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浩海,霧靄氤氳,無盡的巨浪席卷著深邃的碧洋,而在飛鳥之上,兩片悠悠的云靜靜地飄著,不知飄向何方。
天地初肅,偶爾夾雜著幾片單薄的雪花,落入水中泛起漣漪朵朵,云端上的人側(cè)耳傾聽,似乎在聽海面上的雪融,又似乎在聽聽風(fēng)探來的路,“正居,你到是說句話啊?都在傳人間山川里又將誕生一位神仙,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云上的人不耐煩地?fù)狭藫献约悍蚀蟮亩?,一邊望著映照蒼穹的海面說道:“你說咱倆要不要去湊湊熱鬧?聽說各路大能都對此頗為在意,畢竟人間這幾百年除了被封神上界的,自然為神的寥寥無幾。”他一邊說著,一邊還不忘往另一朵云邊湊湊,“不言,你能不能像你的名字一樣,少一點(diǎn)話,”范正居微皺眉頭,看著魏不言,揉了揉緊鎖的眉間,范正居淡淡地吐出一口氣,如同山間的清風(fēng),攜帶著層疊的回音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遇到的總會遇到的,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把瓊玉鑒找到?!?p> 魏不言頓生興致,連忙問道:“真丟了?早就聽說前些天斗兜宮出事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魏不言想起了四處滋生的流言,虛掩著嘴唇說:“他們都說是龍宮的人做的,不過要真是,那他們膽子也太大了吧,你作為巡察天司啊知道什么內(nèi)部消息?”范正居撇了撇嘴,“說得好聽叫巡察天司,其實(shí)就是人間里的安保而已,天庭人太多了,再說,我就負(fù)責(zé)協(xié)助調(diào)查異象,能知道什么?!蓖茪夥恚ò兹缃z,范正居嘆了一口氣,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無端的愁緒如春江般流入心間,空氣里彌漫起淡淡的果香,“那你還不如跟我一起去教書?!蔽翰谎圆恢螘r(shí)掏出一顆蟠桃,有滋有味地吃著,“一件法器而已,這次怎么這么大動干戈?!蔽翰谎脏洁熘鴨栔焱ダ锩仄魅缭疲▽毴缬?,就連通向太微玉清宮的道路都是奇珍異寶都構(gòu)成的。
“真摳門,要我就當(dāng)饋贈人間了。”魏不言吃著蟠桃,隨意地吐出桃核,云端之下,碧海翻涌,一條條鯨魚席卷著白浪涌出海面?!俺灾曦涹刺业娜耍瑳]資格說這話?!狈墩右荒槺梢牡乜粗翰谎詫擂蔚乜攘藥茁?,似乎被汁水嗆到了一般。待咽下口中的果肉,魏不言朝著海面拂過衣袖,泛著浪花滾滾的水面涌出一縷碧水,盤旋著升入云中,連接著海天,仿佛矗立天地的巨柱,遠(yuǎn)隔千里也能一覽無遺。水柱如同輕絲般環(huán)繞過魏不言全身,他轉(zhuǎn)身問道:“你這次的任務(wù)是什么?”范正居想了半刻說:“有痕跡指明南海的一座島上,出現(xiàn)過龍吟,本來不是件大事,但放在現(xiàn)在就被重視起來了,畢竟自從人類進(jìn)入現(xiàn)代社會,天庭就明令禁止人前顯圣,島的具體地點(diǎn)我待會用天衍算算就行了?!薄暗昧税?,就你這十中一的幾率,我擲骰子都比你準(zhǔn)?!蔽翰谎詰械寐犓q駁,又想說些什么,可范正居揮了揮手說:“再不快點(diǎn),落霞云會可就來不及了。三十年聚一次,別耽誤了?!?p> 范正居隨手掏出一幅卷軸,指指點(diǎn)點(diǎn)地似乎在確定方位,然后望著天邊的隱隱約約的蔭綠。說道:“應(yīng)該快了?!毖凵裎⒛o謐的云忽然像是御風(fēng)奔行,含帶的水汽一縷一縷地跟隨萬里,留下一道蔚藍(lán)的軌跡。法隨心生,無言心動,風(fēng)吹動著薄如蟬翼的云尾,腳下的景色如流光般飛逝,漸漸的風(fēng)慢慢地平息,如同未曾激起的水面,沒有一絲痕跡。
