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回來沒多久,莫勝濤便領(lǐng)著兩個小二親自將飯菜送過來,眼光一掃元弘毅兄弟二人,一邊示意小二將方才擺好一邊不動聲色解釋說這會兒人實在多了些,廚房人手不足有些忙不過來才怠慢了各位他們,為表歉意,這頓飯免費請他們。
一聽“免費請他們”,正喝茶的柏梓琬一嗆,趕忙將茶碗往桌上一放,轉(zhuǎn)頭咳嗽不止。蕓香嚇了一跳,一步過來邊拿帕子給梓琬擦嘴邊順著她的背,問她要不要緊。
元弘晉也問她要不要緊,柏梓琬擺擺手,吸了口氣,抬起頭,快速地沖莫勝濤翻了個白眼,若只有她和柳姨他們幾個也就罷了,這兄弟二人雖然看著冷冷冰冰,卻不是個多等一會兒就無理取鬧的主,道個歉解釋一下也就罷了,莫叔倒好,竟免費請他們。
看來回頭得讓柳姨知會他們一聲,誰來了都可以免費,唯獨這兄弟二人不可以。
看到柏梓琬盯著一處,像是在發(fā)呆,黑曜石般的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動著,元弘毅眉頭一挑,這丫頭不會又在打什么壞主意了吧?
“不用如此?!痹霑x眼神探究地看著莫勝濤,“你是這里掌柜的?”自打烏蒙國一事,他比往常更謹慎幾分。
莫勝濤雖不曾見過元弘晉,柳姨卻是早將臨江城的規(guī)矩仔仔細細說給他們聽了,這會兒看到他們和柏梓琬坐在一起,自然猜到他們的身份,側(cè)頭看了梓琬一眼,恭敬回答道,“在下確實是這里的掌柜?!?p> 元弘晉點點頭,接著又問,“看你的樣子,似乎不是臨江城人?不知掌柜的家住何方,姓什么?”
這樣的小事,平常都是縣衙里的人在辦,他這么問不過是看到莫勝濤衣著樣貌均是不凡,所以多嘴一問。
柏梓琬暗自翻了個白眼,元弘晉在外面向來不茍言笑惜字如金,這會兒怎么好奇這個來了?抬眼瞧了他一眼,看到他冰冷的眼神中藏著一絲犀利,恍然大悟,感情這位將軍把莫叔當(dāng)成奸細了。
莫勝濤也聽出元弘晉話外之音,面不改色道,“在下莫勝濤,江南人。兩個月前因家中變故來了臨江城,想留下來尋一條生路,正巧在下從小學(xué)廚便想著在這里開一間酒樓,可惜找了半晌都沒找到適合的地方,便先買下一間鋪子。開鋪前已經(jīng)去衙門常大人那里報備過的?!?p> 元弘晉還要說什么,卻聽到身后有人喊了聲“將軍”。他轉(zhuǎn)身看去,正是莫勝濤剛剛口中提起的常大人常壽。常壽穿著身深灰色的常服,身后跟著同樣換了便服的衙役。
“常壽見過將軍,見過五皇子。”常壽點頭哈腰地向兄弟二人行禮,眼睛卻色迷迷地看了眼柏梓琬和蕓香。
常壽剛過不惑之年,長的賊眉鼠眼,卻又花心好色,見到美貌的姑娘一雙眼睛便拔都拔不下來。平日里沒少往青樓去,也曾三番四次強搶民女做妾。元弘晉來這里當(dāng)日恰好碰到他又在搶一戶人家的女兒做妾,將他一頓胖揍,這才讓他收斂一些。
別看常壽這會兒對元弘晉恭敬有禮,背地里早將元弘晉罵了個狗血噴頭,就差將他祖宗十八代跟著詛咒一遍。
看到常壽眼睛直往柏梓琬這邊看,蕓香指著他呵斥道,“眼睛往哪里看?五皇子妃也是能任由你看著嗎?”
