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絕對不少,這次案子完成后,能申請多少,我給你管杭州府要多少!”
“嗯,那還差不多?!痹S宣神色輕松下來。
馮易忽然笑了出來,一臉欣慰地看著他:“阿宣,終于長大了啊……”
許宣笑罵道:“滾你的!還有,我的黃燈壞了,也需要修補?!?p> “嗯,你放在這兒,明天修好了你過來拿吧?!?p> 黃燈有專門的修補師,基本上是送到杭州府統(tǒng)一處理,這次是馮易動手自己的手段,給他加急處理了。
許宣回去后。
心情略有點沉重,不知道該怎么和許月衣以及家里其他人說。
敲響院門之后,花素錦打開門,驚喜道:“公子,你回來了?”
許宣點了點頭,和她走了進去,實話說,現(xiàn)在見到花素錦總覺得有點不自在。
“公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公子,你怎么渾身上下好像很緊張?”
“公子,你的扇子拿反了。”
花素錦端過茶來,奇怪地看著有些不正常的許宣,眼神疑惑。
許宣干咳兩聲道:“小青呢?”
按說他回來,第一個給他開門的應(yīng)該是小青才對。
花素錦道:“在公子出去后,她就說要回去修練,也走了?!?p> 許宣頓時義憤填膺道:“這個小青,都五百歲了,怎么還這樣不穩(wěn)重?”
你不在這里,公子我真的好尷尬。
花素錦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道:“公子,我對你是真心的,才不是圖公子的飯……”
看著花素錦嬌艷的臉龐,許宣又想起了那晚的情況。
不行了,忍不住了。
之前因為要去執(zhí)行任務(wù),來不及多問,現(xiàn)在倒是一個好機會,此時不問更待何時?
雖然不怎么想說出口,而且還有些小害羞和尷尬,但許宣還是強定心神,問道:“素錦,那晚你說的是真的嗎?”
花素錦正表達著自己的想法,聽到許宣的問題,頓時怔住了,納悶道:“什么那晚?”
不承認(rèn),是害羞了么?
許宣仔細(xì)觀察花素錦,卻見她神色單純,不似作偽。
這讓許宣心中越發(fā)的生出疑竇。
那天晚上,花素錦的表現(xiàn),的確有些奇怪。
可既然她不知道,為什么那晚會說出那樣的話?
難道有人控制她?
也不是,如果她有貓膩,理應(yīng)早被執(zhí)燈人府衙當(dāng)初檢查出來,黃冰可不是吃干飯的,更何況,當(dāng)初她對花素錦的檢查非常的仔細(xì),恨不得把她的每一個紙屑都研究清楚。她的靈魂也經(jīng)受住了馮易的考察。
如果是玄蛇夫人布局,那玄蛇夫人也太強了,馮易遠遠不是對手,玄蛇夫人應(yīng)該也沒有那么高深的道行,否則整個余杭早就是玄蛇夫人的天下了。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許宣將這個疑問放在心里,決定如果回來之后,就好好調(diào)查下這件事情。
“沒什么,那晚我可能記錯了。”
“噢?!?p> 花素錦點了點頭,接著道:“公子,你看那小青,說走就走,根本沒把您放……”
“公子?!?p>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興高采烈的聲音。
在許宣詫異的目光中,小青推門走了進來。
“公子。”她脆生生叫道。
花素錦頓時看向她,滿臉親切的笑容,道:“小青妹妹,你修練回來了?”
小青點頭笑道:“是啊,花姐姐,我修練暫時告一段落了?!?p> 花素錦道:“小青,你知道公子今天回來?”
“啊……”小青卡頓了一下,說道:“我,我也是巧合,巧合,今天我本來就要回來,沒想到公子也回來了?!?p> “嗯,”許宣點了點頭,“小青果然與我心靈相通?!?p> “是呀是呀,我和公子最有默契了。小青連連點頭。
許宣冷不丁問道:“杭州府的炸年糕好吃嗎?”
“好吃呀好吃呀。“
說完后,小青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出了什么,連忙否認(rèn)道:“不好吃,不好吃。不是,我根本就沒有吃,什么炸年糕,我都沒聽說過?!?p> 她一臉好奇之色,問道:“公子,你說的炸年糕是什么呀,聽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許宣道:“還隱瞞?”
