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一個豪邁的梟雄
先前激烈的戰(zhàn)場里,靈氣的激蕩尚未平息,各種符箓激發(fā)后散發(fā)出的味道尚未散去。在這硝煙未盡的空曠大地上,吳悠躺在一張搖椅里,目送著李黎慢慢的離去。
端著茶杯,看著對方慢慢遠去的身影,此刻他的心情異常的煩躁。
這具身體的前主人叫吳缺,現(xiàn)在身體里的靈魂叫吳悠。于前者來說,他注定和百川盟有無法割裂的親密關系,也注定背負相當?shù)呢熑?。但是于后者來說,他又本能的不愿和百川盟有過多的瓜葛。所以,當身體和靈魂發(fā)生沖突的時候,他難免陷入苦惱。
但,不管怎么說,作為一個以前生活在太平盛世的中國人。他也本能的不喜歡亂世離亂,更看不得獸神宗的敗類率獸食人,以及萬靈宗的邪修們將凡人們當做奴役、血食......所以,雖然不想和百川盟發(fā)生關系,但他到底還是以‘吳缺’的身份給百川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因果啊,這因果的糾纏最是煩人的。給了一條建議,不知道以后還會因此而產生多大的麻煩??墒?,當時就是忍不住啊?!?p> 煩躁的放下茶杯,吳悠雙眼無神的盯著遠方,直到過了好一陣子,他的身后想起了任努的腳步聲。
“公子?!?p> “哦,閣下的事情忙完了?收獲如何?”
“嗯,還不錯。”非常自然的學著吳悠的樣子在搖椅上放松了身體,搖晃了兩下。任努很是將這搖椅贊賞了一番:“這東西不錯,有沒有多的?”
“自然是有的,除了這搖椅,還有配套的茶具,以及在下自創(chuàng)的烹煮符,一會兒送給閣下一套?!?p> “那就先謝了?!苯舆^吳悠遞過來的茶水,毫不遲疑的一飲而盡后,任努長舒了一口氣:“說起來,我神交公子已經很久了啊。”
聽著任努的講述,吳悠才明白。自楚丘城大戰(zhàn)的結果被狐族有心傳播后,這位任努就動起了結交自己的心思。但當時他被任天行分派了去西南聯(lián)絡賢者寺的任務,雖說他不惜耗費靈石,一路盡可能的通過各地中小型修真門派的傳送陣節(jié)省時間。但到底中洲實在是太大,等他返回中洲中部的時候,已經是快半年過去了。
然后他就循著吳悠進入齊國的路線一路尋了過來,三天前,終于找到了吳悠的新制藥廠所在。正準備找個合適的機會和吳悠見面呢,沒想到大慈寺的僧人們直直的就懟了上來。
“公子,不知你對這些禿驢有什么看法?”
“佛教嘛,得道高僧肯定是有的。但至少今天這群禿驢......”輕蔑的甩甩手:“想要霸占的東西就說‘與我佛有緣’,看不慣的東西就說‘我佛慈悲,并非善惡不分’。哼,真真是死有余辜?!?p> “哈哈哈,公子說得極合我心意。呃,那個,今日之戰(zhàn)?”
“呵呵,閣下且寬心,今日之戰(zhàn),絕不會外傳。就是剛剛離開的那個百川盟的劍修,我也特意囑咐過了。”
“就是嘛,哪里來的大戰(zhàn),根本就沒有的事嘛。不過......”任努眼睛轉了轉:“這百川盟與公子?”
“我說我與百川盟毫無關系,閣下信么?”
“哈哈哈,我信。公子說的任何話,我都信?!?p> “很好?!睗M意的點點頭,吳悠道:“還是那句話,我與閣下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對敵的時候非常默契,而談起話來,也非常的愉快?!?p> 再次給對方續(xù)上一杯茶后,吳悠道:“請閣下說明來意吧?!?p> “唉,這個說起來可就話長咯?!?p> 慢慢的喝下第二杯茶,任努抬起頭朝著遠方看了看許久,才悠悠的開始了講述。
“在下今年的實際年齡,大約是七十二,不,七十三歲了吧。反正在六十余年前,我是宋國公室子弟,雖然只是個庶子,沒有繼承宋公爵位的希望,不過衣食無憂不說,成年后注定也會有一塊封地。我中洲靈氣充沛,即便沒有仙緣,若是一輩子不生什么疾病,到時候在封地上快樂悠哉的活個百歲,也不失一種人生?!?p> “可惜,不知為何,我有一種天賦。就是人死了之后,我能看到尸體上散發(fā)出氣體的顏色。以前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么,后來才明白,這是人死之后,三魂七魄消散時,散發(fā)出的五行靈氣。”
“當然,凡人那點靈氣,對于普通修士來說沒什么用。可是對于尸修來說,尤其是進入不化骨境界,開始煉制自己的專屬神尸的任天行來說,那就有極大的用處。所以......”
“所以。”再次給任努續(xù)上一杯茶水后,吳悠道:“他就要你做他的弟子?”
