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楠腰板挺直，滿臉不情愿，石明澤語重心長：“大伯父也不想這樣！可是楠楠，你的前途更重要！我們盼望你有出息！不要像我們，一輩子守在這個地方，沒有出頭之日?！?p> “我舍不得你們！我不去京都了！”
石明澤痛斥石楠：“糊涂！”
“我已經(jīng)買好車票了！明日就帶你上京都！”
石楠跺腳，“大伯！”
石明澤心意已決，任憑石楠怎么反對都沒用。
火車嗚隆隆，穿過邃洞，一路向北，歷經(jīng)三天三夜，到達京都。石楠跟著石明澤下了火車，迎面撲來濃厚的大城市氣息，時髦的服裝，洋氣的頭發(fā)，雙眸溢滿新奇，左顧右盼，“大伯，這里好大呀！”
“那當然，京都可是首都呢！”
石明澤也是第一次來京都，心里對這里充滿好奇，只是他作為大人，懂得克制，不像石楠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
二人上了一輛三輪車，司機道：“去哪里？”
石明澤遞上一張紙，三輪車發(fā)動，“看你們面生的很，是第一次來京都嗎？”
“是?。 ?p> “是來探親的吧！”
石明澤疑惑，“你怎么知道？”
司機笑聲爽朗，帶著一腔北方人的聲音，“我在這邊工作好幾年了！看人還是會看的。再說了，您給的地址，一般人都進不去，更不要說找工作了！”
“師傅猜對了！”
石明澤心嘆，大城市就是臥虎藏龍，一個小車夫就這么聰明！不覺握緊石楠的小手，確認自己這次是來對了！
三輪車繞了好幾圈，穿過古老的胡同，東搖西晃，停留在一處門禁森嚴，朱檐碧翠的四合院，“就是這里了！”
司機收下錢，笑容滿面，三輪車很快消失在胡同。
高墻大院，散發(fā)著不怒自威的氣勢，石楠拉住大伯的衣角，腳上仿佛生根了一般，無法挪動。
“怎么啦！楠楠”
石楠輕輕搖頭，“沒事”。
身后響起車輪滑過地磚的聲音，似是不滿石楠二人擋路，汽笛聲陣陣，一道比一道響，尖銳刺耳。
石明澤見狀，拉著石楠側(cè)身讓路，大院欄桿立起來，車子很快進入。
石明澤一喜，“走，楠楠，咱們也進去”。
還沒到內(nèi)處，出現(xiàn)一個警衛(wèi)攔住他們的去路，“你們是誰！”
“我叫石明澤，這是我侄女石楠！我們來找陳美蘭?！?p> 石明澤堆著笑容，遞過一根煙，警衛(wèi)理都不理，石明澤訕笑，收回香煙，怕他不信，從背包里翻出以前的照片，“我是她兒子，之前有告訴她近期要過來，麻煩幫我通報一下！”
警衛(wèi)神色不變，“稍等”，說完欄桿落下，徒留二人在外頭等待。
里頭很快出現(xiàn)一個身穿旗袍，腳步曼妙的老婦人，欄桿又再次升起，石明澤拉著石楠，聲音激動：“母親！”
推著石楠身子往老婦人跟前湊，“楠楠，這是你奶奶”
石楠望著這個從頭到腳都精致的老婦人，撞進她那不帶任何感情的眸子，舔了舔嘴唇，既而低下頭不說話。
陳美蘭道：“進來吧！”
三人來到一間檀香梨木的房子，里頭的人正在吃飯，聽到動靜，齊刷刷看向他們，陳美蘭徑直走進去，石明澤硬著頭發(fā)拉著石楠跟在后面。
“這不是剛才在門口擋路那兩個人嗎？祖奶奶，你怎么把他們帶進來了！”
顧琪涂著一口紅唇，上下打量石楠二人，瞅著他們洗到發(fā)白的衣服，渾身透著一股窮酸味，面露鄙夷。
顧芳瞅著這兩人的眉目，“祖奶奶，他們莫不是你的家人？”
