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同樣是凈厄師的登記員!
徐默驚駭?shù)睾笸?,渾身肌肉緊繃。
她似乎低聲笑了一下,繼而嗓音清澈地道:“你好啊,這位先生,我們今天上午是不是見過?”
雙眸笑意盈然,意味深長的目光透過鏡片落在徐默身上,讓他如芒在背。
“你好?!毙炷谛牡纵p嘆道,“上午看見我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盯上我了吧?!?p> 女子聳聳肩,輕笑道:“并不是,更早?!?p> 徐默頭皮發(fā)麻,雖然自己已然推測出這種可能,但當(dāng)現(xiàn)實真正降臨時,仍然讓人無法接受。
女子托了下眼鏡,保持著微笑說道:“呵呵,沒必要緊張,我們又不是什么邪惡組織?!?p> 徐默不知該如何答話,他感覺自己此時應(yīng)該少說少錯。
年輕女子再次聳了聳肩,無奈地道:“人總是恐懼著未知,這也正常。即使你可能也清楚凈厄師的職責(zé),但一個不知底細的組織的確讓人難以很快接受?!?p>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林靜妍,直接稱呼我名字就行?!?p> 徐默輕呼口氣,道:“我叫徐默,但你肯定知道我的名字吧。”
林靜妍莞爾一笑,轉(zhuǎn)移話題道:“看來你在上午時發(fā)現(xiàn)了這里的異常,但你現(xiàn)在跑過來又是是想干什么?”
徐默一時語塞,因為他對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和自己該怎么應(yīng)對,日記本只字未提。
而出發(fā)前,日記本也眀言并不能肯定將要面對的場景。
林靜妍微微蹙眉,嘆道:“既然這樣,我就直接告訴你吧,此處埋葬者一位怨靈,而你所有的遭遇則與安魂石被盜竊有關(guān)?!?p> “安魂石被偷了?”徐默愕然道。
林靜妍“呵”了一聲,道:“你竟然對怨靈和安魂石都沒有一絲疑問,我現(xiàn)在很好奇你是怎么成為凈厄師的。”
徐默尷尬一笑,不再言語。
“我們還是直接討論這位怨靈,這些天墓園頻繁出現(xiàn)靈異現(xiàn)象,一方面是因為沒有安魂石穩(wěn)固靈魂場域,另一方面則是這位怨靈在長時間吸收和積淀陰氣后,逐漸發(fā)生了一定程度的異變,導(dǎo)致幻象外顯?!?p> 徐默似懂非懂,他努力消化完這番話,問道:“這座墓園的管理者難道沒有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怨靈的存在嗎?”
林靜妍搖了搖頭,嘆道:“死亡之后到底會不會異變?yōu)樵轨`,這和亡者生前的意念有關(guān)。一個人死亡時的遺憾、執(zhí)念或恨意等等過于強烈,都可能在不斷積聚陰氣后,化為怨靈。”
徐默沉聲問道:“那這里埋葬的怨靈,到底有什么遺憾或者是執(zhí)念?”
“我并不清楚?!?p> 林靜妍搖了搖頭,迎上徐默疑惑的目光,解釋道:“根據(jù)組織的情報,這座城市里的‘深黯之淵’似乎在悄然謀劃什么,而我是作為支援者前來的,最近剛抵達禾城縣?!?p> “更重要的是,即使靈異幻象外顯頻繁,我們還是沒有尋找到合適的調(diào)查時機?!?p> “深黯之淵?”徐默立刻警覺,沉聲道,“這是一個墮落者組織?”
“是的,我們懷疑這座墓園中的怨靈背后會有他們的身影。”
“你出現(xiàn)在這里是因為現(xiàn)在就是合適的時機?”
林靜妍“呵呵”笑道:“怎么說呢,純熟湊巧,原本我只是隨便逛逛的?!?p> “接近午夜的時候在墓園散步,這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徐默忍不住在心底吐槽道。
林靜妍話鋒一轉(zhuǎn),對徐默說道:
“根據(jù)我們已掌握的信息推斷,你應(yīng)該也是想借由這位怨靈來探查背后的墮落者組織,既然我們目的一致,那就緊跟著我?!?p> 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林靜妍已是前踏數(shù)步,探手抓住了徐默的肩膀。
“你想干什么?”徐默驚駭發(fā)問。
但是他竟然已經(jīng)看不見近在咫尺的林靜妍了!
寒意和黑暗再次襲來,宛如實質(zhì)般相互糾纏融合,卷起驚濤駭浪將徐默裹挾在其中。
雜亂而又瘋狂的囈語和破碎凌亂的幻象不斷沖擊著徐默的腦海,空白與茫然勾連著無盡的憤怒、恐懼與悲痛。
強烈的超重感襲來,徐默終于重新找回腳踏實地的感受。
徐默察覺到溫度似乎恢復(fù)到了正常水準,耳邊的呢喃和眼前的畫面亦盡皆鴻飛冥冥。
有些微的光亮透入,視界逐漸清晰,徐默終于看清了四周的景致。
烏云、月光、墓碑、草木……墓園似乎憑空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小小的房間。
這是哪里?
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個房間里?
