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猛地一怔,這是朱元璋要把成都的軍政要務全都交由自己暫時來管理啊。
想想自己只是一介莽夫,管管軍中的事務自己倒是在行。
要是管理那幫地方上的文臣們,自己可是兩眼一抹黑,無從下手。
想到此處,他連忙躬身道;“陛下,微臣明白!”
“只是微臣乃一介武夫,要是署理一方地方政務,微臣怕是力不從心,恐有負于陛下的重托!“
“望陛下收回成命,微臣感激涕零!”
朱元璋聽到藍玉如此說,先是微微頷首,接著怒道;“藍小二!”
“你往日的精氣神哪兒去了!”
“咱讓你去署理成都的要務,又不是叫你去殺人放火!“
突然朱元璋感覺自己說話哪兒不對,他站了起來,瞪著藍玉,怒聲道;“咱只要你去殺那些貪瀆之人,你有何不敢!”
“難道你藍玉殺的人還少嗎?”
藍玉依舊躬身但語氣鏗鏘的道;“陛下,微臣殺的只是犯咱邊疆的韃靼和不遵從咱大明的叛賊而已!”
“現叫咱殺那些貪瀆的官員們,微臣也不懼。”
“但微臣從沒管理過一方政務??!“
“陛下!”
朱元璋聽到藍玉不怕殺那些貪官污吏,而是由于不擅長管理一方政務而苦惱,怒氣便消退了下來。
他坐回到龍椅上,看著藍玉,語氣緩和的道;“藍小二?!?p> “咱叫你暫時到成都去署理一方政務,主要是蜀王今明兩年就要到成都就藩。”
“咱選你的目的,主要是你是蜀王妃的父親。”
“所以就讓你去修筑成都的城墻,暫時代管一下成都的軍政要務。”
“咱不相信,你藍小二會將一個破破爛爛,千瘡百孔的成都交于你的女婿手中!”
“會將一個政務糜爛,貪官污吏橫行的成都交于你的女婿手中!”
“咱們都是做父親的,兒女們即將在外,父母還不將他們的家收拾得干凈利落不是!”
“所以這次派你去,是好是壞,你自己看著辦吧。”
“要沒什么事,你且退下?!?p> 藍玉想再說幾句,但想到朱元璋的話已說到了份,自己要是多說,恐將引起他的反感。
只得把想說的話咽回了肚中,躬身默默的退回到原位。
朱元璋可能也是累了,看看無人出列,便揮揮手,群臣皆躬身退去。
藍玉走出了奉天殿,默默的想著朱元璋的話。
他頓時有些明白,朱元璋是靠武力征服天下的,自己往日的唯唯諾諾,點頭哈腰只能是讓朱元璋短期看到自己的變化而產生好感。
而自己也來到這個時代已將近一年的時間了,以朱元璋的性格,他不可能欣賞這種性格的。
他要的是殺伐果斷,聽命與他之人!
點頭哈腰,唯唯諾諾之人,皇宮里有的是,他早已看膩了,也聽膩了!
自己要該強硬的時候就強硬,該服軟的時候就服軟,這樣才能得到朱元璋更大的賞識。
是泥人都有三分性格呢。
何況自己還有后世的靈魂!
只是自己知道得晚了一些,要是……。
自己后天就要出遠門,這一去就是一年半載的,還是回家多陪陪夫人吧。
一念至此,他便飛快的走出皇城,騎上戰(zhàn)馬,快速的馳回到家中。
第二天,前來送行的人就絡繹不絕,藍玉一一施禮,到了晚上,才將送行的打發(fā)完。
在和牧夫人的溫存中,藍玉沉沉睡去,而牧夫人看著他日漸蒼老的臉龐,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一宿無眠。
翌日,藍玉從睡夢中醒來,睜開惺忪的雙眼,看著牧夫人紅腫的眼眶,不由的道;“夫人,你這是怎么啦?”
“難道你一宿都沒睡?”
說著,爬了起來,摟著牧夫人強笑道;“咱每年不都是如此?!?p> “只要皇上一下命令,咱不都是立馬上陣殺敵?!?p> “現在咱只是去成都給閨女修筑城墻,也不上陣殺敵,你擔心什么?”
牧夫人強憋著淚水,摸著藍玉的臉龐,苦笑道;“老爺。”
“你看你也漸漸的老了,還在為大明,為閨女奔波,咱看著心疼?!?p> “這一趟回來,你就跟陛下辭了官,咱們守著那個農莊過活,不好嗎?”
“妾身只想守著老爺,不要高官厚祿,只要平平安安的活著,那就是幸福?!?p> 藍玉苦笑道;“難道咱不想過那樣的日子嗎?”
“就在前半年左右,咱就跟陛下提過,但陛下不準,咱有什么辦法?”
“咱也想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不想過那刀尖舔血的生活?!?p> “只想和幾位夫人,還有咱們的孩子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著自己美滿幸福的生活?!?p> “哎!身不由己??!”
說完,他不自禁的嘆了一口氣。
牧夫人強笑道;“不說這些糟心的事了。”
“只要你心中有咱們這個家庭就好?!?p> 說著,頓了頓,又接著道;“老爺,妾身給你更衣吧?!?p> 藍玉笑著摸了摸牧夫人的手,便站起身,牧夫人隨即幫藍玉穿起衣服來。
牧夫人強忍著淚水的滑落,將藍玉的衣服穿好,看著他棱角分明卻不復少年時期的面容,不禁偷偷的擦了一把眼角的淚水。
藍玉看見了牧夫人的小動作,但他故意裝出樂呵的模樣,笑道;“夫人,隨咱吃飯去吧?!?p> 牧夫人嗯了一聲,便隨著藍玉走出了房間。
中廳之中,兩位夫人和孩子還有云朵早已在這里等候著。
見到他一出來,兩位夫人和云朵齊齊彎腰萬福。
兩個孩子跪在地上,磕頭行禮。
藍玉笑道;“吃飯,咱還要趕路呢?!?p> 說著,坐在太師椅上,端起婢女送過來的飯吃了起來。
他低著頭,狼吞虎咽的幾口就將飯吃完。
放下筷子,他瞧見幾位夫人筷子連動都沒動。
不由怒道;“咱只是出去替閨女修城墻,只要一年半載的時間就回來,你們何必整得如此悲切。”
“又不是生離死別,看著就讓人煩!”
幾位夫人這才慢慢的端起飯碗,吃起飯來。
飯畢,剛喝口茶,管家就在外面喊道;“老爺,快到辰正了?!?p> “要是耽擱了時辰,江面上別的船只該罵娘了?!?p> 藍玉沒有回管家的話,而是和夫人以及孩子依依惜別,轉身走出了中廳。
眼角的余光隱隱看見夫人們身體的抽搐和孩子們跪在地上哭嚎的聲音。
一咬牙,他翻身上馬,隨著馬蹄聲,藍府漸漸的拋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