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金鳳至領(lǐng)了個老先生進了門,聞言開口問道:“什么事不讓我知道?”
聞言,那小桃顯然是臉一黑,要是說出來肯定要被夫人責(zé)罰,還沒等她辯解,坐在椅子上的令狐莞爾隨口胡謅道:“沒什么,只是一些小事而已,金鳳你一天到晚這么忙,就別告訴你了,分神勞心。”
一旁的小桃也是心中一寬,她就知道少爺是不會為難她們這些下人的。
“你們都下去吧?!苯瘌P至隨口說了一聲。
隨即,剛才被令狐莞爾叫進來的幾個婢女齊齊出去了。
“金鳳,又有什么事嗎?”令狐莞爾問道。
“是這樣的,我吩咐店里的裁縫過來再給你添幾身衣服,讓老師傅們趕一趕,在四月十三之前能趕出來?!?p> “衣服多的都穿不完,不用麻煩了吧?”
金鳳至笑著說道:“做幾身新裝總不會錯,春暖花開正適合郊游,不知道你心里有什么打算呀?”
令狐莞爾哭喪著臉道:“靈隱寺盡是一群老和尚在念經(jīng),玉皇山、寶石山、西湖一年都要去幾十次,真沒意思?!?p> 金鳳至微微一笑道:“那不如隨我去揚州吧,再過一段時間,在揚州會有一個商賈的年會,非常的熱鬧。況且揚州令狐家也是當(dāng)?shù)氐暮雷澹闶峭?,說不定還是本家呢!”
令狐莞爾坐的東倒西歪,興致闌珊的說道:“哎……太麻煩了,我還是不去了?!逼鋵嵁?dāng)初令狐莞爾也曾經(jīng)去過揚州,嘗試著能與父親爺爺接觸,達成和解,只是當(dāng)時父親好像已經(jīng)收養(yǎng)了一對龍鳳胎孤兒,男的叫令狐繼風(fēng),女的叫令狐鳳,很明顯是父親寄托對自己的憂思,繼風(fēng)即令狐風(fēng)的延續(xù),令狐鳳“鳳”同風(fēng)。既然一切塵埃落定,他們也走出了陰影和悲痛,那么令狐莞爾沒有必要再掀起波瀾,一切蓋棺定論了。
金鳳至試探著煽動道:“腰纏十萬貫,騎鶴下?lián)P州。揚州物華天寶,人杰地靈,鐘靈毓秀,鸞翔鳳集,真乃人間天堂,繁花錦繡之地?!币娏詈笭柌辉趺瓷闲模瘌P至繼續(xù)說道:“舞姬、歌女、名女支云集,就近的金陵城秦淮河畔靡靡淼淼,畫舫煙云中徜徉,玉樹后庭花傳唱不絕。”
令狐莞爾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笑著說道:“哦,是嗎?既然這樣那我去,可要是沒有好的稱心如意的那我就拿你充數(shù)啊?!?p> 金鳳至心中一驚,稍微有點惱怒,她身家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居然拿來和那些風(fēng)塵女子做比較當(dāng)然惱怒,但是又帶著一絲羞澀道:“你這人真是的,胡說八道什么呢,什么叫拿我來充數(shù)?”
“呵呵……”令狐莞爾表情怪誕的一笑。
“居然這樣,那可就說好了,到時候可不許反悔哦!”
令狐莞爾懶洋洋道:“我說過的話何時返回過???”
說話間,裁縫已經(jīng)量好了臂長、胸圍、腰圍等等尺寸。
金鳳至反復(fù)叮囑道:“金線要盡可能的密一點,款式就選時新的,做出來要大氣一些,四月十三之前最少趕出來兩套?!?p> 裁縫應(yīng)聲就下去了。
這時,令狐莞爾又很隨意的說道:“金鳳,你有黑眼圈了,眼角還有皺紋?!?p> “啊……”金鳳至不覺尖叫一聲,用她那纖細(xì)嫩滑的手在眼角微撫,嘆口氣道:“你要是能讓我不再操心就好了。還說黑眼圈,你看看你自己不僅眼圈發(fā)黑,還發(fā)青發(fā)紫,怎么就不見好轉(zhuǎn)呢?晚上要早點休息,安神靜心的藥一定要堅持服用啊。”
令狐莞爾好像有點心灰意懶的說道:“知道啦,鳳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壽數(shù)天定,強求不得。”
在這一剎那,金鳳至有點錯愕,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過了半晌之后才不悅的說道:“大喜的日子說什么胡話呢!”
緊接著令狐莞爾又道:“鳳媽,書院我就先不去了,你前前后后都已經(jīng)安排打點好了,我也就不再每天辛苦早起啦?!?p> 不過這短短的只言片語,金鳳至好像感覺到生命是如此脆弱,就好像轉(zhuǎn)眼間隨時都會流逝一般,慌忙輕撫著令狐莞爾的額頭道:“好好好,不去了,多多休息,好好靜養(yǎng),其他一切都是虛的,只有身體好才實實在在?!?p> 令狐莞爾“嘿嘿”一笑,旋即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看著頗為逍遙自在的樣子。而金鳳至也是罕見的老老實實乖巧的坐在令狐莞爾身旁的椅子上。
見侍女們忙里忙外的收拾,令狐莞爾很小聲的對金鳳至道:“金鳳,光陰似箭,你也該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了。”
金鳳至沒好氣的小聲抱怨道:“我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旋即兩人都陷入了沉默,長久的沉默,好像都在尋思著該怎么開口,又好像都在等待對方先開口打破沉悶的尷尬,只是兩人都沒有勇氣去面對,去開那口,去踏出那一步。
兩顆心曾經(jīng)距離是那么的近,卻好像注定要交錯而過,越走越遠,天意如此,徒嘆奈何。
片刻的尷尬之后,一個婢女急匆匆跑了過來,小聲道:“夫人,銀號、絲織坊、織布坊、當(dāng)鋪的掌柜來,說是約好了今天下午與您會面的,都已經(jīng)在外面等著了?!?p> 金鳳至很明顯收拾一下心情,強打起精神道:“好吧,我這就過去?!毖粤T即起身步履翩躚的出去了。
在躺椅上躺了許久的令狐莞爾一直作沉思狀,心中似有重重疑慮,突然之間面色一陣蒼白,繼而急劇潮紅,緊接著重重的咳出聲來,咳的蕩氣回腸,哭天搶地,就好像要把肺都要咳出來了一樣,以白色絲帕捂口,許久方止,只見絲帕上居然有一大灘腥臭的黑血。
侍女們也是手忙腳亂,有替令狐莞爾捶背的,也有輕拍胸脯的,有去喊大夫的,有去端藥的,雖然地位懸殊,尊卑有序,但侍女們還是真心實意的心疼自家少爺。
面色慘白,形容枯槁的令狐莞爾語氣森冷的說道:“咳血的事情誰也不許往外說,尤其不能告訴金鳳,知道了嗎?”
侍女們自然聽話,唯唯諾諾的應(yīng)下了。
令狐莞爾自嘲的一笑,心中暗嘆道:“金鳳,你的心意我又豈能不知?只是我這般模樣恐壽數(shù)難長,你風(fēng)華正茂可不能拖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