陳美蘭道：“是我大兒子跟孫女?！?p> 顧芳睜著一雙透著無辜的雙眼，“他們來干嘛？打秋風？”
石明澤霍地臉紅，尷尬得不知怎么說話，石楠食指掐進肉里，生生忍住要離開的沖動。
“顧芳，你的教養(yǎng)呢？誰讓人這樣說話的！”
顧芳被點名，吐著舌頭，眨著雙眼，“教養(yǎng)在祖奶奶身上呀！”
“噗嗤”
顧琪忍不住笑出來，眾目睽睽之下，給顧芳豎了一個大拇指。
陳美蘭絲毫不以為意，反唇相譏，“人最怕的就是看不清自己！自以為高人一等，熟不知在別人眼里，一文不值?！?p> 顧芳氣極，扔下碗筷離開，臨走前，望著石楠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顧琪覺得自己在吃下去，也沒什么意思，跟著離開。
“總算清靜了！”
陳美蘭坐在椅子上，心情甚好，望著還站著的兩人，“愣著干嘛，過來坐下一起吃飯！”
石明澤拉著石楠一起坐下，瞥著桌上珍饈，一點胃口都沒有。
他怕石楠餓，給她夾了飯菜，陳美蘭明眼瞧著，“你倒是真心疼愛這孩子！”
“母親，說這話，好像石楠不是你孫女似的?！?p> 陳美蘭望著眼前的小女孩，黑不溜揪的，一臉嫌棄：“丑死了！”
石明澤不滿：“母親！”
至進來這個家，石楠憋了許久，終于忍無可忍，“又不是長在你臉上，你著什么急！”
陳美蘭挑眉，“你知道我是誰？還敢跟我這樣說話？明澤，這就是你的好侄女！”
“不必拿話刺大伯！我早就不想呆這里了！”
“咱們走，大伯”
石楠說完直接拽起石明澤，揚身就走。
“給我站住！”
“停下！楠楠?！?p> 石楠仿若未聞，大步往前走。
陳美蘭雙手抱拳，嘴角冷笑：“你要走！我不攔你！年紀輕輕，這么點委屈就受不了，還能干什么事！安息縣是瞎了眼嗎？還大肆報道你這樣的天才學(xué)生！”
石楠忽地停住腳步，一雙眼跳躍著火苗。
陳美蘭手摸身上的繡花旗袍，壯似自語：“有些人就是傻！有資源不懂得利用！”
石楠轉(zhuǎn)身道：“你才傻！”
陳美蘭聳肩，表示無所謂。
石明澤見狀，“楠楠，你就聽話！乖乖留在BJ讀書，不要辜負大伯二伯的期望！”
石楠抿唇不語，陳美蘭冷聲：“你回去能干嘛？無非是給他們增加負擔，有這個孝心，還不如去學(xué)一些本事，以后好報答他們！”
她的話雖然難聽，但是一針見血，石楠點頭，答應(yīng)大伯。
陳美蘭嘴角微彎，“剛才你們也看到了，我在這個家并無發(fā)言權(quán)。自從老爺子去世后，家里一切大小事由次子顧瑾宣說了算！他這個人性情寡淡，于我也只是明面上尊重，但是你不去招惹他，他就不會對你做什么！其他人，根本不用怕！只要有我在，我定會護你周全。我已經(jīng)知會顧瑾宣，他同意你留在顧家，所以你大可安心住下！”
“我知道，在你們心中，不定要怎么宣排我！但是我并不覺得自己有錯！生命短暫，我為自己多考慮一點，不應(yīng)該嗎？難道要跟你們窩在那窮山僻嶺，跟你們餓得兩眼翻肚？”
“明漢的事情，我很遺憾！我回去奔喪給誰看？人都不在了！做給外人看，有何意義！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能夠?qū)⒆约旱纳钸^好，才是最大的本事！”
石楠聽完這一席話，震驚良久，縈繞在心里的郁結(jié)，仿佛迎刃而解！猶如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