小青一臉后悔之色,竭力使自己更加天真一些:“隱瞞什么呀公子?!?p> “你跟我去了?”許宣問道。
“沒,沒有……”小青心虛道。
“算了?!?p> 許宣也沒過多糾結(jié)此事,說道:“明天和我一起去查案吧。”
“好呀好呀?!毙∏嗳缤凰砷_繩索的囚犯一般,連連點頭。
許宣道:“但這次查案很危險,你好好考慮考慮?!?p> “我要去!”小青沒有絲毫的遲疑:“我要保護公子。”
真的?
許宣仔細(xì)盯著小青,見她小臉上滿是堅定的神色。
五百年道行的大妖雖然也可以稱之為大妖,但變化為人后,表情還不能如同人類那樣豐富,就和小孩子一樣,有什么都寫在臉上,很容易就會被看出來。
至于千年大妖,臉上的表情就可以比肩最老謀深算的人類翹楚了。
小青臉上的表情是真實的。
許宣由衷地感覺到了欣慰。
這一刻,他竟是有了種馮易面對自己的感覺。
不枉我這么多天給你做飯,孩子終于長大了……
“行,今天我好好做頓飯,明天你和我一起準(zhǔn)備事宜,對了,這件事情,不要和姐姐說……”
第二天一早。
因為在考慮明晚參加妖魔聚會的事情,許宣到了三更時分才沉沉睡去,此刻被吵醒的時候,一看天才蒙蒙亮,頓時心頭就有種無名火起。
也不等其他人去開門,許宣第一時間去開門。
老黃早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站在院里,眼神低沉的盯著緊閉的院門。
似乎這樣,就能透視到外面的人是何模樣,是善是惡。
它頭頂上的毛已經(jīng)長出來了一下,毛茸茸的,看上去雖然沒有之前那么滑稽,但也有些憨傻。
“誰!”
許宣打開門,剛剛出口,便愣住了。
那股無名火,也漸漸消散下去。
外面站著一個身穿黃色僧袍,唇紅齒白的年輕和尚。
“是你?”
法海行了一禮道:“正是小僧?!?p> 許宣道:“小師傅前來何事?我家現(xiàn)在還未曾做飯?!?p> 聽到許宣的話,法海的臉龐明顯抽搐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了某種難以難說的恐懼。
“不,不,小僧不是來化齋的。”法海搖頭道:“我找大師前來,是想有一件事情請教?!?p> 許宣怔了怔道:“何事?”
然后看了看門外,說道:“進來說吧。”
法海略微怔了一下,點了點頭。
兩個人來到了院落中,法海若有若無的掃了一旁角落里的老黃狗一眼,看的老黃一個哆嗦,縮緊了它的身軀。
許宣和他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
“小師傅有何事?”許宣問道。
法海沉默片刻,臉上露出一抹苦惱之態(tài),道:“師父說,凡是妖怪,都一定要殺死?!?p> 許宣問道:“貓狗很可愛,要不要殺?”
法海怔了怔,搖了搖頭。
“雞鴨也很可愛,要不要殺?”許宣接著問道。
法海又搖了搖頭。
許宣道:“但貓狗和雞鴨,你認(rèn)為誰會被殺呢?”
法海遲疑了片刻,看了看許宣,許宣道:“我們這是在正常討論生死之事,不必顧慮太多?!?p> 法海這才小聲說道:“雞鴨?!?p> 許宣道:“對了,這就是世人的觀念和成見。你看,即便你都有分別心,那么又怎么能正確的面對世間的生命呢?”
“分別心?”
法海怔了怔,想到自己曾看過的佛門典籍,頓時合掌念佛:“是我的原因……”
許宣道:“所以,摒除了分別心之后,你看,生命是不分高低貴賤的。但法律道德卻分善惡,所以兩者合并之下:生命不分高低貴賤,不能殺,但惡妖違背道德法律,所以該殺。”
法海再次怔了怔。
許宣道:“至于其中個人取舍,就看小師傅自己了。”
法海眼中神光閃動,仿佛豁然開朗,過了片刻后,他起身朝著許宣深深一禮道:“小僧受教了?!?p> 許宣搖了搖頭道:“是非善惡,不可濫殺無辜。這個道理,即便是十幾歲的孩童都懂,你為什么不懂?”
