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抹紫色
什么樣的人才能稱為貴族,每個人對此個有看法。
像王梓晨,他把所有比自己有錢的人都叫做貴族,沒錢也成,掌握權(quán)勢的也當(dāng)然屬于貴族這一檔。
只不過在上世界里,有錢之人必定有權(quán),為有源頭活水來;有權(quán)必有錢,是謂水到渠成。所以他只看重錢。
至于趙天,他的要求就非常低了,有自由的人就是貴族。奴隸的希冀就是這么不切實(shí)際。
而作為貨真價(jià)實(shí)如假不包換的大貴族,王家小姑娘對她們這類人的認(rèn)定標(biāo)準(zhǔn)也非常簡單:規(guī)矩多。
有錢有勢又有閑,那就只好把精力消耗在陳規(guī)舊俗之上,總之各類瑣碎,繁冗程序,多樣講究,林林總總,變著花樣的折騰。
尤其是穿衣打扮,規(guī)矩之多,要求之高,按照時間地點(diǎn)所對應(yīng)的場合所面對的人都講究得毫無道理。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趙天想起來那個被教育成沒有正常人類感情的小姑娘,一臉不耐煩站在椅子上翻那本比她還高的穿衣指南的模樣,都還是會露出罕見的笑容。
那天離開律所后發(fā)生的事情完全出乎趙天的意料。
王家小姑娘并沒有乘坐那就差拉著個橫幅上書“王家姑奶奶出巡,路人退避”的囂張艦隊(duì)。她是登上了艦艙,只不過隨即一個時空操縱術(shù)揮出去,所有人罰站三分鐘,王家大小姐就攜帶著新晉的小貓三只,遛了出去。
王大小姐把她的微服出巡起點(diǎn)設(shè)定為更換衣服。
沒有什么理由。
她就是簡單地想把那身以純金打造外面還披著熊皮披風(fēng),重達(dá)三十斤的春裝禮服脫掉,有問題?
趙天對此表示欣慰,他還以為這小姑娘,啊不對,是小小女士,身體不好到居然要在這么炎熱的天氣里披個熊皮招搖過市那。
他可不想陪著丟臉。
只是,我的主人那,如果您不再需要這寒酸的披風(fēng)繼續(xù)為您服務(wù)的話,能否把它施舍給您最虔誠的信徒,也就是我?當(dāng)熊眼睛用的黑珍珠,黃金做的爪子,和胸背上嵌的那一堆鉆石,您把這一堆賞賜給我就成。
本奴隸不貪。
萬幸小小女士聽不見他心里的腹誹,否則他八成就會是那只可憐熊的下場。雖然他那一臉的“天,你居然沒病”的表情,也根本沒有掩飾的意思。
趙天彎下腰,讓大小姐的玉手按在自己脖頸上,以這樣一個人型拐杖的姿態(tài)笑扶大小姐下樓梯。他知道這個看上去柔弱的小女孩根本不是普通人類,一旦有必要更不會對他心慈手軟。
小姑娘也笑,她管他叫阿天。
豪門王氏中呼風(fēng)喚雨的繼承人笑著說阿天真是個很溫柔的人哪。她也清楚這個奴隸謙遜的笑容下掩蓋的泠冽殺氣,一旦找準(zhǔn)機(jī)會,就會是取自己性命的利刃。
沒關(guān)系,你我都有正事要做,不急在這一時半會的。
小小女士,我絕不會放過你的。百合花的凋落,必須要你這食人怪獸來陪葬。
一個奴隸而已,用完就丟,我會給你個痛快。
合作,妥協(xié),控制,博弈,共識在此刻達(dá)成,于是這主仆二人關(guān)系和諧,相處甚歡。
只可惜在這個樓梯還沒下完的時候,兩人關(guān)系破裂,戰(zhàn)爭爆發(fā)。
一個小女奴,真正的小姑娘,非常怯懦看起來膽子比小八爪還要小,她撞見了大小姐要私自外出。
大小姐也看見了她,并且相中了她的那身衣服。上世界的權(quán)貴并不嫌棄穿死人的衣服。
時空不僅可以被靜止,也可以加快,或者撕裂??臻g擠壓所產(chǎn)生的力,在小女奴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如巨浪般砸了過來,無形的漩渦會是吞噬她的兇器,也會是她的墳?zāi)埂?p> 一抹紫色扛住這滅頂之災(zāi)。
趙天絕不允許有人死在他眼前,有的人他救不了,但從現(xiàn)在開始,他不允許再有新的殉難者。
王家大小姐啞然失笑,果然是個沒被馴服的奴隸,有意思。
只是你辦不到。
時間呼嘯而過,錯位的時空漩渦讓王家大小姐占盡優(yōu)勢,趙天所有攻擊都以毫秒的差異被這個小姑娘輕松化解。而空間力場形成的風(fēng)刃,只要擊中一次,趙天就會變成兩截天。
沒有受過訓(xùn)練,沒有戰(zhàn)場經(jīng)驗(yàn),單憑天分的人要怎么戰(zhàn)勝一個高手中的高手?
