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
“那些人是你同學?”
顧芊靈歪了歪頭,眼眸中有濃郁的興趣,她似乎對什么都很感興趣。
“應該是吧……我不確定,平常沒注意過。”夏年沒有猶豫便回道。
除了許淺淺,其他人他還真沒什么印象,他在高中的生活,跟個幽靈差不過。
“哇~你這話說得就好像是一個究極自閉癥患者?!?p> 顧芊靈咧起了嘴:“那個女孩子是你女朋友?”
“不是?!?p> 夏年答得很快,這個問題連想都不用想。
他與許淺淺的關(guān)系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可以肯定的是——許淺淺絕不是他的女朋友。
“怎么可能~”
顧芊靈翻了個白眼,一副被他打敗了的模樣:
“我可注意到了,人家對你分明就一點都不排斥。這在關(guān)系表里就是朋友以上,男女之間難道還有純潔的朋友關(guān)系么?”
“這很正常,我跟她從小認識?!?p> “青梅竹馬!好浪漫,但青梅是敵不過天降的?!?p> 顧芊靈繼續(xù)說著那些她新學的歪道理:“實話實說你對人家有沒有意思?她長得還不錯吧?雖然比不上我……”
“喂。”她用胳膊懟了夏年一下,“你覺得我跟她,誰長得好看?”
夏年瞟了她一眼,而顧芊靈則是眨著明亮的眼睛,擺出一個可愛的表情。
“你好看?!?p> 這種情況下,誰跟你在一起,你就說誰好看就對了,非得當一個沒情調(diào)的鋼鐵直男,那孤獨一生怨不得誰。
“嗯。”
顧芊靈認真地點了點頭,背在身后的手里拿著手機,屏幕是亮著的,上面打開了錄音軟件,已經(jīng)錄了有十幾分鐘。
夏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很是復雜,就像是在動物園里,望著一只掛在樹上傲慢地吃著香蕉的猴子。
“等下我們?nèi)ツ???p> 顧芊靈問道,她居高臨下地望著校內(nèi),目光快速地在足球場掃過,最終停留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坪上。
夏年讀的是私立高中,教育與環(huán)境都要比尋常的高中好很多,之所以能來,完全是托了許淺淺家里的關(guān)系。
“市中心第一醫(yī)院?!毕哪昊卮鹚?。
“醫(yī)院啊……我從來沒有生過病,真想體驗一次?!?p> 顧芊靈嘴里說著那些完全無厘頭的話,沒有一個正常人會為沒有生過病這種事情惋惜吧?
病魔是死亡的親戚,死亡是生命的大恐怖。
“你可以裝病?!?p> 夏年幫她想了一個主意:
“只要說自己頭疼,醫(yī)生就會給你拿藥。肚子疼與頭疼是最管用的逃課理由,但你騙大伙兒可以,千萬別騙自己?!?p> 顧芊靈頓時吧唧下嘴,一副長見識了的模樣。
步行至最近的站點后,夏年等待公交車前來。
現(xiàn)在的人已經(jīng)穿得很厚,行車時棉手套與棉帽是必需品,最好準備一副護目鏡,否則路上行駛時冷風會凍得人哆嗦。
顧芊靈應該是施展著法術(shù),畢竟她這一身夏日清涼的打扮,很難不引起人注意,可從上車后起,沒有一個人將目光投向她。
望著她嘴角古靈精怪的淺笑,夏年頓時就明白了。
他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顧芊靈現(xiàn)在不應該把注意力放在尋找鈴鐺上嗎?
她在那天晚上氣勢洶洶的,一副找不到攝魂鈴就要殺人的模樣,與她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對比,真是太別扭了。
窗外的景色飛快掠過,旁邊的乘客在討論關(guān)于圣誕節(jié)的話題。
聽到那番話夏年才明白今天是12月24日,怪不得很多店家的門口都擺著圣誕樹與彩燈。
很高的那幾棟大廈上,是當下最火的歌星‘淺山朱亞’,從宣傳畫上來看那是一位笑起來很甜美的少女,發(fā)布的歌曲大多是青春戀愛類型,獲得了很多年輕人的追捧。
“她也是超凡者?”
