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一個下著微雨的早上離開的。
如她走之前所預(yù)料的來的人不多,甚至連她的父母都以生意忙為由沒有參加,她來時孤單,走后亦是。
她的逝去引不起任何波瀾,即使是一起生活多年的父母。參加的寥寥幾個人,一個是他,剩下的是處理儀葬的人。一個人的一生要多么孤寂才會在死后葬禮上只有一個親人出席。
他早已將自己歸入她的親人一列。
顧知安對那之后的記憶很模糊,他以為他會為她的離開痛苦幽怨,可真正發(fā)生以后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聲勢浩大,從始至終他都鎮(zhèn)靜極了。他換上了一身黑色西裝目送她化為灰燼塵土,他存了私心,到底還是留下了她骨灰的一小部分,放進了一個密封的瓶子里貼身存放。
他知道她的離開是必然的。但他貪心的想如果她能再陪陪他就好了,哪怕一天也好。
關(guān)于那個早上的記憶停在了她離開前溫柔的淺笑和似水柔情的目光。
他記得她曾經(jīng)說過:“如果我死了,就在我的墳冢上種一朵小蒼蘭,只要一朵就好…”
顧知安怎么都不會明白為何只要種一朵,大概是得其一人足矣,寧缺毋濫,或是有他就夠了。
相處的時間久了,顧知安早已知道,他的溫童其實是一個極其害怕孤單的女孩子,他知道,她一直都想要一個可以永遠(yuǎn)陪著她的人。那天下葬以后,他坐在墳冢旁遲遲不愿離去,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在她筆記本扉頁上看到的她秀氣的字體寫著的一句話,是一句詩“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
當(dāng)時,他吃醋的問她這是在思念哪個舊相識,她一言不發(fā)只是看著他笑。想著想著他就笑了,眼角有什么東西悄無聲息的滑下。剎那間他忽然就明白了她當(dāng)時的笑容,有不舍,有遺憾,有他。他拿過買好的花苗,為她種上了那株小蒼蘭。他想,就讓這朵花代替他,陪著她,永生永世,長眠地下。那天他失眠了,其實在他們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時間他常常失眠,徹夜的想著如何面對她走后的世界,他想了一夜又一夜,沒有答案。如今,倒是不需要那個答案了。
距離她去世也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沒改變,又好像全都變了。顧知安依舊冷漠不羈愛自由,卻失去了當(dāng)初的痞氣,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肆意的少年了,在她離開的那一天,他就不只是為自己活了。
他幫她過她想要的生活。
他知道,她希望他能在世界的某一處,一生安康,一生熱愛,一生自由。他也愿意隨了她的意,一生冷漠不羈愛自由。
多年以后,在同學(xué)聚會上創(chuàng)辦了公司已經(jīng)小有名氣的周玥,突然想到,上大學(xué)時她有一個總是喜歡笑的室友,她問:“溫童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大家都沉默了,沒人還記得大學(xué)時有這樣一個同學(xué),突然不知是誰笑了說:“誰知道呢,她退學(xué)以后就聯(lián)系不上了?!?p> 周玥抬頭看向那個人,是當(dāng)初溫童退學(xué)后詆毀的最難聽的人。
一瞬間,一種不明的情緒涌上心頭,很難過在失去聯(lián)系以后只有這種人還記得你。
大家都笑著轉(zhuǎn)移話題,周玥也笑了,到底是把這突至心底的遺憾藏好,不再談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