法海沉默片刻后,道:“因為師父說……”
“這件事情不需要聽你師父的?!?p> 許宣說道:“這件事情你要有自己的判斷力,也許你師父是怕你涉世未深,容易被妖魔誘騙,所以才這般告誡。”
法海思索了片刻后,點了點頭,神色之間也輕松了許多。
猶豫了片刻后,法海道:“大師,可不可以請你去寺上一坐,我看施主您有大智慧,或許可以讓我?guī)煾敢舱业揭恍╈`光?!?p> 許宣投去疑惑的目光。
法海道:“我?guī)煾缸罱陂]關(guān),因為一件問題,難以解開。”
“什么問題?”
“他沒有說?!?p> 許宣點了點頭:“以后有時間吧,我最近比較忙,怕是這一段時間沒有機會了?!?p> 法海搖了搖頭,起身道:“多謝施主了?!?p> 吃過早飯后,許宣便來到了執(zhí)燈人府衙,和馮易商討今晚的動作。
許宣道:“我決定偽裝鬼熊妖,我有它的面具,但需要模擬一下它的氣息,不過在斂息之下,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p> 馮易點了點頭,說道:“偽裝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方法,五妖雖然會在今晚相聚,但其實彼此之間聯(lián)系并不多。偽裝之事,其實我并不是太擔(dān)心,我所在意的是,鬼熊妖已經(jīng)死亡的消息,那個杭州府的奸細(xì)知不知道,如果知道,會不會通知給其他四妖?!?p> 許宣道:“你懷疑執(zhí)燈人奸細(xì)和這次的妖魔集會有關(guān)?”
馮易點了點頭:“雖然不太可能,但也有可能。王遇春沒有調(diào)查出來的事情,不見得就不存在?!?p> 許宣的目光也露出一抹凝重,如果其他四妖知道了鬼熊妖身死的消息,那么一定會多加防范。
頓了頓,許宣說道:“但我可以猜測到,杭州府的執(zhí)燈人奸細(xì),應(yīng)該和其他四妖是沒有什么太大聯(lián)系的?!?p> 馮易道:“何以見得?”
許宣道:“杭州府本來就是江南最為富庶之地,無論從哪方面而言,都是最優(yōu)的選擇,鬼熊妖的勢力正是在那一帶。五妖雖然都是附近的大妖,但所屬的地域不同,但沒有理由和執(zhí)燈人奸細(xì)有聯(lián)系,況且,那余杭執(zhí)燈人奸細(xì)的手伸得再長,也不可能主管其他的四個地方,既然不能主管,那么其他四妖憑什么為他做事?”
馮易道:“有理。杭州府的那個執(zhí)燈人奸細(xì)本就位高權(quán)重,之所以選擇當(dāng)妖魔的奸細(xì),無非有幾種原因,一,他想要更多的財富;二,他有什么把柄或者是重要的人在妖魔的手中;三,他本來就是妖魔。第三點可以首先排除,因為杭州府的執(zhí)燈人篩選不是開玩笑的,怎么可能有妖魔混入其中?”
許宣道:“所以只有兩點,他想要更多的錢,或者,有東西被妖魔把握著。”
馮易道:“不錯,但身為位高權(quán)重的執(zhí)燈人,早已看慣了生死,也知道被妖魔把控弱點后妥協(xié)的下場,不會做那么傻的事情?!?p> 許宣道:“所以,他之所以做執(zhí)燈人的奸細(xì),就是因為可以從妖魔那里得到更多有價值的,人類社會中得不到的東西。”
馮易和許宣對視了一眼。
“比如血丹?”
“比如人體大藥?”