顧芊靈注意到了空中的大熒幕上的身影,頓時來了興趣。
在她的世界觀里,所有厲害的人都不是凡人,一定或多或少地涉及了超凡。
夏年簡單地在瀏覽器上搜索了一下,但凡有關(guān)淺山朱亞的都是些八卦,沒有參考價值。
“應該不是吧,超凡者怎么敢光明正大地出現(xiàn)在大眾眼里?!?p> 夏年小聲的嘟噥了一句。
“誰說的!慕聽薇可是有一個很大的項目,叫「占卜咖啡廳」,你可以搜一下。”
顧芊靈對此有不同意見,她對慕聽薇的事情倒是挺了解的。
夏年只是想不明白,慕聽薇那姑娘……還真用自己的法術(shù),幫助普通人排憂解難?
“她不是吹什么天機不可泄露……”
“少說幾句不就行了,反正客戶都是些青春期的年輕人,不是愛情就是財運?!?p> 注意到夏年臉上的疑惑,顧芊靈輕笑了一聲,話里似乎意有所指。
“算出具體的時間,稍微模糊一下,比如說算到三天后有壞事,就奉勸客人在這幾天注意點,只要不把話說明白,代價就很小,天機閣也能靠占卜修煉,一舉兩得?!?p> “太靈了也不好?!?p> 夏年稍微一想便是大量的麻煩事,農(nóng)夫與蛇的故事誰都明白,如果慕聽薇每次都算無遺策,很多人會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
“掙錢嘛,生意,不寒磣?!?p> 顧芊靈從兜里拿出一根阿爾卑斯棒棒糖,拆開袋子后含在嘴里:
“我這種情況是特殊原因,現(xiàn)在的修真者大多都想與現(xiàn)世接軌,慕聽薇所在的天機閣已經(jīng)在江楓市注冊了至少十幾家公司,以他們的本事很容易做大的?!?p> “杜榆他們對此沒意見?”
夏年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情況,他心里的修真者一直都是不問世事,一心修煉的世外高人。
“都是一家人,只不過修真者里有部分喜歡用些歪門邪道的手段,所以在現(xiàn)世被條條框框鎖住,限制非常大?!?p> 顧芊靈淺笑著將那些東西說了出來,夏年猜測她應該是有什么目的,比如……讓他對靈修閣有歸宿感?
“靈修閣也有這方面的想法嗎?”
“不是有,合作從很早之前就開始了,靈修閣與現(xiàn)世的合作深度,在那些宗門里數(shù)一數(shù)二,算得上是領(lǐng)頭人吧?!?p> 她像一只驕傲的貓咪般,輕輕地瞇起眼眸,嘴里吐出兩個字:“醫(yī)術(shù)?!?p> 見夏年一副不了解的模樣,她伸出手指搖了搖:
“靈修閣在醫(yī)術(shù)方面很強,涉及的領(lǐng)域不僅是肉體,還包括了虛無縹緲的精神?!?p> 她轉(zhuǎn)過頭望著窗外,遠方的第一醫(yī)院燈火通明,嚴格來說,這里有她很大一部分的貢獻,她不應該選擇跟夏年一起來的,恐怕會泄露有關(guān)自己的秘密……
顧芊靈有些慌亂,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如果想把夏年邀請到靈修閣,那就必須得這么做,只有用真心才能交朋友。
大片的烏云蓋住太陽,有些顯得壓抑,絢麗的霓虹燈五顏六色,光線將稍微暗下來的天空分割。
還沒到傍晚,天就徹底黑了。
顧芊靈忽的察覺到一絲冷意,那感覺只短暫出現(xiàn)了一剎那,卻依舊讓她的心猛地緊縮。
她會遇到危險。
但已經(jīng)來到了這里,她不可能開口勸說夏年離開,她又不是什么膽小鬼,越是覺得這里危險,那找到線索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以她集中注意力,短短幾天內(nèi)她已經(jīng)提升到了練氣三重,在靈氣枯竭的當下,這種修煉速度是很反常的,但顧芊靈并不感到意外。
她修煉的功法有什么作用,她心里再清楚不過,現(xiàn)在的她盡管稱不上強大,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打敗的。
