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八目彩空(求收藏,求推薦?。?/h1>
“……”
漫長的沉默。
如果想的話,伽藍可以控制朝倉千賀的身體去做任何事情,可是那樣會耗費他的很多力量,所以伽藍并不想要事事這么做。
再加上朝倉千賀在未來,乃至是他死后,都能夠有很多的用處,伽藍也不想要在這個時候就和他鬧僵。
“如果你一定要想救寧一郎……哪怕他變成妖怪也沒有關(guān)系嗎?”
沉默了良久之后,伽藍才說出這些。
“變成妖怪是什么意思?”
朝倉千賀有點沒有弄懂的樣子,滿臉的迷惑。
伽藍回蕩在他心中的聲音依然理智冷酷,毫無感情,“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可以救他,但他將要變成妖怪,你可以接受這一點嗎?”
“答……應(yīng)……他……”
蠶繭之中,花子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從中傳來,也不知道她是以何種的意志力才能夠保持清醒的,這時候回答出聲。
“我可以……嫁給你,武士大人!其實我也喜歡你……希望你不要嫌棄我,就萬分感謝了!”
蠶繭鼓動著,應(yīng)該是里面的花子在努力地做著動作,雖然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用的樣子。
無論花子有多么吃力地掙扎,可是反應(yīng)到外面的蠶繭上面,就只有一絲絲地顫動。
無論花子想要多么拼命地大喊,聲音傳遞到外界,就是斷斷續(xù)續(xù),仿佛隨時都要斷氣的聲音。
“動手吧!伽藍大人!”
朝倉千賀不再猶豫,猛地大吼出聲。
“哈哈哈!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現(xiàn)在的你所做出的選擇!”
伽藍低低的笑聲,回響在朝倉千賀的心中,陰森恐怖。
“……”
朝倉千賀不發(fā)一言,也許是已經(jīng)接受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許是已經(jīng)做好了一切的心理準(zhǔn)備。
“你將寧一郎的皮膚劃開,再將他塞進那個妖怪的肚子里面,再用我的身體在周圍劃一個圓,灑上你的血,就足夠了?!?p> “……就這么簡單嗎?”
聽到伽藍所說的步驟,朝倉千賀有些難以置信,自己只需要做到這么多就可以了?
“你覺得簡單,只是因為這發(fā)生在你和我之間,你的血能夠召喚我的力量,而我同意了用這股力量去救寧一郎,如果你換成其他人,你看看會不會這么簡單?”
“……”
這些東西,朝倉千賀統(tǒng)統(tǒng)都不懂,他在巖淵家剛剛懂事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送到了玉井寺。
而在玉井寺之中,朝倉千賀也只是按部就班地生活著,從來沒有想要去主動了解什么。
到了現(xiàn)在,朝倉千賀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如此地?zé)o知,一路上除了向伽藍祈求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僅僅依靠我的力量,沒有伽藍,我真的能夠恢復(fù)巖淵家的榮光,重振家名嗎?’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給朝倉千賀答案,于是他只能沉默了下來。
拿出伽藍,朝倉千賀將寧一郎身上的皮膚劃開,頓時就看到了一個個芝麻般細(xì)小的蜘蛛在他的血肉之中蠕動著,密密麻麻,不時灑落下來,拉下些微的鮮血肉末。
只是看著就觸目驚心,朝倉千賀無法想象,那究竟是怎么樣的痛苦。
寧一郎知道朝倉千賀在幫助自己,所以他緊緊地咬著牙,一聲不吭。
這個還不到十歲的孩子,的確是意外地聰慧,也意外地成熟,但這些改變不了他的命運。
‘像垃圾一樣成長,像怪物一樣死去,這就是下民的命運吧!’
帶著如此地感嘆,朝倉千賀將渾身鮮血淋漓的寧一郎搬到了八眼美人的旁邊,又將巨大的蜘蛛腹部劃開,忍著惡心將寧一郎塞了進去。
接著就是劃一個圈,割破手腕,在圈內(nèi)灑了些自己的鮮血。
“這樣就可以嗎?伽藍大人?!?p> “將我插在圈內(nèi)就可以了,你立刻退后。”
“是!”