金黃的沙洲泛著正午的盛陽,浮光躍金的水面漾著裊裊的碎光,水上的空氣不安的上浮,像是想涌入森林里一樣。漫山的歸雁群聚著盤飛,像是有故人在呼喊著遠(yuǎn)方的名字?!安畈欢嗑驮谶@了,我問過當(dāng)?shù)氐陌傩?,大概十多天前,有人見到過一顆流星劃過。”范正居迫不及待地從云上一躍而下,急忙對魏不言解釋道,范正居眼神微凝,似乎在察覺哪里有細(xì)微的靈氣。魏不言站在云上,遠(yuǎn)眺著層層巒巒的山脈,山不高,頂峰上積不了一片雪,反而郁郁蔥蔥地布滿了樹林。
“不是很對勁,”魏不言心里縈繞著一股擔(dān)憂,但卻追索不到,“山氣的流動不對,總感覺有詭異吸食山水的靈氣,把土地叫出來問問?!蔽翰谎悦偷囟宓?,一片金光劃過樹間的空隙,攜帶空靈的海濤聲浪,手持紫紅玉拐,身穿斑斕華服,白發(fā)須臾的土地爺向著他們二人推手行禮,心里暗道還是來了。
土地畢恭畢敬地問:“不知上神喚小仙何事。”“汝等可知近日有何事端?!狈墩拥吐曉儐?,冷冽的寒風(fēng)跨過山巒疊嶂直襲土地的胸膛,仿佛被攝取入無盡的恐懼當(dāng)中,洞察人心的神識層層擊打。
土地顫顫巍巍地回答:“近日,鳥獸異動,山樹蕭瑟,島中心的湖上凝成三尺厚的冰層,日光都消融不了?!币酪赖奶J葦在狂風(fēng)中慢慢平息,范正居望著他說:“老南,白話文已經(jīng)改了幾十年了,你總該要改的。”南海輕輕地笑了一聲,像是在呼吸清晨的雨露,“范大人,這么多年過去,也還是喜歡這身衣服。”仿佛回到心里花海盛開的季節(jié),范正居神情銷傷的說:“習(xí)慣了?!蹦虾`哉Z:“不如歸還于人海?!薄吧岵坏??!甭暳T,范正居二人直朝湖心飛去,土地也迅速流光入地,咫尺奔行。而在林木的板根上,一條藤蔓化作星光點(diǎn)點(diǎn),一位紫衣少女靜佇在茂密的蓬草中,喃喃說道:“我就只能幫你這么多了,你一定要活下去。”
飛云疾馳,流光萬千,雁被驚的四處亂飛,范正居與魏不言望著封凍在湖心三尺冰層的一個(gè)小孩,面面相覷?!边@不會就是新神吧?”魏不言弱弱的詢問范正居的看法,微涼的水汽凝結(jié)成粒粒冰星在范正居的睫毛上。他看到了放在新神手旁的那遺失的瓊玉鑒。“把他帶回去吧,”范正居施手融化堅(jiān)冰,“你不會要…這跟他也沒有關(guān)系?!蔽翰谎灾钡貏裾f著,他感受到心里不停地觸動,他回想起往日人間的大雪,雪大得覆蓋天地,而他連壓下積雪下的老乞丐都挖不出?!安?,天庭對人間封藏的太久了,人間對天庭也藏了許多秘密,我覺得這孩子是溝通兩界的契機(jī)?!?p> 范正居輕聲說著,像是在訴說隱秘,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明?!拔翰谎?,我一直很喜歡一句詩,人間的詩,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嘆復(fù)坐愁?!比碎g的大雪埋藏不住大海,待到春時(shí),又是滿樹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