第一醫(yī)院。
在夏年進門后,身穿淡灰色工作服的女性率先發(fā)現(xiàn)了他。
那女性踩著高跟鞋,臉上畫著淡妝,嘴唇上抹著鮮艷的唇膏,嘴角有一抹官方化的笑容。
“夏年先生對吧?請跟我來。”
二十四樓。
樓道里有股消毒水的味道久久不散,潔白的地板擦得晶亮,中央空調(diào)吹著暖氣,比外面暖和許多。
女性將他領(lǐng)到7號房后便悄然離開了。
夏年敲門,隨后輕輕打開。
有些嘈雜的聲音便傳入耳中,屋里沒有開燈,但電視亮了,屏幕上是某個歌星的演唱會。
躺在病床上的人平靜地望了他一眼,那是個臉色有些蒼白的女孩子,屋子里只有她一個人,另一張床上放著幾袋水果,旁邊還有些看起來就很精致的零食。
夏年在一瞬間便察覺到她身上的問題,女孩身上靈力的波動太顯而易見了,是修真者做的手腳。
那些靈力給他一種空洞的感覺,顧芊靈握了握他的手,帶起一股涼意,她小聲道:“是虛靈根。”
這三個字讓夏年的眉頭微皺,虛靈根也算是上位靈根,擁有者對空間類的法術(shù)比較擅長。
這下麻煩了。
“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躺在病床上的女孩輕聲問道。
夏年反應過來,自己闖進來連聲招呼都不打,有些沒有禮貌。
“哦,我是你的同學,夏年?!?p> 他撓了撓頭,看了眼手中的文檔:“你是……江琉?”
“對。”
她有點搞不懂夏年想干嘛,那張臉很陌生,她保證自己沒見過。
“你是高二吧,我是高三?!?p> 夏年解釋了一句,隨后將電視靜音,屋子里頓時安靜下來,江琉有些不滿地望著他,畢竟夏年既不是醫(yī)生也不是護士,她想不通為什么夏年能來探望她。
第一醫(yī)院不是挺嚴格的么……陌生人都能隨便進病人的房間了嗎?
“學長找我有事?”她仰起小臉,目光中帶著懷疑,直奔主題。
“是的,圣誕節(jié)快樂?!?p> 夏年笑了笑,隨后表情忽地嚴肅下來:“你可以把我當作醫(yī)院的醫(yī)生,接下來我要問你幾個問題,老實回答?!?p> 醫(yī)生、問題、老實回答。
這幾個詞從剛才還自稱是她同學的人嘴里說出,不由讓江琉覺得夏年在耍她玩。
還沒等她開口,門發(fā)出‘咔’的一聲打開。
一位打扮精致的婦女走進門,見到夏年后她沒有表現(xiàn)出驚訝,反而微笑著點了點頭。
“媽?!?p> 江琉打了聲招呼,頓時放下心了。
婦女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隨后坐在床邊,目光聚焦在夏年身上。
“自從發(fā)生那件事后,我女兒的身體就很虛弱,怎么補都補不回來,現(xiàn)在連站起來都做不到?!?p>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就沉了下去,自己女兒遭遇了這種變故,當父母的心都要碎了。
“我已經(jīng)找到了主要問題,您不用擔心?!?p> 如果是靈力影響的話,夏年只要將其抹除,江琉的病就能慢慢地好起來。
可他的話說出口后,江琉頓時就用懷疑的目光盯著他。
畢竟夏年才進屋幾分鐘?這就知道病因了?江琉很是懷疑……
“媽,他是我同學?!?p> 江琉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但她母親只是驚訝地瞪大雙眼,語氣有些不敢置信:
“是這樣??!那還真是英雄出少年……才高中醫(yī)術(shù)就已經(jīng)大成,張主任對此都贊不絕口?!?p> 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夏年扯了扯嘴角,勉強不讓自己露餡,這所謂的背景成就什么的,恐怕是杜榆虛構(gòu)出來的。
“你現(xiàn)在是…?”婦女問。
“高三?!?p> “哦~等到大學就能輕松一下了,有想要報考的大學嗎?方便的話透露一下,我家江琉目前還是單身…”
“媽!你不是說不準我早戀?”
