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堯看著楚辭拿著那把黑雨傘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里,雖然他又一次走遠(yuǎn)了,但是見堯覺得這只是個開始,就如同楚辭開始遇見洛稚與一般,對于見堯來說這只是另一個新開始,她可以從頭開始,她一向如此。
她找到了洛稚與就是她彌補(bǔ)有緣無分的有力證據(jù),她可以做的更多,的確,她也做了很多。
黑暗里見堯一個人看著桌子上那束她在花店里一眼看中的向日葵,也是這個屋子里唯一的顏色,它沒有什么香味,但是卻那么積極向上,它們仿佛是見堯,叫不醒的積極向上。
門一直開著,或許有的人會回心轉(zhuǎn)意,或者生出一些情愫來,直到樓下幾戶人家窗戶里透出光亮來,一個人又進(jìn)了那扇門來。
羅遺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了進(jìn)來,他沒有被坐在黑暗中穿著白裙的見堯嚇到,他也沒有急匆匆將自己心里的關(guān)心說出口。
他站在門口看了看這間一塵不染,比任何時候都干凈的屋子,他發(fā)現(xiàn),這才配的上見堯那張清晰無暇的臉,長時間來,是他搞錯了狀況。
他胳膊上那密密麻麻的紋身沒有給他披上黃金鎧甲,讓他變得厚顏無恥,下三濫,反倒讓他敏感柔弱。事實(shí)上,低下頭去拿好要拿的東西,然后低著頭走出這個屋子,給見堯無限的空間和時間,是他最好的選擇,但是總是會發(fā)生一些意外。
“我們就算是分手了好嗎?!?p> 見堯的視線依舊固定在那束向日葵上,她的疑問句明明是肯定句。
“好?!?p> 羅遺走進(jìn)臥室將幾件衣服裝了進(jìn)去。
“你會再也不愿意見我嗎?”
“最好不要見了?!?p> 羅遺刻意放緩著自己收拾衣服的動作。人之常情,人總是會有一些期望,即使他努力克制也無濟(jì)于事。
“你為什么喜歡我?”
或許這個問題是見堯這輩子最應(yīng)該去了解的,羅遺的答案是她這輩子應(yīng)該反思的問題,如果她想通了,那她就會重新開始,真正的重新開始。
“不知道,感覺吧,誰說的上,自己騙自己,你知道的我的日子一直有點(diǎn)艱難,時間久了,我都分不清真假了?!?p> 羅遺的回答來的很快,結(jié)束的也很快,本來也就是這么簡單。
“那現(xiàn)在呢?”
“跟你看到的一樣,其實(shí)沒必要來收拾衣服我還是來了,走了之后,我就不會再來收拾了?!?p> 羅遺想著最后的可能性,其實(shí)即使這個可能性實(shí)現(xiàn)了,心有余悸這個東西也會一直伴隨著羅遺,可是他就是停不下來的去延長這份再見,很顯然也沒有這個必要,見堯和她期許的楚辭一樣,對對方毫無懸念,毫無眷戀。
見堯絲毫沒有在這場告別中吸取到什么經(jīng)驗,她不動聲色的坐著等羅遺一個人走出這里,盡管這里明明是羅遺的地盤,她也沒有看出羅遺走出這里時那洶涌的感情掀起的波濤,這就是楚辭眼中的見堯,她被蒙在鼓里,怎么也不肯出來。
楚辭在教堂后面的那間平房里喝著秦楚給他倒的水,他本想一口喝干,但是他猶豫了片刻只喝了一小口,然后時不時的再喝一小口。他覺得秦楚比之前放松了很多,但最終也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種放松。
“我們要走了。”
秦楚低下頭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放心,我會共享位置給你的,況且我也需要見你啊。”
楚辭盯著秦楚低下的頭,他退了一萬步,近在咫尺,他依舊要退一萬步,才能維持他可以在這間屋子里近在咫尺的機(jī)遇,他那好看到令人過目不忘的臉在他最需要的情景里毫無優(yōu)勢,甚至他快要溺死在這個情景里。
楚辭抱著洛稚與在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下離開了煜言所住的別墅,洛稚與已經(jīng)神志不清,但是煜言卻容光煥發(fā),精神抖擻,如果不是因為舍不得洛稚與、擔(dān)心洛稚與,她會更加絢爛奪目,成為整個夜空下的唯一星星。
秦楚站在噴泉旁看著手機(jī)屏幕上楚辭和洛稚與離開的路線,他真想抓出自己胸腔里跳動的那顆心臟狠狠摔在地上,但是只要洛稚與能活一天,他就能頂住這樣的沖動一直陪著她,很明顯,愛可以覆蓋過度的歉疚,但是卸不下記憶埋下的銅墻鐵壁。
“秦楚。”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黑夜里騰空而出。
秦楚看見一個一身紅裙的女子正站在她的身后,女子赤著雙腳,披著黑亮的長發(fā),五官精致大氣,她眼里閃著波光粼粼的什么東西。
“你是?”