這是一間臥室,狹**仄,家具設(shè)施陳舊,但被打理得潔凈樸素。
靠近小窗邊是一個單人床,旁側(cè)有一個掉漆的床頭柜,房間另一端是一張同樣掉漆的書桌,但是沒有椅子。
“這里便是‘心魘迷宮’?!?p> 林靜妍的聲音猛然自身后響起,徐默寒毛直豎,差點一頭栽倒。
他轉(zhuǎn)過身,手撫胸口,對正四處打量的林靜妍無奈地道:“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在身后說話?”
林靜妍聳了聳肩,嗤笑道:“膽子小就不要做凈厄師?!?p> 徐默翻了個白眼,同樣嗤笑道:“你以為我想當(dāng)嗎?”
“這里應(yīng)該就是那位怨靈生活過的地方。”林靜妍指著房間地面說道。
徐默愕然地掃視房間,問道:“那你剛剛說的心魘迷宮又是什么意思?”
“這里是心魘迷宮,它所反映的,便是怨靈生前遺憾、執(zhí)念或恨意的具象化。”林靜妍解釋道。
徐默道:“所以,她的遺憾發(fā)生在家中的臥室,也就是說和家庭有關(guān)?”
“對,但也不全對。”林靜妍道:“心魘迷宮有時會直接復(fù)刻現(xiàn)實中的某個場景,有時會以抽象的方式顯現(xiàn)?!?p> “所以,我們怎么在這里找到線索?”
“等待。”林靜妍看著小窗外的一角藍天,道:“當(dāng)下顯現(xiàn)出的這些場景,肯定不會是全部?!?p> 徐默頷首表示明白,他站在原地,靜靜地觀察四周,留意可能出現(xiàn)的變化。
林靜妍輕笑道:“沒必要那么緊張,其實目前的房間中,已經(jīng)能夠找到線索了?!?p> 說著走到單人床邊,端詳起一個放在角落中的兔子布偶。
徐默順著林靜妍的目光看去,瞳孔緊縮,因為他明明記得那個地方什么也沒有!
后背沁出一層薄汗,徐默深深呼吸,走到林靜妍身旁,問道:“這個布娃娃有什么特別的嗎?”
“她在顫抖,似乎很恐懼。”林靜妍聲音輕緩地說道。
定睛看去,徐默發(fā)現(xiàn)這只破舊布偶的一雙兔子耳朵耷拉下來,身軀正微微顫抖。
恍惚間,徐默看到,鮮艷如染鮮血的雙眸似乎閃爍著淚花,小巧玲瓏的兔唇緊緊抿住,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徐默斟酌道:“這只玩偶便代表著這個房間主人的心情?”
“差不多。”林靜妍頷首道,“怨靈通常有著不堪回首的往事,我想這位也不例外?!?p> 徐默聞言內(nèi)心愈發(fā)沉重,自己雖然作為留守兒童,小學(xué)和初中基本是在外公外婆家度過的,但有賴于親人們的疼愛,十八年的人生稱得上無憂無慮。
他無法想象,到底是怎樣的痛苦會催生出怨靈。
就在徐默陷入喟嘆時,房間里光線突然變得暗淡。
林靜妍輕聲道:“又一條線索?!?p> 語音剛落,一聲聲痛苦的嗚咽在兩人耳旁響起,徐默環(huán)顧四周,才發(fā)現(xiàn)聲音竟來自于布偶上方掛著的一幅畫。
那是一幅涂鴉,色彩昏沉暗淡,線條凌亂不堪,徐默仔細辨認才依稀看清。
畫中是一位身著灰裙的少女,她正坐在桌前,手中握著筆在書寫著什么。
林靜妍沉吟片刻,轉(zhuǎn)身望向書桌。
徐默跟著轉(zhuǎn)過身,看見原本空無一物的書桌上堆滿了物品,桌前更是憑空出現(xiàn)了一張靠背椅。
桌上隨意擺放著書本、泡面碗和一次性飯盒,中間竟還夾雜著幾片即將腐朽的落葉。
椅子上搭著一件校服外套,上面竟有著星星點點的暗沉血色斑痕。
嗚咽聲仍然回蕩在兩人耳中,林靜妍舉步走到書桌前,仔細查看散落的書本封面。
徐默跟在她后面,輕聲道:“這種校服,是禾城縣高中的,而且是和我一屆?!?p> 林靜妍聞言看了看校服,輕嘆道:“這些書的封面上,都有她的姓名和班級。”
徐默將目光投向書桌,看到其中一本書是高三語文教材,封面右下角寫著“李明月 7”,其余部分卻布滿扭曲凌亂的線條。
“那么這位怨靈的身份應(yīng)該可以確定了?!毙炷蛄朱o妍。
后者凝視著校服上的血色斑點,沉吟道:
“身份確定后基本成功了一半,但這次我們經(jīng)歷的心魘迷宮,還是有相當(dāng)多的一部分并沒有出現(xiàn),所以在弄清楚這位怨靈去世的細節(jié)后,再做進一步的調(diào)查。”
徐默同樣望著沾染了血色斑點的校服,怔怔地道:
“有人曾看見過少女的幻象,我在這里看見的幻景和各種破碎的畫面中,都有一位少女,難道這位怨靈是一位早夭的女孩?”
林靜妍輕輕頷首,又搖了搖頭,指著校服上已經(jīng)暗沉的血色,沉聲道:
“準確來說,她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