江琉翻了個白眼,她簡直不敢相信那個平日里規(guī)矩不離口的人,能說出這種話。
她一定是在做夢。
“大學!”
婦女瞪了她一眼,隨后看著夏年呵呵一笑,一副打量金龜婿的模樣:
“那個……夏年,你現(xiàn)在有沒有對象?”
夏年直接無語了,他的思路直接被這一套相親鐵拳打得粉碎。
顧芊靈用小拳頭砸在他右胳膊上,就差捂著肚子笑出聲,能看到夏年吃癟的樣子,這次行動也不虧了。
她一直保持著法術(shù),只有超凡者才能注意到她,這也說明了屋子里的江琉與她母親都是普通人。
“目前還沒有這種打算。”
夏年無視了江琉那寫著‘你給我媽灌了什么迷魂湯’的眼神,他臉上沒有表現(xiàn)出異樣。
“那意思就是說……還沒女朋友?”
婦女眼前一亮,而夏年只是在心中叫苦不迭。
對方表現(xiàn)得太有禮貌了,而且三句話里面能夸他九次,真是奇了怪了……
杜榆到底是打了個什么樣的招呼?!
難不成他說自己是神仙下凡?
平常的相親不是車房年薪嗎?
你這上來就直接往訂婚談了,你女兒不會是你買泡面送的吧,康師傅還是今麥郎?夏年在心里瘋狂吐槽。
“那我們加個企鵝……?”
他抓住機會說了一句,見此婦女笑得更燦爛了,夏年在江琉絕望的目光下,添加上她的好友,她母親這才停下那連綿不絕的相親攻勢。
夏年在心里長長的嘆了口氣,就算是與顧芊靈連著打幾個小時,他都沒感覺有這么累。
“我家江琉是個好孩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上次考試還拿了個第二名?!?p> “媽,您可少說兩句吧?!?p> 江琉欲哭無淚地拉扯著她母親。
真的頂不住了!您再這么說下去,明天您女兒就出嫁了。
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著了魔一樣非得往上湊。
而對于她這充滿懷疑的目光,夏年只是回報以一個同樣摸不著頭腦的表情。
兩人在這一剎那間交換了大量的信息,最終得出結(jié)果:默契不夠,兩人看不懂對方眼神中的意思。
顧芊靈已經(jīng)開始吃第二個蘋果了,她法術(shù)的作用應該不是隱身,而是降低存在感之類的,讓普通人不由自主地無視她。
或許江琉看不出來,但顧芊靈已經(jīng)明白了婦女的心思,或許在她眼里,夏年已經(jīng)成了她女兒的救命稻草。
在高超的現(xiàn)代醫(yī)術(shù)治療下,她女兒身上的虛弱絲毫不見緩解,甚至連得了什么病都查不出來。
醫(yī)生能給出的診斷各異,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女兒忍著苦,吃了那么多藥卻治不好病。
在虛靈根的靈力影響下,江琉的生命力只會源源不斷地流逝,而抹除她身上靈力不是件容易事,靈力的主人會在一瞬間察覺到異樣。
也就是說……如果夏年的目的是抹消靈力治好江琉,那就一定會打草驚蛇。
而他們就得保證在那時,在蛇出洞的時候——
第一時間殺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