秦楚確定他不認(rèn)識這樣的一個人。
“我....你給我起個名字吧,我還沒有名字?!?p> 她說的那樣羞澀,但卻沒有引起秦楚眼里的波光。
“山洞,我是那個山洞里的一顆石精,本就修煉了幾百年,但是一直沒有時機(jī)變成人形,多虧那日滴在我身上的那滴血,還有你留在山洞里給我的氣息,我才終究變成人形,所以,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一切。所以,你能給我起個名字嗎?”
女子說話有一點(diǎn)前言不搭后語,但是終究將話說了個明白。
她殷切的等著秦楚即將給與她這個世界上的最美的名字,但是她等了很久,沒有聲音,秦楚走了。
女子立即趕了上去,她就此開始的人生的光好像還沒完全燃起,就要滅了。
“秦楚,你討厭我嗎?”
她抓住秦楚的胳膊想要再次點(diǎn)燃那束光來。
“別找我,也別和我說話,我們沒有什么必要的關(guān)系?!?p> 來到人世間第一次對話就如此堅硬,女子頓時淚流滿面,秦楚撥開了女子的手,沒有任何憐香惜玉,這樣最好,但這樣總是會有一些其他的反應(yīng)。
天上又下起了雨來,女子站著消化秦楚留給她的萬萬沒想到,消化著人世間原來如此冰冷的情感,她該如何克服這預(yù)料不及的事件繼續(xù)下去,如果秦楚能拿出一把雨傘來,她將感激不盡。
大概過了女子思想橫飛的一萬年,她終于邁開步子走到了一處屋檐下蹲了下來,她的全身急匆匆的流著數(shù)不清的雨滴,她繼續(xù)思考,或許不應(yīng)該膽怯的跑來屋檐下躲雨,不然秦楚拿出雨傘時不會感到心疼。
很快,女子回到了初始的位置,如她所料,一炷香的時間未到,那把傘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頭頂。
秦晨消瘦了很多,并不是因為夜晚的光線問題,他想了很多,他打算試著走出自己給自己畫的圓圈,他想過無數(shù)遍去找洛稚與看看,但是他卻只是待在這間屋子里,他太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現(xiàn)在的狀況,這是致命的清醒。
跟洛稚與心里對秦楚的心結(jié)一樣,秦晨心里也是亦然,如果洛稚與對秦晨產(chǎn)生了秦晨想要的感情,或許性質(zhì)就變了,但是不產(chǎn)生的話,心就會被疼死。
“走吧。”
羅遺卻坐在沙發(fā)上沒有起身的意思。
秦晨在離開這里這件事上意外的堅決,他拿起地上的那個黑色布袋開了門走下了那十七個臺階的樓梯一路到了碼頭,他還是會看見洛稚與活生生站在他的眼前,他不再能經(jīng)常想起秦子顏。
現(xiàn)在,他又看見了洛稚與,洛稚與一身黃裙,輕輕微笑,誰也頂不住這種誅心的幻覺,秦晨不再迷戀這樣的海市蜃樓,他越過了這緩解他內(nèi)心疼痛的圖畫。
他的全身在顫抖,他蹲在了地上,天地那么廣闊,卻偏偏是他,不得不去妥協(xié),退讓,就連戰(zhàn)斗的結(jié)局也都畫的那么明朗清晰,秦晨該吃藥了,如果不吃藥他現(xiàn)在就要死了。
羅遺上了船,或許他應(yīng)該繼續(xù)扮演自己初始的角色,去找個尋常人,想見時便相見,想擁抱時便擁抱,盡管胳膊上的那些紋身容易讓人產(chǎn)生歧義,但是總有人會喜歡,他也定會找到,何必總是去等,去欺騙自己,騙夠了,他打算重新開始,但絕對不是見堯心里的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