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心口酸澀
那人掌心在軟泥里攥了攥,暗暗蓄力,轉(zhuǎn)頭看向其他人。
他們面如蠟黃,“師兄……你不能……”
話語卡在喉頭,順著鮮血消散。
頃刻,空氣陷入一片死寂。
“請尊者饒命?!睉B(tài)度十分虔誠。
顧臨淵唇角勾起,不帶任何感情,“難過么?”
“危難時刻獨善其身?!蹦凶诱遄玫馈?p> 他不敢輕舉妄動,摸不準面前這尊瘟神脾氣,不過魔向來是殘虐無道的。
暴虐一時的風雨早已停歇,滴滴嗒嗒的從樹葉上墜落,愈發(fā)詭異的靜。
“可他們與你同生一脈,同承一族?!?p> 男子心里咯噔一下,一滴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滑落,故作哀傷道:“我何嘗不是抓心撓肺,痛心疾首?!?p> 一番演繹,可悲可泣,男子自認可以騙得那位共情。
可惜,他不知道顧臨淵脾性古怪,向來想到的只有如何讓自己身心愉悅。
“那便隨他們?nèi)グ??!?p> 顧臨淵也懶得玩了,甚是無趣,冷白指尖微抬,那活物便停止了掙扎。
重活一世又怎樣呢,這些人還是這般,為了多喘口氣便可以謊話連篇。
謊話說的也不好聽。
如今連殺人都不能勾起他心底半分波瀾。
“嗷嗚……嗷嗚嗚~”
原來那只母獸已經(jīng)死了,妖丹浮在半空,旁邊小獸嗚咽嗷叫,揮弄著爪子試圖去挽留點點碎掉的星光,卻怎么也抓不住。
最后悉數(shù)消散了。
看著小獸暴走近乎瘋狂的模樣,他眸色平淡,將封印重新撕開一道口子,未做言語提步離開。
本來也是來魔域辦點事,不是出于好心幫忙,只是喜歡湊熱鬧。
當然沒興趣關心誰死沒死。
幾乎是同步,一群白衣弟子追到了此處,四周查看一番,弟子向為首那個女子匯報并無危險。
“不對,有人來過了,速速加固封印?!彼褡R感受到空氣中濃濃的血腥。
后方有人檢查,果然發(fā)現(xiàn)封印有所破露。
之前說話那弟子遲疑一下,看向面前漂亮女子的目光滿是欽佩:“是。”
不愧是道閆長老親傳弟子,天才美人楚宜。
魔修險惡,可得盡心提防。
回到仙門之前,顧臨淵及時換回少年身,斂下魔氣。
身后仙峰結(jié)界忽的被什么東西碰撞一下,發(fā)出響聲。
他不禁皺眉扭頭看,剛才那個小睢?,渾身是傷,卻要硬撞那道結(jié)界,黑白雜毛燙的焦黃。
疼的眼淚花打轉(zhuǎn),齜牙咧嘴的,碰見他視線,又立刻收斂。
一臉試探,默默把自己爪子收了回去。
“……”
過了幾日,宗門各處都在籌備新弟子試煉,舍由峰來了許多新人。
結(jié)海樓后山與別峰的不同,屬于無人看管的仙山,天材地寶不少。
有人好奇,最后都因地域詭異而放棄那個想法。
靜謐如霧,終年背陽,要比別處冷的多。
后山小院。
粗布玄衣少年坐在矮木桌邊,極為淡定的為自己斟茶,對另一邊放著的禮品視而不見。
舉止優(yōu)雅,仿佛是個矜貴的小少爺。
可惜不是,不過砍柴的苦力罷了,身份卑微,無源無根,命賤得很。
旁邊站著的幾位背脊骨發(fā)涼,挺直了些才開口,“之前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顧公子多多擔待,既是同門,該當互幫互助才是?!?p> 小屋內(nèi)燭光昏暗,只有一個小凳,自然沒有他們坐的地方。
上次見識過顧臨淵的厲害,猜他定是得了何方秘術,要是他們學了,必定也能成為人上人。
挑了幾樣峰內(nèi)賞的陳年禮品拿來送給他,想必就算是靈力消散變味的果子酒他也不會嫌棄。
畢竟顧臨淵從小長于深山,沒見過世面。
可來了才發(fā)現(xiàn)這人臉臭真不是吹的,從始至終沒給過他們好臉色。
“沒有你們想要的?!鄙倌晟ひ舻馈?p> 他起身,準備借著月光去院里劈柴。
聞言,他們不樂意了,不過一個樵夫,裝腔作勢給誰看!
望著少年堅挺的背影,嘴里的啊臟之詞就要吐出來,誰知他忽的頓住,嚇得眾人往后閃退差點摔倒。
“對了,走的時候把不干凈的東西帶走。”
幾個白衣男子個個面露苦色,像下雨天踩了狗屎那般難看,拔了腰間配劍便要去給顧臨淵教訓。
誰知剛跨出門,腳一扭臉便砸在了地上,剛爬起身上又壓了其他人。
最后五個人疊羅漢一樣癱在院里,腦袋正好靠著柴垛邊,抬眼看,那人正揮了斧子。
斧頭在月色下乍現(xiàn)寒光,狠狠閃進幾人眸底,而拿斧頭的人眉峰凌厲,恍惚間竟瞧見他嘴角掛著抹笑。
“啪!”圓木樁被劈成兩半,眾人匆匆推搡著滾開,連白衣上沾的泥土也顧不上拍,飛也似得逃了。
那瘋子怕是真的想剁了他們。
小院重新恢復寧靜,只有徐徐的劈柴聲,閑適淡然。
不久劈好的柴有了小半人高,擺放也如同列兵一般極其規(guī)范。
忽的少年手一顫,斧子砍歪半寸,柴都壞了規(guī)矩。
他眉心微皺,很不喜事物脫控的感覺。
方才心底閃過的微妙情感,好像有只無形的手撕開他胸膛,伸進去捏著他心臟,抑制他的呼吸。
是誰……給他下了傀術么?
顧臨淵失神地抬手放在胸膛位置,方才一閃而過的感覺再次出現(xiàn),比前面要洶涌,更強烈。
心口酸澀,無比難受卻又無比興奮,似是要牽動神經(jīng)落下淚來。
他閉眼,黑眸凝聚起殺意。
這分明,不是他的情感。
掌心反手捏了道訣,神識確定了危險來源,突然瞥見手腕處不停閃動的黑紅色魂契。
睢??
他倒是忘了,那日與它締結(jié)了契約,睢?是他的魂獸,兩者是可以互通情感的。
它隱藏了魔氣就扔到了后山讓它自生自滅,幾日都沒事,今日倒怪得很。
“天哪你好可愛呀!”
“姐姐親親~木啊!”
小屋與院墻的夾道里,淡青衣少女坐在石板上,手里抱著通身雪白的睢?,小臉不停往它懷里蹭。
嘴里還念念有詞,像吸人陽氣的女妖精。
顧臨淵:“……”
那日顧臨淵答應的太輕松,姜璃總覺得自己坑蒙拐騙,良心難安,悄悄跑過來看看他傷勢。
剛巧屋內(nèi)有別人,她便藏了起來,誰知密林深處跑出只灰毛小獸,獅頭虎面四足,三歲貓那樣大小。
正躲在角落抱著爪子舔舐,身上的毛毛蓬松細軟。
小小的一團,看著就很好摸!
手心在裙角攥了攥,還是沒忍住,上前一把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