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夜晚先投宿
婁縣街市,某處偏僻所以,一個邋里邋遢,衣衫襤褸的老道正坐在臨街食攤,吸溜著碗湯面大快朵頤。
他也不管兩頰白須上粘滿了蔥花湯水,好似整個世界皆盡虛幻,惟有眼前湯面存真一般。
老道剛美滋滋將一碗湯面連汁帶水打到五臟廟中,摸了把胡須準備付錢走人,旁邊突然插進來個極不和諧的聲音。
“敢問道兄,剛才使的是那‘無中生有,隔山取物’的搬運法子,還是‘移花接木,暗度陳倉’的幻術玄法?”
老道聞聲屁股重新落回條凳上,瞧了眼桌案對面背負長劍,身著緋袍的少年郎,須臾大笑一聲:
“無中生有做何,移花接木又如何,小牛鼻子難道要與我老頭子斗法不成?”
顧軒被他問的好一陣愕然,下意識間摸了摸自己那并不豐腴的鼻頭,心中暗暗誹腹道:
“老家伙當真氣人,哪有自家管自家叫牛鼻子的!”
不過瞧那老道使得一手絕妙的玄門幻術,自已那‘變錢’的障眼法在這等手段面前還不如三腳貓的稚子手段,也只得老老實實做了一揖。
得,您是道門前輩,您講的都對!
他心中只覺老道出言行事好不古怪,起身后拱手道:
“前輩乃是玄門高人,何至于跟那小販行慪氣之舉,擾人生意?!?p> “玄門高人與升斗小民并無區(qū)別,都是吃五谷雜糧的腥臭皮囊而已”,老道說著搖了搖頭,起身笑道:
“世人皆為錢財斤斤計較,予他人一梨都萬般難舍,縱使父子兄弟也錙銖必較,入那勾欄堵坊時卻散盡家財猶不痛惜,惜哉痛哉!”
顧軒見他說罷踱步欲走,忙起身追問道:
“敢問前輩,此前那句臨別贈語卻是何解?”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那老道卻是混不吝扯出句沒頭沒腦的釋家偈語來,話音未落身形已沒入主街人流中消失不見。
……
星斗西斜。
顧軒背著長劍和褡褳,踱步行至了婁縣一家木閣樓式的客棧前。
今兒個才過十三,一輪皎潔明月已經好似玉盤般嵌在墨藍色的天穹之上,照的街市透亮微寒。
店家正趴在柜臺上瞇著眼打盹,聽到木質地板咯吱作響,探頭一望,卻見一個緋袍短發(fā)的男輕人踩著月光踏進了客棧。
他忙以手撫了把臉,甩了甩頭想叫自己清醒一些,起身后疑惑道:
“和尚?”
“非也,道士!”
顧軒笑了笑,從褡褳中尋出戒牒地遞于店家,道:
“房間要樓上的,住三天,勞煩店家稍后再打兩甕熱水來!”
卻說他那日從檀祂寺離開后,唯恐趕不及本月十五那板橋客棧開放的日子,便一路提著氣悶頭趕路。
怎知他修習了那門地煞劍術后腳程輕疾,卻是提前三日就抵達了婁縣地界,如今也只得尋個打尖的去處,歇息一番也好再行其事。
那店家在‘歷薄’冊子上登過他的戒牒文書,又翻筆沾墨后詳細盤問起來。
“真人何處人氏?”
“河間府?!?p> “欲往何處?”
“婁縣,三岔口?!?p> “欲行何事?”
要去做何,斬妖誅邪么?
顧軒苦笑一聲,卻是搖了搖頭,接而沉聲道:“投親!”
店家聞言,瞇著兩眼虛視顧軒良久,笑道:
“真人一方外中人,又何來投親之說?”
“罷了罷了,天色已晚也無逐客之理”,店家說著探頭探腦望了眼街面,而后俯身靠近顧軒,神神秘秘道:
“若是晚些碰到巡街的差役,勞煩真人打個遮掩,就說是小人的表親,下山投親來的。”
顧軒恍然,這店家怎么跟大學城里的那些酒店前臺一副嘴臉,不過他還是很配合的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說來他以前也覺得古人住店打尖無外乎就跟影視劇里一般,一碇銀錢拋過去,外加一句“來間上房”就此了事。
可在這片世界晃蕩的久了,他才發(fā)現大型坊市中的客棧也跟現代世界一樣。
入住需要進行詳細的身份登記,店家還要將‘歷薄’冊子按月交予官府審查,忒是嚴格無比。
不過像婁縣這種匪患橫行的地界明顯就要松懈很多,客棧中來往的也多是些張三李四一類的不法之徒,且客棧內并不安全,常有做莊設賭和械斗搶劫一類的事情發(fā)生。
熟悉的套路和熟悉的話術讓顧軒腦中思緒翻飛,搖了搖頭后遞過銀錢欲要上樓,卻發(fā)現那店家面上倏地生氣幾分緊張,兩只眼睛飄忽不定,在他身上來回游離。
顧軒有些費解:“老哥莫不是將我當成了那賊匪強人?”
“真人說笑了,小老兒怎敢”,店家說話間,原本搭在桌案上敲算籌的雙手不知何時業(yè)已摸到了桌下,忽得展顏笑道:
“就是真人這幾枚銀錢”,店家強撐出幾分笑意,將顧軒方才給他的九枚制錢取出后一字排開擺于柜臺上,隨即又道:
“還望真人勿怪,這些銀錢小老兒卻是萬萬不敢收的!”
顧軒眉頭一皺,揮袖一攬將那九枚制錢掃進手中,定神一瞧,嶄新發(fā)亮的錢廓中卻分別鐫著‘順天元寶’和‘得壹元寶’八個字樣。
他心中暗道一聲糟糕,原是白日間瞧那老道的幻術時走了神,竟沒發(fā)覺那賣梨小販找還給他的制錢竟全都是從那些與當朝分庭抗禮,私自煉銅鑄錢的州郡內流出。
也虧得這店家是個膽大包天的主,沒將這些制錢扣下報于官家。
否則夜半時分領來一隊差役圍住客棧,任他身手劍術再好,在成建制的強弓硬弩下又能走上幾合?
顧軒不由一陣后怕,忙拱手抱拳道:“多謝老丈提醒,至于這些制錢…”
顧軒并指將手負于身后,兩指一彈,那柄八面長劍便在鞘中跳將了一下,旋即笑道:
“勞煩老丈,權當沒瞧見過可好?”
言語間包含的深意不言而喻。
他在這片世界游蕩了數月,見的多了,慢慢也悟出了一套很實用的道理。
有時候,一把鐵劍往往要比言語要管用很多!
顧軒說罷也不再多言,徑直移步走上樓去,只是手中不知何時攥上了一小錠官銀,隨著他負手一甩,“砰”的一聲悶響后,便穩(wěn)穩(wěn)當當落在了柜臺上的算籌旁邊。
那店家在婁縣開了幾多年客棧,許是綠林強人接觸的多了,對這等威脅之語早已司空見慣,收起官銀咧著嘴微微頷首,隨即自顧敲起桌上的算籌來。
賈閑森
咋就是個寫小說練筆的,故事各位看客瞧著順眼圖一樂就成,覺著不合胃口盡可繞道,切實沒必要出口成臟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