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城門洞開,巡堤的老吏趕緊站起了身來。
“哎呦,光顧著和郎君說話,不知不覺間都到了卯時了。昨夜一場大雨,水位漲了不少。為防意外,小老二再去巡視一遍堤壩。郎君若是想要進(jìn)城的話,提前備好過所,青州府城不像其他小縣,出入都嚴(yán)的很。別到時候耽誤事兒,誤了郎君的行程?!?p> 對于老吏的提醒,李易連忙抱拳稱謝,起身送走了老吏。
看著那道披著蓑衣的背影遠(yuǎn)去,李易這才轉(zhuǎn)過了身,準(zhǔn)備收拾一下進(jìn)城。
可是就在他回過身,走到那石亭中將東西收拾完,將一些隨身的細(xì)軟放進(jìn)貪官囊中準(zhǔn)備離去的時候,石亭頂部橫梁上的幾幅雕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些雕刻的紋路并不是尋常裝飾性的圖案,抬著頭看了半晌,李易嘶了口氣。
那哪里是什么紋路?分明是用朱砂繪制在石亭四角的符咒!
“奇怪。這江岸上的一個石亭,為什么要在里面繪制符咒?難不成,是為了鎮(zhèn)壓什么東西?”
默默的走出石亭,看著霧氣彌漫的江面,李易皺了皺鼻子。
空氣中的妖異香氣仍然是若有似無,分辨不清來源。
喚出食單,看著那被食氣標(biāo)注出來的五個空頁,只點(diǎn)亮了獺精那一頁,李易幽幽的嘆了口氣。
看來,還得去青州府里走一趟了。
......
大周朝的城防比李易想象中的還要嚴(yán)格一些,李易本以為進(jìn)出城門很容易,可是到了近前才發(fā)現(xiàn)城關(guān)的檢驗程序,相比于穿越前的掃碼測溫還要嚴(yán)格的多。
不禁每一個進(jìn)城的人都要出示可以證明身份的“過所”,甚至于隨身攜帶的包裹也要打開讓城防官抽查檢驗。
過所這個東西,李易肯定是沒有的。
他繼承的這具身體原本是一個傻子,到處瘋跑完全憑借一顆不羈的心,根本不需要這個東西。
他身上帶著的唯一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就只有那枚從山洞中得來的金牌。
李易本來心里還有些忐忑,可是當(dāng)他到了城關(guān)之前,面對城防官員的盤問,展示了那塊金牌之后,便輕松的進(jìn)入到了城內(nèi)。
甚至于在將金牌遞給那城防頭頭的時候,對方只看到了金牌背面“大理寺”的字樣之后,臉就綠了。根本就沒敢將金牌翻過來,就恭恭敬敬的將金牌還給了李易。
進(jìn)入到城內(nèi),李易的眼球可就不夠用了。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四個多月,但是其中絕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是在神仙落里過著荒野求生般的生活。這一次出來,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多的人!
城門剛剛開啟,主街兩旁的店鋪卻都已經(jīng)開了張做起了生意。
坊間里的炊餅店外,青磚支起來的灶子灶火已經(jīng)燒的很旺,赤著上身的師傅邦邦邦的捶打著燒餅,蒸籠里的白氣熱騰騰的上冒,剛出爐的芝麻餅金黃酥亮,看起來又香又脆。臟兮兮的長桌上,幾個行商模樣的人正在談笑著吃著蒸餅,那帶著肉餡的蒸餅一咬滿嘴流油,讓李易光是看著就食指大動。
再往前,是馎饦鋪子。所謂的馎饦在李易看來就像是自己小時候經(jīng)常吃的面片湯,熱氣騰騰的面片,灑上一把蔥花,再淋上點(diǎn)米醋,微微亮起的油花,讓李易再也走不動道了。
“給我來一碗這個,再去隔壁來兩張肉餅?!?p> “好嘞!客官您稍坐,一碗馎饦兩張肉餅,這就來嘍!”
坐在長桌之前,對著忙活著的小二招呼了一聲,馬上小二便回應(yīng)了一聲嘹亮的吆喝。
小口小口的吃著滾燙的肉餅和面片湯,李易長長的舒了口氣。
這幾個月來,自己吃的東西太陰間了。
現(xiàn)在守著這陽間的食物,反倒讓他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有那么一瞬間,在低頭吃面片的時候,他甚至感覺自己又穿越回了屬于自己的那個世界。
只是當(dāng)他向小二討要辣椒油,對方滿臉懵逼的時候,他才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只是自己沾染了點(diǎn)人氣,感受到了人間煙火。
就在李易忙活著用別具特色的小吃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時,大街上突然響起了一陣嗩吶吹打和男女慟哭的聲音。
“我的老爺??!你死的冤枉??!”
“老爺,嗚嗚嗚,你走了,我們這一家老小可怎么辦啊?”
“老爺,你死的慘??!無緣無故的被下了大獄,死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老天爺你睜睜眼吧,替我們家老爺伸冤吶!”
這一陣號喪,將街道兩旁的行人和食客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看到那一隊身身穿喪服,靈幡飄蕩的送葬隊伍,許多的客商趕緊端著盤碗躲進(jìn)了店鋪里面。
一大早上看見出殯的,著實晦氣。
然而李易卻端坐在長桌前,沒動。
他的目力很好,只一眼就看到了靈幡上的文字——上官明!
看到那死者的姓名,他眉頭一皺。
這就是那個暴死監(jiān)牢,半夜起尸去府衙后宅鳴冤的司倉參軍。
所以這個家伙,是今天出殯。
細(xì)細(xì)的咀嚼著那酥脆的餡餅,李易默默的開啟了幽冥眼,將送葬隊伍中望去。
令他意外的是,那棺木上一片平靜祥和的氣息,竟然連一絲絲的妖異氣也沒有。
這不禁讓李易感到奇怪。
此前通過食單賓客部的視角,他是親眼看到這上官明深夜起尸的。若說發(fā)生這樣詭異的事情,那死者必然會沾染怪異。最起碼,就算是真的含冤而死,尸身也會有怨氣纏繞。
怎么可能這么安詳?
皺著眉頭,李易默默的從貪官囊中掏出了一錠金子,默默的用長劍削下來一顆金豆子那么大,招過了小二。
“客官,您什么吩咐?”
“結(jié)賬,給我把剩下這張餅包起來。”
“哎!唉?哎呦......客官,這我們可找不開!要不然您找個錢鋪子,換成銅錢?”
看著李易隨手遞過來的金豆子,小二嚇了一跳。
“不用找了?!?p> “那......唉!謝謝客官,那我給您去拿張剛出鍋的新餅包起來!您捎待!”
坐在長桌之前,接過小二殷勤遞過來的一張被牛皮紙包裹著,還燙手的餡餅,李易盯著那已經(jīng)招搖過市的送葬隊伍,默默起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