朝倉千賀將伽藍插進土壤之中,自己退后幾步,心中有著悵然若失的感覺。
這就是力量的誘惑,哪怕明知道它是毒藥,卻還是無法自拔。
因為掌握力量的感覺,就是那么的美妙,比起權(quán)力還要更加令人心動。
“理論上來說,還是用公蜘蛛的身體會比較好,畢竟寧一郎是個男孩?!?p> “可是這也沒有辦法,誰讓八目美人是一個母蜘蛛呢!”
“反正只是一個小孩子,只要能夠活下來,這些應(yīng)該沒有關(guān)系吧?”
伽藍有些無奈,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下一刻以伽藍為中心,一圈圈的黑色波紋擴散。
被塞進了蜘蛛腹部的寧一郎體內(nèi)的小蜘蛛,頓時都仿佛受驚了似地,從寧一郎的體內(nèi)爬了出來,幾乎將寧一郎給包裹了一層。
當(dāng)黑色波紋蔓延到了處于蜘蛛腹部內(nèi)的寧一郎時,在那股邪力的催化下,他身體表面的黑色蜘蛛頓時融化,變成一層黑色的液體。
八目美人的軀體進一步枯萎,緩緩內(nèi)陷,其中的精華都在被內(nèi)部的寧一郎吸收,表面黑亮的甲殼也失去了光澤,出現(xiàn)裂紋。
“以八目美人的血脈為引,用我的力量強行使寧一郎和八目美人的妖力融合,如此一來,應(yīng)該就能夠保住他的性命了吧?”
“不,應(yīng)該是‘她’才對。”
妖怪的生命力極端頑強,并沒有那么容易死去,哪怕八目美人的腦袋已經(jīng)被切下來也是一樣。
在伽藍身上的那種至邪之力的籠罩下,殘留的妖怪軀體就會本能地被身上有著和它同源血脈存在的寧一郎的軀體吸引,然后生機往寧一郎的身上聚集。
如此一來,這就完成了一次反食,以人類之軀,吞噬妖怪。
普通人類的確是無法吞食妖怪的血肉,因為他們無法消化其中的妖力,承受不了那份力量,于是就會發(fā)狂,發(fā)瘋,最后因為血脈枯竭而死去。
但要是有人能夠抗住這個過程,成功活了下來,就能夠逐漸妖化,只要繼續(xù)吞噬妖怪,就會被妖力徹底同化,將自己也化為妖怪。
而在如今伽藍的力量影響下,寧一郎將這一步無限地縮短,將這個漫長的過程只用片刻的時間完成,所以他的改變將會更加地大,妖化得也會更加徹底。
所以,伽藍才會說他只要這種方法能夠救寧一郎,代價就是令他變成妖怪。
噗嗤一聲,八目美人已經(jīng)腐朽的軀體上,干癟的皮膚破碎,空洞中伸出來一只光潔白皙的小手。
被朝倉千賀從那個白色的繭中解救出來的花子躺在地上,現(xiàn)在還無法行走,只能以熱切的目光往那里看了過去。
“姐姐……”
輕微的呢喃聲,帶著些嬌嫩,是以往完全不同的音調(diào)。
“哎?”
花子無法理解似地,突然發(fā)出了驚呼。
朝倉千賀則是默不吭聲地轉(zhuǎn)過了頭。
寧一郎徹底地站了起來,她無法理解似地,在自己身上看來看去,忽然發(fā)出了無法抑制的大叫聲。
傍晚,八目美人的巢穴中,朝倉千賀,花子,寧一郎躺在凸凹不平的石頭地面上,相顧無言。
“所以,寧一郎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女孩子,是嗎?”
因為八目美人已經(jīng)死掉,其他的蜘蛛怪都察覺到了危險逃走,他們也沒有趁夜趕路的必要,于是就決定在這里休息。
八目美人的氣息還沒有徹底消散,她的巢穴反而是如今最安全的地方,這還是寧一郎提出來的建議。
只不過,對于寧一郎身上的變化,花子似乎是無法接受,又像是無法理解,她到現(xiàn)在依然不時地喃喃自語。
寧一郎身上披著從洞穴中撿來的黑色布料,裹住了嬌小的身體,雙手抱住膝蓋,變成紅色的雙眼在黑暗中透亮發(fā)光。
“不止如此,我現(xiàn)在還變成了妖怪,和以前完全不同了?!?p> “就算你變成這樣子,我也依然把你當(dāng)成我的弟弟!”