早聽聞五皇子妃和五皇子一起被流放臨江城,但想著五皇子妃是大家閨秀,即便臨江城民風(fēng)開放也不會拋頭露面,方才看到柏梓琬,常壽只當(dāng)是哪個青樓的姑娘,還想著回去叫人打聽清楚將人請到縣衙,若能與這樣傾國傾城的女子顛暖倒鳳,必定妙不可言。
待聽到蕓香的話,常壽頓時面如紙色,在看元弘毅一張像被寒霜覆蓋的臉,常壽腿腳一軟,也顧不得身在何處,撲通一聲跪下,磕了個頭,解釋說自己并不知道她是五皇子妃,所以才多看了一眼,并非有意對五皇子妃不敬,求五皇子恕罪。
聞言,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客人紛紛停下手里的動作,朝這邊看來,看到柏梓琬的容貌嘖嘖稱贊,看到常壽跪在地上磕頭如搗他們大快人心,另一邊又羨慕這小小陵雅閣開張當(dāng)日,不止將軍和五皇子前來捧場,連五皇子妃也來了,臉面當(dāng)真不小。
若這些人知道五皇子妃就是陵雅閣的掌柜,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見元弘毅兄弟二人均表情淡淡,不發(fā)一言,眼底卻明顯帶著一絲怒氣,莫勝濤趕忙賠笑道?!拔寤首渝?,在下今兒剛開張,您看……”一面朝柏梓琬遞過去一個眼神。
柏梓琬又皺了皺眉,她也知道這件事一旦鬧大,不論元弘毅兄弟二人還是自己都難逃流言蜚語,說小了是常壽色膽包天,說大便是她五皇子妃拋頭露面。何況陵雅閣本就是自己的,她也不想才一開張就惹來禍?zhǔn)隆?p> “不知者無罪,常大人請來吧?!苯又掍h一轉(zhuǎn),冷聲道,“往后常大人記得管好自己的眼睛,不是沒每回都這么好運氣?!?p> 常壽謝了恩,正要起身,突聽到柏梓琬后面的話,只覺渾身沁涼,相似跌入冰天雪地之中。不禁抬頭詫異地看向柏梓琬,待看到梓琬冰涼的眼神,身軀又是一震,忙賠笑地看向元弘晉。
元弘毅眼神復(fù)雜地看了柏梓琬一會兒,繼而將嘴角一扯,扯出一個似有似無的笑容。
看到常壽仍站在那里不走,元弘晉露出些不耐,聲音清冽道,“常大人要不要一塊坐下?”
常壽聞言又是一愣,隨后趕忙行禮,連東西都顧不得吃便領(lǐng)著兩個屬下落荒而逃。
一時無話,三人安靜地吃著東西。
感覺一道眼光一直看著自己,柏梓琬抬眼朝前面看去,只見坐在離他們?nèi)龔堊狼扒暗淖吓酃?,正目光探究地看著她??吹剿聪蜃约海膊婚W躲,舉起手中的酒杯,抿唇一笑,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打從常壽出現(xiàn)開始,元弘毅便一直臉色不善,回到去后臉色更像烏云密布一般。柏梓琬怕殃及池魚,便打發(fā)蕓香和柳姨他們各自回屋,自己則走到窗戶前站著,不發(fā)一言。
“他是什么人?”
看到走到跟前一臉怒容的元弘毅,柏梓琬一臉茫然,“五皇子說的他是誰?我不明白?”
冷哼一聲,元弘毅冷冷道,“別跟我裝傻充愣,別以為我什么都沒看到?!焙鋈荒笞∷南掳?,居高臨下,“柏梓琬,本皇子知道你很聰明,但也別把本皇子當(dāng)傻子!說,他到底是什么人?”
柏梓琬忍著痛,輕笑,“五皇子以為他是什么人?若我告訴您,我并不認識他,您信嗎?”
不認識?當(dāng)他是三歲小孩?元弘毅瞪大眼道,“柏梓琬,本皇子再次警告你,你……”
“五皇子又想提醒我記得自己的身份?還是又想拿哥哥和爹來要挾我?”柏梓琬冷笑,“本以為五皇子聰明絕頂,如今看來不過如此,不用您提醒,我也記得自己的身份。我已經(jīng)說了,我跟他并不認識,不知道他是誰,您若不信我也沒有法子?!?p> 趁著元弘毅怔愣的瞬間,扯掉他的手,大步走到屋外,望著天空,她到底做錯了什么,老天要如此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