馮易點了點頭道:“看來,想要調(diào)查杭州府執(zhí)燈人也不是那么復(fù)雜,只需要調(diào)查下誰最近的實力增長的最快,就有把握了?!?p> 許宣道:“可對方不會讓你見到他真實的實力?!?p> 馮易嘆了口氣道:“所以才需要你去假扮鬼熊妖。”
兩人相視一笑。
經(jīng)過一番分析以后,兩人已經(jīng)知道,其他四妖知道鬼熊妖已經(jīng)死亡的消息微乎其微。
第一,那名執(zhí)燈人奸細(xì)與其他四妖沒有聯(lián)系。
第二,妖魔集會,按照鬼熊妖的情況來看,其他四妖應(yīng)該還在趕往集會的途中,并未匯合,自然也不會知道鬼熊妖死亡的消息。
第三,鬼熊妖死的很快,而且許宣毀尸滅跡,杭州府的執(zhí)燈人奸細(xì)得知消息也需要一定時間。況且這種情況下,那奸細(xì)第一時間要做的,應(yīng)該是尋找殺死鬼熊妖的人,然后檢查自身有沒有露餡之處,而不是想著去給各位不熟悉的妖魔通風(fēng)報信,更不要說會想到許宣會假扮鬼熊妖去參會。
第四:執(zhí)燈人奸細(xì)之所以當(dāng)奸細(xì),是為了攫取利益,不是為了當(dāng)妖魔的救世主,大善人。
將事情縷清以后,馮易給許宣遞過一件物事過來,道:“這乃是一件可以偽造妖氣的法寶,我經(jīng)常用,肯定沒有問題,你戴上它,會方便許多?!?p> 許宣接過這個東西,是一個小小的玉佩。
執(zhí)燈人與妖魔斗了這么多年,早就已經(jīng)研究出了很多東西。沒道理妖魔可以修練秘法偽裝人類,而人類就不能偽裝妖魔了。
這種偽裝妖氣的法寶,就是執(zhí)燈人眾多研究的產(chǎn)物之一,絕對是臥底妖魔中的絕佳物品。
許宣接過,道:“謝謝頭兒?!?p> 馮易的這個偽裝法寶很高級,估計馮易也就只有這么一個,借給他,也是真心為了他好。要知道這次許宣執(zhí)行任務(wù)可謂是危難重重,萬一死在了結(jié)界里面,馮易這個法寶就算喂了妖魔了。
“頭兒,我的官刀也該換了,這刀水平太差了,妖怪就算站在那里讓我砍,都要砍好幾刀才能砍死?!?p> “嗯,你的官刀與你現(xiàn)在的實力相比,的確不夠鋒利?!?p> 于是,許宣渾身的裝備得到了一次升級。
而嶄新的黃燈,也再次恢復(fù)了光明,被許宣藏在衣服內(nèi)里,封閉氣息。
此后,馮易又交給了許宣一些東西,細(xì)細(xì)地叮囑了一番。
是夜。
月光如水,瀾河之上,波光蕩漾,一艘小舟,緩緩行來。
那小舟通體漆黑,前面豎著一個骷髏頭,而在這小舟之上,則是佇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他的臉上,帶著一個漆黑如墨,上有幾道鮮紅痕跡的鬼臉面具,看起來分外猙獰。
而在小舟之上,則還有著另外一名頭戴斗笠的青衣女子,正在給他劃著船。
鬼熊妖也并非岌岌無名之妖,一些習(xí)慣,執(zhí)燈人早已經(jīng)把握清楚了,只不過難以剿殺而已。
見到這小舟前來,河面上的妖怪們紛紛散開,目露敬畏之色。
“是鬼熊妖大人!”
“鬼熊妖大人今日前來了!”
“不過今天鬼熊妖大人身邊怎么只有一個女妖?”
“你這不是廢話,這是人類的地盤,這么大張旗鼓的找死嗎?”
“噢噢?!?p> 許宣立在舟頭,看著一旁分散開來,不敢近身,滿滿都是敬畏之色的妖族們,又想了想自己之前一身亮眼裝備也只是引起騷動的情景。
傳聞妖族等級森嚴(yán),強者為尊,果然不假。
這鬼臉面具的威力,不可謂不大。
就這樣,小舟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那結(jié)界處。
結(jié)界立在河面上,河面有一個微微的漩渦,船到此處,自然會進入結(jié)界之中。
將小舟停在外面,許宣伸腳觸碰那漩渦,一種微微的吸力傳來,再晃過神來,許宣便見到,自己已然離開河面,來到了一處陌生之地。
許宣打量著四周,自語道:“這就是妖魔聚集之地么?”
只是此地,到處漂浮著綠色的鬼火,白色的燈籠高高懸掛,還有漫天的白色紙錢飄灑而下。
這妖魔集會之地,怎么散著一種森森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