“是的。”滯澀而艱難的點點頭,任努道:“我父親是當時的宋公,雖然自身不能修行。但畢竟是一國之君,修行界的事情還是很清楚的。在他看來,他的小兒子即便不能成為劍修或者其他修士,也絕不能去做尸修。所以,他非但堅決的拒絕了任天行的要求,還向當時駐守在宋國的百川盟進行了報告?!?p> “然后任天行就出手了?”
“是的?!贝藭r任努的雙眼已經失去了焦距:“當時駐守在商丘的百川盟修士,最高境界不過是個六腑境三層。任天行一來硬的,百川盟的修士們當然擋不住。他殺了百川盟駐守在商丘的所有修士,還殺了我的父親,母親,以及我所有的同胞兄弟姐妹......”
“抱歉,讓閣下回想起了如此慘烈的往事?!?p> “無妨,都過去六十多年啦?!?p> “嗯,閣下,如此說來,現(xiàn)在宋國的公室?”
“都是旁支庶子而已?!?p> “那百川盟當時?”
“事發(fā)之后,百川盟當然是雷霆震怒,發(fā)動全盟力量對任天行進行追殺。但是這老賊上千年都活下來了,面對中洲修士的圍剿不知道多少次。他裹挾著在下,在一個古墓里整整藏了二十年......”
“之后你就踏上了尸修之路?!?p> “然也。這老賊不光強行讓我修行控尸術,還給我改了姓名。呵,任努,任天行麾下一個比較得力的奴才而已。也罷,待我有朝一日,親手干掉這老賊后,我再恢復自己本來的姓名吧。”
點點頭,吳悠長舒了一口氣:“我算明白閣下為什么要來找我了。”
“公子,任天行老賊此時傷勢極重,若是你我聯(lián)手?”
“確實有干掉這老賊的可能。但是這老賊如閣下所言,上千年都活下來了,這逃遁的本事可謂相當驚人,若是我們不能一擊得手,那可是后患無窮。而且......”
“而且?”
“而且。”吳悠正色道:“從當前中洲的大勢而言,任天行不能沒有?!?p> 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任努,吳悠解釋道:“七大宗覆滅百川盟后,為什么把中洲中部這樣人口稠密,物產豐富,商貿發(fā)達的膏腴之地劃給了萬靈宗?不就是因為其他六宗其實都不待見萬靈宗,而六宗之間彼此又有所顧忌。所以讓萬靈宗留在中間做個大家的緩沖么?若是我們在這個時候干掉了任天行,萬靈宗土崩瓦解。那,其他六宗該怎么做呢?不伸手來抓這里吧,心里舍不得。來抓吧,免不了要和其他大宗進行生死之戰(zhàn)。而魔族的入侵又迫在眉睫。以我估算,如果萬靈宗真的土崩瓦解了,得到最大便宜的,可能是大慈寺?!?p> “......公子所言,我明白了?!钡降仔r候是在公侯家里長大的,如此天下大勢,吳悠只是稍稍引導一下后,任努就明白過來了:“萬靈宗占據中洲中部,那里的人力不會為任何宗門所用。但萬靈宗一旦瓦解,其他各大宗為了避免實力過渡損耗,說不得就會捏著鼻子讓大慈寺在中洲中部建立一個佛國?!?p> “正是如此。而且......”吳悠從搖椅上起身,對任努正色道:“當今的中洲,正處于百川盟覆滅后秩序重建的過程中。這天下新的,脆弱的平衡剛剛開始成型。此時此刻,在有一個擁有絕對實力,能夠以一人之力力壓中洲所有修士的大人物出現(xiàn)之前,這個平衡,不能打破。不然,各方又要大戰(zhàn),而大戰(zhàn)之后,筋疲力盡的中洲修士們,如何面對洶涌而來的魔族入侵?”
“......”端著空茶杯,沉默了半晌之后,任努也起身,朝著吳悠深鞠一躬:“公子心懷天下蒼生,倒是我執(zhí)著于個人的死仇,格局有些小了。”
“不敢?!眳怯埔埠苁钦\摯的起身回禮:“身在局外,看問題確實不太容易受到感情的困擾?!?p> 這句話可真不是托詞:作為一個地球的靈魂,吳悠在觀察中洲大勢的時候,確實更容易跳到局外進行觀察。但是任努能夠這么快的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那可也真不是一般人。
“不過,我與閣下一見如故,這份交情,卻是定下了。接下來。”吳悠從儲物戒里掏出自己的專用通訊符箓:“接下來我要繼續(xù)云游天下,閣下但有要事,可以隨時與我聯(lián)系。閣下放心,十年之內,若是你沒有單獨干掉任天行,我也一定會和你聯(lián)手,干掉這惡貫滿盈的老賊?!?p> “好,那我就與公子行十年之約!”
說完這句話后,任努想了想:“今日一戰(zhàn),我觀公子善于用藤蔓纏住敵人下肢。如此技法,和我的金尸相配合,實乃相得益彰。臨別之際,我就送公子一具金尸吧!這是我煉化培植數(shù)十年的金尸,而且在我煉化它之前,它本來就是一具飛僵,所以它也具備長時間的飛行能力......公子若不學煉尸術,只是要操控它的話,以公子的智慧,要掌控它不過兩三日足矣?!?p> 這,這真是一個豪邁的梟雄?。∪羰菦]有中途隕落,未來一定會成為大人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