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人,用得起松花粉,和官府有聯(lián)系,能安排黥刑尸體的進莊。
加上一罐子的鎖金雀,證明這人能接觸到罕見的東西,但現(xiàn)在身份還是百姓,沒有真正理解所謂的“罕見”。
再加上和霍寡婦聯(lián)系緊密,知道霍寡婦的駢頭是何町。
最后加上這個人,懂她,設(shè)置了一層心理因素。
重重證據(jù)加起來,金明微無限趨近確認,鎖金雀粉末事件里,霍如淵,就是做局的人。
然而,如果是霍如淵,他這段時間忙著準備科舉,和自己都沒聯(lián)系過,鄰居街坊也說沒怎么看到過他,他如何對自己的行蹤如此了解?
換句話說,霍如淵首先要確認,金明微在鞋印里發(fā)現(xiàn)了他提前備好的鎖金雀,才能一步步踏到他義莊的陷阱里來。
如果金明微連這步“證據(jù)”都沒發(fā)現(xiàn),那義莊僅憑心理因素,則不足以支撐她懷疑并調(diào)查霍寡婦。
故“鞋印里發(fā)現(xiàn)鎖金雀”,是義莊的前提,霍如淵必須要確認鞋印這步成功,后續(xù)義莊布局才有意義。
但他,如何確認的?
除非,他在自己身邊安插了奸細。
因為知道金明微去黃宅的人,不少。
知道她在黃宅后門發(fā)現(xiàn)了鞋印的人,也有。
但知道她在鞋印里發(fā)現(xiàn)了鎖金雀粉末的人,就只有四個:黃岫岫,阿團,東臨,和她自己。
絕對再無第五人。
“鞋印里發(fā)現(xiàn)鎖金雀”這步確認,如果被誰泄露給了霍如淵,則泄密者,一定在三人中:黃岫岫,阿團,東臨。
金明微一個哆嗦,蜜荷色薄襖里頓時浸了層冷汗。
路行善事件里那個沒有被她揪出來的奸細,又開始下手了?是她或者他?黃岫岫,阿團,還是東臨?
奸細的范圍無限可能的,被限定在了這三個。
是他們其中一個和霍如淵里應(yīng)外合,策劃了這場請君入甕:霍如淵首先在黃宅后門備好了鞋印和鎖金雀粉末,通過奸細確認金明微發(fā)現(xiàn),誘金明微上鉤,然后安排何町成為抬尸人,在義莊布局,最后利用霍寡婦和何町的駢頭關(guān)系,導(dǎo)金明微入局,誘導(dǎo)她去懷疑并調(diào)查霍寡婦。
至于霍如淵不惜“犧牲”自己的母親,金明微并不懷疑,因為這對母子的“冤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總之霍寡婦,該死。
金明微收回思緒,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阿團和東臨,黃岫岫首先被她排除,因為太明顯,況且路行善事件里,她都還沒露面。
兩個奸細的可能,也被排除,主要是一山不容二虎,如果兩件事件是兩個不同的人出手,則不可避免的兩人會有交集,因為干擾到對方的敵對或者各取所需的合作,但金家沒有任何兩人,最近有異?;蚨嘤嗟慕患?。
故兩件事件,是同一個人。
而兩件事件重合的在場者,范圍再次被限定到兩人:阿團,東臨。
也是金明微最不想去懷疑的兩人。
……
瞬間心臟如同被攥緊,痛到呼吸困難。
金明微狠狠按住胸口,疑心一起,就肆無忌憚,然而哪怕這種反應(yīng),她都忌憚被兩人看到,只管拼命低下頭去,避開兩人視線。
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何況是奸細,事關(guān)小命,她不得不揮刀斷臂。
她不認為自己是善人,為了活,為了金家,她不得不做回惡人。
哪怕用某種被世人所唾罵的無恥手段——
狗咬狗。
“對不起了,東臨,阿團?!苯鹈魑⒀狸P(guān)一咬,嘴里立馬飄起了甜腥味,眸底的不忍和猶豫在幾近窒息的痛苦后,化為了冰冷的堅毅。
或許這一刻,金明微才意識到另一個自己,能有多狠心,能有多令自己都不齒。
……
“姐姐你怎么了,臉色不太好?”這時,東臨關(guān)切的聲音傳來。
“對啊,姑娘您捂著胸口作甚?哪里不舒服?”阿團也察覺到異樣,湊近來瞧金明微。
看到兩人是真心擔憂的眼神,金明微能感到心臟劇烈的跳動,差點都要竄出胸膛來,是巨大的心虛和自責,讓她一時半會兒都說不出話。
東臨和阿團的表情愈發(fā)不安,眼看著就要去叫郎中了,金明微連忙制止他們。
“沒事,我蹲久了,腳麻了而已?!苯鹈魑⑾乱庾R的撒了謊。
然后砰一聲,細微的聲音,是某種關(guān)系的裂痕,在那一刻崩開了。
金明微甚至能聽到咚地,是自己的心臟從裂痕里墜落,抵達無盡的深淵,逐漸沒入黑暗。
枕冰娘
哎,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