趙天打定主意,胸有成竹。
風(fēng)刃將至。
八爪和焦炭他哥連眼睛都不閉,迎著風(fēng)刃而上。
他打不過她。
情勢比人強(qiáng),硬杠他是杠不過這位大小姐的。
果然,風(fēng)刃在砍進(jìn)趙天脖子的一剎那,消失無蹤。
但有紫色的精神力,同樣如刀,勒住了大小姐的脖子。
勝敗顛倒,我的小小女士,現(xiàn)在你的命由我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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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的僵持之后,趙天消解了那道精神力。
現(xiàn)在殺了她,一定會連累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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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也是情勢比人強(qiáng),大小姐,你不殺我就是有地方要用到我。
奇貨可居,請珍惜在下這個能幫上你大忙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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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天把那個小女奴擋在自己身后,貢出趙律師諂媚客戶專用笑容,柔聲細(xì)語地哄著一臉殺意的大小姐,就跟剛才那道能殺死她的刀不是握在趙天手里似的。
他說:“你要?dú)⑺拖葰⑽摇V魅税。闵岬脝???p> 趙小律師琢磨著,哄女朋友就是這么哄吧,嘖,看來自己有當(dāng)情圣的資質(zhì)。
這是威脅。
這個奴隸好大的膽子。
不過,這個奴隸的確對我有用。
恭喜你,這個威脅有用。
王家大小姐輕輕一笑,解除了結(jié)界。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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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天連忙跑到小女奴身邊,裝出很兇的語氣連吼帶嚇的讓年幼的小孩找地方脫了衣服,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替小孩擋著,又兇神惡煞地威脅那小孩立誓絕不會說出去。
隨后,趙幫兇捧著一堆衣服邀功一樣,獻(xiàn)給大小姐。
他并不知道剛才自己的那一通表演,把王大小姐給看愣了。
這是王氏繼承人長到這么大,第一次看見奴隸不立即執(zhí)行主人的命令,也是她第一次看見奴隸露出她從未見過的表情,其實(shí)她連有表情的奴隸都很少見到。
奴隸,那不就是可自主執(zhí)行主人命令的家具嗎,跟智能小家電的區(qū)別是?
她也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表情兇惡,卻眼里帶著很溫柔的笑意。
在很多年很多年后,王家大小姐都還記得有那么一個人,對著個干瘦矮小的卑賤奴役,所流露出的溫柔憐憫。
王家小姐用春風(fēng)掃過樹上嫩芽的時間,飛快……也換不上那身奴仆的衣服。
她不會自己穿衣服。
趙天對貴族們有了新的認(rèn)識,或許這是一群先天有缺陷的可憐人?連八爪都會自己舔毛啊。
王大小姐在那個小女奴的服侍下,穿戴妥當(dāng)。
總算可以出發(fā)了吧?
并沒有。
大小姐又命令小女奴給趙天找一身衣服,理由是趙天的穿戴太丑了,丑得過于鮮明,走在馬路上憑誰都會對這么個沒有品味的男性印象深刻。
這不符合微服出巡的原則。
直到趙天穿成個小仆人的德性,扛著睡的呼呼的小焦炭和八爪,跟大小姐走出很遠(yuǎn)之后,他終于平復(fù)了自己迫切想要吐槽的心情。
你穿得像個熊皮怪似的,有什么資格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