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看喲!咱莊來了個大姑娘!”“在哪兒?在哪兒?”“就在那棵老槐樹下!”
這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身材修長,臉蛋水靈。拖著一條凌亂的馬尾辮,眼里滿是不安和慌亂,怯怯地打量著人群。
人群也大方地打量著她。她似乎是個啞巴,沒有人問得出她從哪里來,到哪里去。
她穿著一雙臟兮兮的白球鞋,鞋面有走過水路、泥路、灰塵路的印記。
一位小姑娘上前拉她的袖子:“姐姐,姐姐,到我家去睡吧!我的床可大了!”一位婦女好消息炸了鍋,拉起女孩的手轉頭就走,邊走邊叫咕噥著些什么。
一位老太也想邀她去家里過夜,她猶豫著沒有挪動步子。莊里的寡婦笑著相勸:“你還是去吧,這村里,沒有比這家更合宜的了?!?p> 一位形容枯槁的單身漢在人群中聽了許久,站出來說“田大娘,你那房子風穿兩墻過,雨打頭頂淋,自己住著都怪可憐的,可別委屈了這姑娘。我是這鎮(zhèn)上唯一的老師,這種情況當然得我來負責。妹子,你跟我女兒一般年紀,不如到我家去,跟我女兒一起湊合一晚上,怎么樣?”
姑娘仍然猶疑不決。單身漢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一塊蛋糕,乳白的奶油,點綴著幾顆小小的草莓。姑娘一看到蛋糕,兩只眼睛便不同了。
單身漢說:“昨天是我女兒的生日,你要不嫌棄,吃了蛋糕,跟我回去吧。”女孩順從地跟他走了。
人群竊竊議論:“跟著李老師走,再合適不過了?!?p> “是啊是??!”
“可李老師的女兒今早不是回婆家去了嗎?”
……
那天夜里,單身漢李老師的鄰居聽到了類似貓的嗚咽。
第二天,姑娘不見了。
一條淺黃色的內褲被扔在單身漢李老師家旁邊的水溝里。
人們紛紛議論:“聽說那姑娘把上衣和褲子打了無數(shù)個結?!?p> “我家小崽子說那姑娘識字兒,給李老師寫信條兒,說是上海人,被毒啞賣到那邊山頭,逃出來的。”
“聽說還是個大學生呢。”
“干啥子要走嘛,跟李老師湊一對兒,倒也不委屈她,李老師可是‘肚子里有墨水’的?!?p> 幾天以后,一個荒涼的小鎮(zhèn)上,一個衣著凌亂、面容憔悴的姑娘想上車,售票員粗魯?shù)貙⑺s下車:“去去去!沒錢的啞巴!還想坐免費車!”
烈日當空,照得人發(fā)慌。
車站的廣告顯示屏插播一則尋人啟事。屏幕上的實業(yè)家悲慟地說:“我的女兒于今年四月在*山一帶旅游,無故失蹤,如果有人看到我女兒,請與我聯(lián)系。我會給予豐富的報酬。女兒,上周是你十八歲的生日,你媽媽與我多希望陪你過這個生日??吹较⒕突貋戆桑阆胱鍪裁次叶即饝?,你想和誰一起我都答應你?!?p> ……
女孩看著大屏幕,雙眼無神,嘴巴張了張,發(fā)出一句無聲的囈語:ba 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