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就是舍不得老主顧!金大姑娘你也知道,我家祖?zhèn)鞯柠u雞配方,味道絕對是汴都一絕!多少街坊鄰居,鹵雞就認(rèn)準(zhǔn)了我樂順子嘞!”樂順子轉(zhuǎn)而噙了得意,一手提漿糊桶,一手請二女進(jìn)屋。
鹵雞代工鋪是前店后屋,故三人就坐在店屋相連的園子里,青石桌上擺了壺茅根荸薺茶,眼熟得很。
“好茶……衙門討的?”金明微抿了口茅根荸薺茶道。
“金大姑娘也知道了呀!正是!我天不亮就去排隊(duì)呢!我是粗人,不懂這些,就是覺得好喝,挺香的?!睒讽樧硬缓靡馑嫉膿蠐项^,“也就只有金大姑娘這種文化人來,我才舍得拿出來,請二位品品?!?p> “對了,金大姑娘今兒找我來,是為何事?若你想鹵雞,盡管說,就算打烊了,我也專程為你出山的!”樂順子又疑。
“阿團(tuán),把東西拿出來?!苯鹈魑⒔o阿團(tuán)使了個眼色,然后向樂順子笑道,“許久不見栗子了,都不知道他在哪家茶館謀了說書先生的高就?從前都沒看出來,他嘴皮子這么厲害呢!”
“恭喜了,順子叔。”阿團(tuán)拿出袋拴著紅繩的柿餅,是在來的路上金明微買的。
——金明微記得,那天蘇記書院立了大功的說書先生姓樂,正是樂順子的弟弟,樂利子。
諢號:栗子。
金明微和他不熟,認(rèn)得臉的程度,再多的,就只知道這人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全靠樂順子的鹵雞鋪?zhàn)羽B(yǎng)著,在街坊鄰里間的名聲不算好,這次當(dāng)了說書先生,難得正經(jīng)起來,聽說也是為了女人。
這人唯一的優(yōu)點(diǎn),就是對樂順子還算敬重,長兄如父,尤比尋常兄弟不同。
故要將那批《院山長頭黑,臉黑,心黑,找男人還是要找白的!》的書目及時(shí)攔下,還得從樂順子入手。
“哎喲,怎么好意思!”樂順子立馬漲紅了臉,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站起身來,雙手接過柿餅。
金明微請樂順子坐下,轉(zhuǎn)而神色凝重:“……順子叔,你知道栗子今兒上座的書目叫什么么?”
“聽說是專門回饋汴都大娘的!什么找男人的,我不聽書,不太懂,但今兒是他第一回書目上座,我還是很期待的。終于長出息了啊,這小子!”樂順子笑得略顯激動。
“書目是針對蘇落英蘇山長的!”阿團(tuán)嘴快,故意驚訝道,“栗子都還沒給你說?順子叔,你是他長兄,他唯一的親人了,這事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他都遮遮掩掩的?順子叔,不是婢子多嘴,栗子這事做得不地道??!”
樂順子有點(diǎn)尷尬,聲音弱下來:“我,我不懂文化人的那些,我是個粗人……栗子沒給我我說,我理解,別耽誤他就行!只要他今兒開門紅,我就覺得是好事!”
金明微嘆了口氣,正色道:“順子叔,這確實(shí)就是你不懂了。既然是頭一回上座,作為說書界的新人,他怎么能把話頭對準(zhǔn)蘇山長呢?就算蘇山長真有哪點(diǎn)兒不是,那也是長輩,也是儒林中響當(dāng)當(dāng)?shù)膰鴰?,栗子這回的書目,不上座,倒罷,若真上座,你覺得是好事?”
“嗯?”樂順子若有所思。
金明微語調(diào)愈凝重,不忍的搖搖頭:“工匠鋪的學(xué)徒自立門戶,都不得將鋪?zhàn)娱_在師父的旁邊,戲班的學(xué)徒頭一回上臺,大多也只能演唱詞都沒有的丫鬟小廝。栗子可是新人啊,頭一回登臺的書目就要拿蘇山長說事……彼時(shí)槍打出頭鳥,非福是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