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紫光在山尖亮起,映照還未散盡的群星,天地間一片紫茫,紫魔出手了。
隨后,一股無形無影的冰冷力量驅(qū)散漫天飛云,空氣中彌漫著臘月深冬的冷冽,花草樹木都覆上一層寒霜,
寒江雪只覺得如置深冬,冷風(fēng)刮骨,凍得渾身打顫。
“這一股陰冷之力……難道是?!?p> “這老家伙,下起手來真狠!”寒江雪抬頭望去,山尖一片雪白。
嬰魔怎么說也是紫魔養(yǎng)出來的,那感覺就跟親兒子差不多,如今‘大義滅親’,也算是讓寒江雪認識到了修行者的果決和殘酷。
“愛徒,上來吧?!?p> 紫魔在山尖垂首靜坐,茅草房被一層堅冰裹住。
寒江雪一回到這里,便高呼:“恭喜師父,賀喜師父,除掉了心腹大患?!?p> 紫魔不喜不悲,以手拖著一物,湊到寒江雪面前。
“這是!”
一枚龍眼大,通體黝黑的珠子靜靜地懸浮著,里面是深邃的黑暗,連光都透不進去,寒江雪注視了一會,忽然覺得心神不定,像是有一只手攥住他的意識,要將他一步步扯進去。
“這是什么!它像是要吞了我?!”寒江雪下意識的后退三步,崩斷和它之間的聯(lián)系,眉心一陣劇痛,讓他一個踉蹌,坐在地上。
紫魔面色如常,屈指一彈,黝黑珠子中那一股魔力便穩(wěn)定了許多,卻依舊讓寒江雪非常忌憚,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心神失控。
一陣沉默之后,紫魔緩緩道:“嬰魔的力量被我削去了三成,再加上他自己消耗了五成,如今只剩下元嬰初期的實力,我再給他加上一層封印,你便能達到《魔胎變》的基本要求?!?p> “師父,能不能不要說的這么復(fù)雜。”寒江雪勉強站了起來,小聲嘟囔。
紫魔忽然嘆了一口氣,道:“我本可以保留他四成力量,卻因為你資質(zhì)平庸,所以才削弱到兩成?!?p> “師父!難道你不是因為我天賦異稟才收我為徒的嗎?”
“你放屁!你只是運氣好而已!”紫魔憤憤的道,嘴上毫不留情。
“運氣也算實力?!焙M不在乎。
兩人又針鋒相對的言語了幾句,最后紫魔拗不過他,便開始說道《魔胎變》所需要的幾個要求。
“天賦并不是最重要的?!闭f到這里,紫魔指了指自己,然后道:“當(dāng)初我學(xué)這個的時候,連我?guī)煾?,都說我是一塊朽木,不可雕也,但我卻是唯一一個練至大成的人。”
說完,他又指了指寒江雪的額頭,輕輕一點,道:“要有堅韌不拔的心性,還有滿腔的仇恨,才算真正滿足《魔胎變》的要求,要練魔功,就要先成魔。”
“什么仇恨……師父你說笑了?!焙﹦e過頭去,看著山下雪景,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為師閱人無數(shù),你騙不過我,罷了,聽為師一言,入魔之后,不能做到單手轟殺你的仇敵,就別出手?!弊夏嫔珖?yán)肅,尤為鄭重的道。
寒江雪點了點頭。
于是,一老一少,一個巨魔和一個小魔頭,就開始深入交流《魔胎變》這個魔道神通。
紫魔對于它的危害,只說了一句:“你若不能駕馭魔胎,就別太依賴它的力量,否則必被反噬?!?p> “所以,我還要時刻警惕魔胎,用另外一種力量壓制它?那我學(xué)來何用?”寒江雪兩手一攤,面露驚奇之色。
紫魔一手拍在寒江雪頭頂,怒道:“你這逆徒!如果創(chuàng)造《魔胎變》的那個魔神連這一點都沒想到,那還叫什么魔道神通?!”
“魔神大人萬歲!”寒江雪魔怔了一般,忽然高舉雙手,納頭便拜,然后過了好一段時間才緩緩起身。
“很好,你知道就好?!弊夏лp撫胡須,一臉笑意。
隨后,他讓寒江雪放開心神,將那一枚珠子送入寒江雪的丹田。
原本破碎的丹田瞬間被修復(fù),像是從未被破壞過一樣,寒江雪心有所感,只覺得痛苦萬分,像是一道傷被揭開,卻暗暗咬牙,攥緊了拳頭。
紫魔默契的不置一詞,只是將元嬰封印在他體內(nèi),然后元嬰珠子從中間裂開,變成兩個更小的珠子。
珠子兩顆,一股溫?zé)?,一股冰寒,在紫魔的調(diào)動下,緩緩于丹田氣海中旋轉(zhuǎn),許久之后便和氣海融為一體,成為一個陰陽太極圖。
這時,紫魔的聲音在寒江雪耳邊響起:“嬰魔種于你的丹田,就是沿著我走過的路再走一遍,如同醍醐灌頂,其中的門道,會隨著時間,你會慢慢了解?!?p> 片刻之后,紫魔收回手,長吁了一口氣。
寒江雪渾身一震,感覺丹田充盈,力量緩緩涌遍全身,就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沒想到,我又活過來了!
