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了。
今日一早，林瀟瀟按往日里過來熬湯藥，卻被告知使者大人不想喝湯藥了，讓她給配一些外敷祛疤的膏藥。
林瀟瀟只得臨時寫了膏藥材料的方子，讓國丈府的仆從出去采買。
給這位使者用藥，林瀟瀟可舍不得用自己囤的藥草，也不敢用自己的。從方子到藥材，都得列得清清楚楚，才能讓國丈府和鄭國人放心。
今日的國丈府也有些異樣。仆從來去匆忙，神情帶著幾分喜意。
去管事那里拿藥材的時候，林瀟瀟知道了原因。
就在昨日，鄭國的國書到了，十六娘和親鄭國已成定局。國丈府與有榮焉，闔府喜氣洋洋，只除了一個人。
十六娘的侍女又來找林瀟瀟：“娘子請山女過去說話?！?p> 林瀟瀟跟著侍女往十六娘的院子行去，侍女欲言又止幾次后拉著林瀟瀟說道：“求山女勸勸十六娘，娘子被禁足在府里，往日熟識的友人也不能來探望，只有山女還能跟她說上話。”
林瀟瀟驚訝問道：“十六娘怎么了？”
“娘子從昨日便滴水未進(jìn)?！笔膛穆曇舳级读?。
林瀟瀟追問：“國丈和夫人們知道么？”
“沒有，奴不敢說?！笔膛穆曇魩Я丝耷?。
林瀟瀟停下腳步：“你們怎敢瞞著不報，不怕國丈追究么？”
侍女面露懇求：“國丈原說待國書來了便讓娘子解禁，若是此時被國丈知曉娘子又人性，怕是還要繼續(xù)禁足下去?！?p> 這個侍女倒是很為主子著想。
林瀟瀟猶豫了一下道：“十六娘身子骨本就弱，不進(jìn)食水久了會傷根基，我可試著一勸，若事有不歹當(dāng)即刻報知國丈，十六娘任何閃失都不是我等可擔(dān)待?！?p> 侍女賭咒發(fā)誓，若是十六娘不聽勸必立刻上報國丈。
對十六娘，林瀟瀟還有一些惻隱之心。同樣身為女性，在命運無法自主的時候，總會有些感同身受。
林瀟瀟給十六娘診脈，給她開了些開胃和安神的藥。在侍女去準(zhǔn)備藥材的時候，林瀟瀟與十六娘說起話來。
十六娘看上去不太精神，林瀟瀟決定下劑猛藥：“聽說娘子要去鄭國？”
十六娘些許蒼白的臉色立刻黑了，猛地扭過頭誰都不想搭理。
林瀟瀟繼續(xù)道：“聽說鄭國的疆土很大，是滑國疆土的四五倍。”
十六娘依舊扭著頭，不過耳朵好像豎了起來。
“娘子讀過《田連游記》么？據(jù)說是一個叫田連的游俠寫的書簡，里面記錄了他在天下行走時所聞所見，其中便寫到了鄭國。”
十六娘悄悄把臉移了過來，正偷偷聽著呢。
“田連說鄭國的都城有滑都三倍大，里面住著上萬人。他還說鄭國車馬逾五千乘，鄭武公乃比肩周天子的梟雄?！?p> 十六娘猛地直起身看向林瀟瀟。
“山女也太過膽大，怎可將竊國之人與天子相比?！?p> “十五年前，鄭武公率軍阻擊周天子的諸侯聯(lián)軍，大敗天子軍團(tuán)，鄭國與大周王室互換太子為人質(zhì)。”
十六娘皺眉：“我怎么沒有聽說過此事？”
林瀟瀟一笑：“娘子如今還未雙八，十五年前才不過呱呱嬰兒。此事乃天子丑聞，誰敢掛在嘴邊常議論？”
“鄭武公真有如此可怕？”十六娘還是不信。
林瀟瀟道：“娘子可求證國丈，是不是真的一問便知?！?p> 好了。十六娘來精神了，林瀟瀟功成身退。
林瀟瀟回到罩房自己住處。
二丫正在院子里翻曬藥材，瞧見林瀟瀟回來立刻湊到她面前說起悄悄話。
“山女，胡公子他們來都城了?！?p> 林瀟瀟愣了一下：“胡子歸他們？”
“正是，”二丫說道，“早上外出時，遇到了他們。哦不，我覺得是他們找到了我?！?p> 林瀟瀟拉著二丫進(jìn)屋，并關(guān)上了門。
“怎么回事？仔細(xì)說說?！?p> 二丫便把自己早上在藥材店遇到綠奴的事說了。
“綠奴說，明日胡公子會來國丈府，屆時會請山女診病，山女無需裝作不認(rèn)識?！?p> “他病了？不對，就算病了未必一定跑到都城來找我。綠奴還說什么了？”
二丫搖頭。
林瀟瀟皺眉，想不通胡子歸突然跑來都城為什么，一會兒想著是不是牛首山上出了什么事，一會兒又想著胡子歸是真的病了嗎。
翌日，林瀟瀟一早就醒了。因昨日給使者大人換了外用藥膏，她不需要每天都過去熬藥了。
早早收拾好，林瀟瀟在屋子里等著胡子歸來訪。直到午飯時辰了，才有人來叫她去宴廳。
林瀟瀟眉頭皺地死緊，跟著仆從來到了宴廳。
宴廳中正在舉行酒宴，坐在最上首的人是十三郎，左右兩列的客人約有十來人，以國丈府門客居多，其他人則是十三郎的朋友，和坐在最外面的那個林瀟瀟的熟人。
林瀟瀟進(jìn)來。酒宴暫停。
十三郎對林瀟瀟道：“我有一友今日身體不適，煩請山女為他診治一二?！?p> 林瀟瀟默默點頭，目光掃過在座眾人，態(tài)度不卑不亢。
胡子歸適時離席，行到林瀟瀟面前，行了一個大禮。
“未曾想與山女在此相逢?！?p> 林瀟瀟回了一禮：“原來是......胡公子?！?p> “哦？原來兩人是舊相識？”十三郎驚訝問道。
胡子歸對十三郎道：“當(dāng)年歸未來滑國時，便被山女救治過?！?p> “哦，我想起來了，山女來自舊胡，你們原都是舊胡人，”十三郎的表情有些戲謔，“那可真是巧了。”
胡子歸搖了搖頭道：“山女來自山上?！?p> 林瀟瀟默默聽了一會兒道：“胡公子病了？這里亂糟糟的，可否換個地方？”
十三郎道：“來人，給他們找間空屋?！?p> 林瀟瀟和胡子歸跟著奴仆來到旁邊的空屋子。奴仆很是知趣，離開時關(guān)上了屋門。
林瀟瀟往凳子上一坐，瞪著眼睛看胡子歸：“你怎么來了？若不是合理的原因，我不會原諒你的?！?p> 胡子歸正色道：“歸有要事，閑話不便多說，山女得盡快離開都城，否則便不好再走了?！?p> “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