花子略微有些激動地想要上前抱住寧一郎,寧一郎卻忽然轉(zhuǎn)過身來,靜靜地盯著她,泛著血色光芒的瞳孔頓時令花子恐懼地止住了動作。
這是刻在血脈之中,那種面對天敵一般的恐懼,不是輕輕松松就能夠克服的。
在寧一郎的注視之下,花子的動作頓時變得僵硬,想要揚起來的手臂也變得楞在了空中。
原本是想要拼命也要保護的弟弟,現(xiàn)在卻讓花子害怕得不敢接近。
僅僅是想到這點,花子就難過得幾乎無法呼吸,眼淚也在眼角醞釀。
“姐姐,你不需要擔(dān)心我,其實我一點也不討厭這種變化,倒不如說,算是比較欣喜還差不多?!?p> 就算在黑暗之中,變成了妖怪的寧一郎也能夠視若無物,她伸展著自己的手臂,用手指放在眼睛上,通過眼睛縫隙往外看。
“之前我一直沒有說的是,我曾經(jīng)目睹了兩個強大的武士之間的戰(zhàn)斗,然后討好了其中的勝利者。”
“因此才知道他所在的劍道流派的地址,獲得了可以拜他為師的承諾,并且我真心渴望著去那個劍道流派修行,成為像他一樣強大的劍士,期望著自己能夠獲得那種強大的力量!”
“那個時候,我本來應(yīng)該和他一起離開的,可是我想到了姐姐還留在這里,如果我不聲不響地就離開了,姐姐一定會很傷心,所以我猶豫了。”
“我問過了,他所在的劍道流派的地址距離我們也不算遠,我準(zhǔn)備找機會和姐姐說這件事情,想要讓姐姐和我一起離開?!?p> “直到現(xiàn)在,那些考慮,那些顧忌,都已經(jīng)不再需要?!?p> “不必經(jīng)過艱辛的訓(xùn)練,我就已經(jīng)擁有了過去從來不敢想象的力量,而且我能夠感覺到,我還可以變得更加更加強大!”
寧一郎忽然拿開了遮蓋住眼睛的手,她看向朝倉千賀還有花子的目光中,毫不掩飾地帶著一種欲望,那是看待食物的目光。
“我總算是能夠明白,為什么妖怪喜歡吃人了……因為那樣它們能夠變得更強!”
“寧一郎……”
盡管那是過去自己最熟悉的弟弟,可是現(xiàn)在卻完全變了一個人,不,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人了!
花子被寧一郎注視著,身體發(fā)抖,不受控制地往朝倉千賀那邊靠著。
朝倉千賀對寧一郎的目光沒有半點表示,就連八目美人都被伽藍斬殺,就算是寧一郎發(fā)瘋,他也不認(rèn)為能夠?qū)ψ约涸斐赏{。
“不,從今以后,我就要換個名字,不能再叫寧一郎了。”
她站了起來,放松一般地舒展著自己的身軀,似乎在體驗自己全新的力量,歡欣雀躍。
“我身上的力量來自八眼美人,又向往著外界的天空,從此我就是八目彩空?!?p> “我終于有了自己的姓了?!?p> 八目彩空說著話,又回頭一笑,好像在和過去的自己告別。
“你們從這里往前,迎著太陽升起的方向,等到下午的時候,應(yīng)該就能夠到達那里了?!?p> “然后你們就說找清水友江,問他是不是還記得,連續(xù)幾天把自己的食物送給他的那個男孩,他應(yīng)該就會答應(yīng)安置你們?!?p> “到時候,無論你們是想要學(xué)習(xí)劍術(shù),還是在他們的庇護之下,自在安心的生活,都隨你們……”
“那些,都已經(jīng)和我無關(guān)?!?p> “寧一郎!!”
在花子撕心裂肺地哭喊中,八目彩空輕巧地幾個跳躍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