上路子的吳向生,將手里隨便拿的那一袋海鮮面扔進了他的懷里。
“你去煮吧,我等著?!?p> 說完,何洛希踩著稀碎的步伐,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
“等……”
吳向生張開手臂,還想在掙扎一下,但電梯兩扇冰冷的不銹鋼門,還是在吳向生的面前,無情地關(guān)上了。
吳向生看著電子屏幕上顯示著的不斷上升的數(shù)字,輕輕搖了搖頭,正要嘆氣,突然猛地想起,那天從醫(yī)院給何洛希包扎腦門的傷口回來,她好像說……
她在生理期?
于是,一瞬間,吳向生立刻原諒了何洛希方才一切的喜怒無常。
接著,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轉(zhuǎn)身跑進了漸漸隱去光芒的暮色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個穿著一身高定西服的男人,在隔壁二單元,靜靜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而憋著一股氣上了樓的何洛希,雙手抱著手臂,看著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始終定格在“1”上一動也不動,心一橫腳一跺,揣著拳頭就要從安全通道里沖下去,提溜那個拎著伙食還亂跑的吳向生。
可剛一俯身,作勢下樓,身后的另一處安全通道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咚咚咚”地扣在何洛希的心上。
迅速轉(zhuǎn)過身,以為又是什么不速之客的何洛希,看到的,卻是吳向生興沖沖的臉龐。
微微睜大著眼睛,表情顯得有些認(rèn)真過了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出來是很努力在平復(fù)著自己的呼吸,臉頰上因為奮力奔跑,自然的泛起微紅,關(guān)鍵是……
他的手里,還拎著一袋益母草紅糖。
“不吃棒棒糖,就吃點成年人應(yīng)該吃的糖。”
說著,吳向生表現(xiàn)出對自己的做法相當(dāng)滿意地那股子自信,在何洛希面前晃了晃包裝袋,模樣十分的乖巧可人。
何洛希望著眼前一米八幾的吳向生,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一只搖著尾巴向她示好的金毛,正叼著一根肉骨頭,要獻給他的主人。
不出所料,何洛希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你去哪里買的?”
她將右手背在身后,朝著吳向生招了招手,聲音輕得像被嘴唇慢慢吹向空中的羽絨,柔軟,又像是隨時都要落下。
何洛希的手指搭在密碼鎖上,正要擰動把手,身后的吳向生,依舊是個老實人,一五一十地向何洛希敘述著買糖的過程。
“一樓的自動售貨機?!?p> “那你爬樓梯上來的?”
說到這里的時候,何洛希的語氣里,已經(jīng)隱隱地有些心疼。
好歹是15樓啊,論任何一個哺乳動物爬個15樓都會累的送去半條命的吧。
而吳向生還是誓死要做他的老實人,仍然一絲不茍,規(guī)規(guī)矩矩地搖了搖頭,回答道:
“不啊,我做貨梯上來的,一樓有人搬家,卡在那里,上不來?!?p> 何洛希無奈扶額,踩在玄關(guān)地墊上,想要迎接吳向生進屋的高跟鞋,迅速收住,拒絕了吳向生這個木頭樁子的入侵。
“你走吧,我去你家吃?!?p> 吳向生分明還想說些什么,卻被何洛希生硬的擋在了門外。
他突然覺得,邱樹梁平時跟他灌輸?shù)哪切┩崂恚诖藭r此刻,好像也有那么一點用處。
比如說,生理期的女人,最好不要招惹。
吳向生微微皺起眉頭,轉(zhuǎn)身安靜地進了自己的公寓。
陽臺上,那天組裝好的天文望遠鏡還放在那里,沒有收起。
它似乎也在等,等一個跟他一起看星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