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蘇醒
天色漸漸暗下來，簡陋的房間里亮起了一盞昏暗的燈，里面的東西不多，靠窗的位置是一張不大的床，床頭邊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個(gè)破舊的開水瓶，一個(gè)水杯，一個(gè)上了年頭的保溫飯盒，就這三樣簡單的東西，幾乎占據(jù)了桌子的全部空間，床旁邊有個(gè)身影趴在床邊不安的睡著。
昏沉的光束集中在病床上的小女孩身上，她的左手被幾塊夾板牢牢固定住，像掛衣服似的套在了她嬌弱的脖子上，突然她細(xì)長的睫毛微微動了動，似乎有了蘇醒的跡象。只見她緩慢的睜開了猶如千斤重的眼皮，同時(shí)秀氣的眉梢緊皺起，額頭上也在不停的冒出冷汗。
王雨涵一醒來，還沒完全適應(yīng)過來，手臂處便傳來一陣陣難忍的疼痛，那感覺就像是將她捆綁起來放在烈火上焚燒一樣難受，讓她忍不住悶哼一聲。
李杏華聽到聲音，猛的驚醒，往床頭看去，眼前的一幕讓她的眼淚不住的往下掉，床上的人兒閉著眼睛，一只小手緊緊抓住被單，滿頭冷汗，小臉痛得變了形，嘴角上遍布著深深淺淺的牙印，倔強(qiáng)的不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她這兩天沒日沒夜的守在床邊，每次看到緊閉雙眼昏睡不醒的女兒，她的心如刀割，但現(xiàn)在看到蘇醒過來卻痛苦不堪的女兒，她的心在滴血，為什么老天爺要讓一個(gè)五歲的孩子承受這些？
她現(xiàn)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握住女兒那只緊抓被單的小手，只能擦拭女兒額頭上那不斷浮現(xiàn)的層層冰冷的汗水，甚至只能心疼的說。
“雨涵，你痛就喊出來，不要再忍著了?！?p> “媽，我沒事，你不用擔(dān)心。”王雨涵聽到李杏華的聲音，張開了眼睛，見李杏華的雙眼通紅，心里有些愧疚，用力扯出一抹笑容，隱忍著疼痛，小聲地說。
“雨涵，你……”李杏華看到王雨涵勉強(qiáng)的微笑，一時(shí)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么，放開王雨涵的手，轉(zhuǎn)過身，任由淚水泛濫成災(zāi)。女兒如此乖巧懂事，她該高興的，不是嗎？可是現(xiàn)在她一點(diǎn)都高興不起來，心里好像壓著塊巨石，讓她喘不過氣來。
王雨涵見李杏華突然起身，以為是自己說錯(cuò)話，惹李杏華生氣了，慌忙起身，不小心碰到了受傷的手，痛得她大叫出聲。
“啊……”
“雨涵，你怎么了？是不是碰到哪了？是不是手臂這里很痛？”李杏華聽到背后傳來的叫聲，慌張的返過身檢查王雨涵受傷的手臂，詢問道。
“媽，你別生氣了，好不好？”王雨涵忍住手上的劇痛，緊緊的抓住李杏華的手臂，望著她臉上未干的淚痕，小心翼翼的說。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身上的傷，但她不能不在乎家人的感受。身體上的痛還可以強(qiáng)行忍受，但心中的痛卻沒有辦法抑制住。看到老媽狂流不止的眼淚，她的心就好像被人拽在手心里，不斷的加大力氣，痛得讓她快要窒息。
“媽沒生氣，雨涵……我該拿你怎么辦好呢。”李杏華把枕頭墊高，扶著王雨涵輕輕的躺下，細(xì)心的掖好被子，嘆息道。
“我不信，除非你笑一個(gè)。”王雨涵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故意偏過頭，悶悶地說道。
“好，我笑一個(gè)給你看?！崩钚尤A敲了下王雨涵的頭，站起身，露出了一絲笑容。
“媽，你笑起來真好看?！蓖跤旰粗钚尤A倒水的背影，癡迷的說。
“你真會逗你媽開心，我?guī)捉飵變?，自己還不知道?！崩钚尤A一邊將倒好的水伸到王雨涵的嘴邊，一邊說道。
“媽，你要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雪亮的?！蓖跤旰韧晁煌獾恼f。
“行了，行了，別拿你媽說笑了，你的手還痛嗎？”李杏華將水杯放在床邊的小桌上，打斷了話題，憂心的問。
“媽，你放心吧，不痛了?！蓖跤旰瓝u搖頭，笑著說。
“說實(shí)話，到底還痛不痛？”李杏華明顯不信王雨涵的話，再次問道。
“還有一點(diǎn)痛。”王雨涵知道自己老媽沒那么容易混過去，老實(shí)的說。
“真話？”李杏華第三次問道。
“真得不能再真的話?！蓖跤旰箘诺狞c(diǎn)頭，就怕李杏華不相信。
其實(shí)手臂還是會不時(shí)的傳來一陣刺痛，但身體上的痛跟心痛比起來根本算不了什么，所以她這么說也不算撒謊了。不過說來也怪，上次她被石頭砸傷時(shí)，也沒覺得很痛，但這次卻痛得讓她難以言喻。
“你呀……”李杏華摸著王雨涵的頭，無奈的說。
“媽，王欣，她現(xiàn)在怎么樣？”王雨涵驟然想起被驚嚇到的王欣，抓住李杏華的手，焦急地問道。
“你放心吧，她只受了點(diǎn)小傷，擦點(diǎn)藥就沒事了?！崩钚尤A將王雨涵的手放進(jìn)暖和的被子中，溫和的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王雨涵聽到后，不停的喃喃自語道。
“來，先吃喝點(diǎn)湯?！崩钚尤A擰開保溫飯盒，倒出了散發(fā)著誘人香味的雞湯，遞到王雨涵的嘴邊，說道。
王雨涵在李杏華周到的服務(wù)下，順從的喝光了所有的湯，沒過多久，眼皮就受不住了，開始不停的上下開打，最后還是沒打贏，被周公叫去下棋了。
李杏華見王雨涵閉上了雙眼，發(fā)出了均勻的呼吸聲，輕手輕腳的將枕頭放平，讓她睡得更舒服些。
李杏華坐在床邊，看著睡夢中仍然皺起眉頭的女兒，心里難受極了，她知道女兒為了怕自己擔(dān)心，縱使痛得厲害，也沒吭一聲。
“雨涵，你可不可以別這么懂事？可不可以別這么堅(jiān)強(qiáng)？我看著真的很心疼。你知道？我有時(shí)候真的希望你像以前一樣，一天到晚在外面瘋跑，受了委屈回家訴苦，痛了就回家叫嚷。”
外面冷風(fēng)呼呼作響，聲勢浩蕩，房間內(nèi)卻安靜得像一片湖水，沒有一點(diǎn)響動。漫長的夜晚，對著某些人來說，就是一閉眼一睜眼的事，可對于某些人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