“多謝師父成全!”寒江雪忽然眼睛一澀,忙用手擦了擦,又憨憨的笑了笑,勉強才掩飾下去。
紫魔淡淡的瞄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道:“這幾年,可知我為何要抓那些少年才???又為何容忍你放他們逃走?”
“徒兒不知?!?p> “因為他們都是正派中人,自尊心極強,自視甚高,但,卻沒有一個人真正敢回來報仇,最后也只是嘴上說說,這種人,若是當(dāng)年的我,早就!”紫魔說起他們,連連搖頭。
寒江雪坐直了身子,也有種中彩票一般的幸運感覺,幸好自己有放不下的執(zhí)念,才得到這般機緣。
“師父,你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怎么?你還會算命?”紫魔皺起眉頭。
“不是,一般這種情況下,你都要說一句,你的時間應(yīng)該不多了?!焙┱f完,嘿嘿一笑。
紫魔愣了愣,才坦然道:“嗯,我的時間不多了。”
寒江雪笑容逐漸消失。
“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怎么可以這樣?”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為師可以告訴你,在我?guī)熋媚抢?,有我留下的一枚須彌指環(huán),里面有我這一生所得……”
紫魔話未說完,寒江雪忽然站起身來,正色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所以我理應(yīng)繼承你的遺產(chǎn),請師父放心,我一定會去爭奪的?!?p> 然后,他不顧紫魔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忙問道:“師父!你師妹是誰?”
紫魔臉色變了又變,拳頭握了又松,恨不能一掌拍死他,最后卻換來一聲嘆息:“老夫縱橫楚州數(shù)百年,但是像你這么不要臉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也好,這樣就不用擔(dān)心你會莫名其妙死在外面。我走后,你要好好做魔,懲善揚惡,知道了嗎?”
“我會的,師父,你還沒告訴我……”
“快逃吧……”紫魔閉上眼睛,一輪紫光從他天靈噴出,他主動散去靈力,要羽化了。
“師父!”寒江雪再也沒有心思和他開玩笑了,眼睛一紅,撲通一聲跪下,悲從心來。
轟隆隆,天地變色,蒼天似乎有感,這個度過三次天劫的一代巨魔,就此落幕。
片刻之后,無數(shù)喊殺聲響起,從四面八方涌來,有人騰云駕霧,也有人駕馭著各種奇珍異獸,皆都是一臉興奮之色。
“哈哈哈!紫魔已死,正道長存!”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可惜讓他死的太痛快?!?p> “哈哈哈!快走,去瞧瞧紫魔的肉身還在不在,想來幾百年的肉身,一定對我胯下靈獸的口味?!?p> 這些聲音有遠有近,有興奮也有得意,仿佛紫魔正是他們殺死的,或者是他們給逼死的,但無論如何,第一個趕到紫魔肉身面前,并得到他的人,一定可以受到萬眾矚目。
那可是一代巨魔的肉身,將他做成干尸,擱置在府邸中,平時拿出來欣賞欣賞也是一樁美事。
這些正道中人,平日里對紫魔是畏之如虎,連半點都不敢得罪,實在無法避免遇上了,也要弓著身子,叫一聲:“前輩!”但人死如燈滅,紫魔,不過是一個笑話,活著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寒江雪早已經(jīng)背上行囊,慢悠悠的下了山,山道隱蔽,他暫時又沒有開始修行《魔胎變》,是以只是普通人一個,所以沒人會在意他。
但是他卻留給了那些所謂正道中人一個天大的禮物。
片刻之后,寒江雪算算時間,抬頭,手搭涼棚,看向山尖那座茅草屋。
“嗯,都得死?!?p> 砰的一聲巨響,一輪白色氣浪夾雜著細碎如雨的綠光,伴隨著接二連三的爆炸聲,最先趕到紫魔肉身邊的幾個金丹修士連反應(yīng)都來不及,便被帶毒的綠色冰凌洞穿,金丹一一爆碎,牽連了更多的人死去。
“紫魔已死,赤魔出世?!焙┻肿煲恍?。
“小魔頭,你沒死??!”
忽然,一道熟悉的,又帶著憤怒和濃濃殺機的話語從一棵樹上傳來,樹葉嘩嘩作響,顯然來者情緒極為不穩(wěn)定。
“歹命!還真有不怕死的敢回來報復(fù)!”寒江雪一拍腦門,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小魔頭!受死!”飛龍劍客之子提著一把金鱗劍柄,龍口吐刃的寶劍從樹上一躍而下,毫不停留,一劍劈向寒江雪。
“飛龍劍!”寒江雪心中大駭!這家伙果然是有大氣運的人,他如今赤手空拳,拿什么來擋這一劍!
果然,巨大的誘惑,伴隨著巨大的代價啊。
千鈞一發(fā)之際,丹田氣海中的寒冷珠子生出四條觸須,沖出氣海,纏繞在寒江雪的身上,從他的腰側(cè)蜿蜒而上,盤住雙手雙腳,代替他的四肢,避開這奪命一劍。
“這是什么鬼?”
“我還會再回來的!”
寒江雪的聲音帶著不甘遠遠傳來,他身不由己的被魔胎控制,手腳并用逃入一片深山老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