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絕不讓人傷害你
孟君影看了他一眼,又向鹿溪道:“怎么弄成了這個樣子?”
“待會再說,”鹿溪錯開她,追上賀蘭缺,抓住他的袖子,“阿缺,你是不是生氣了?”
賀蘭缺回過頭來,勉強地笑了笑,輕聲道:“沒有,我去給你找件衣服?!?p> 將袖子從她手里抽出來,賀蘭缺去拿了件沒穿過的宮裝。
他心里有些亂,開門進去看到的那一幕讓他怒火中燒,看到鹿溪滿身是血的樣子,更是讓他覺得肝膽俱裂。
但是,他怎么也沒想到,抓走鹿溪的居然是那個雖然不親近,卻一直讓他很佩服的皇兄。
無論是鹿溪被人帶走的焦急,發(fā)現(xiàn)自己皇兄另一面的震驚,還是……看到他們兩人糾纏到一起的嫉妒,都讓他心亂如麻。
吩咐人準備了熱水,賀蘭缺將衣服遞給鹿溪,柔聲安慰道:“嚇壞了吧,待會兒洗個澡換了衣服,我送你回去?!?p> 鹿溪不接衣服,反而握住賀蘭缺伸過來的手,盯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要告訴你幾點。”
“第一,我和賀蘭瑄之間什么也沒有,現(xiàn)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第二,我從來沒有招惹過賀蘭瑄,傷他也只是正當防衛(wèi),他活該。
“第三,我沒有受傷,也沒有受驚,我會保護好自己?!?p> 賀蘭瑄一愣,隨即笑了,替她理了理凌亂的鬢發(fā),輕聲道:“傻瓜,說什么呢,是我沒有保護好你?!?p> 之前為了以防萬一,鹿溪給孟君影使了個眼色,讓她躲在賀蘭珠的住處,若她太久還沒回去也好想辦法。然后遇到了賀蘭缺,他聽說此事便派人去鸞鳳宮打探情況,才發(fā)現(xiàn)鹿溪從始至終都沒去過,這時兩人開始著急起來,卻對于是誰帶走鹿溪毫無頭緒。
還多虧了賀蘭珠弱弱地說,覺得那兩個侍衛(wèi)給她的感覺,和那次在那座廢宮門口的有些相似。兩人便一同前去,孟君影負責用藥將外面的人迷倒,賀蘭缺進去救人。
鹿溪將她與賀蘭瑄的恩怨始末前前后后地講予兩人聽,孟君影聽完什么也沒說,只是神情之間像在思索。
“你說我皇兄是有一種奇怪的病?而你的血會讓他好轉?”賀蘭缺眉眼中第一次顯出一點戾氣。
他抱住鹿溪,鄭重起誓:“不管是誰,不論什么原因,我絕不會再讓人傷害你?!?p> *
沐浴更衣后,鹿溪和孟君影還是被送回了孟府,孟府人見是皇宮的馬車,也沒有多想。
而孟君影,回去后細細詢問了賀蘭瑄發(fā)病時的狀況,說是感覺不是是病,更像是中毒。但是什么毒還不得而知,于是在書房里翻看了大半夜醫(yī)書。
第二天,鹿溪和孟君影到春風得意樓之時,賀蘭缺也帶著賀蘭珠剛到。
只是一貫很黏七哥的賀蘭珠,今天終于如愿以償被帶出來玩,臉上卻沒有半分喜悅,反而眼睛通紅,臉上是一種很脆弱的傷心。
鹿溪不知道這嬌氣的小公主又怎么了,就想著逗逗她,過去做了個鬼臉,笑嘻嘻道:“小豬豬,你猜猜我是誰?”
賀蘭珠沒什么精神地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看起來并不想說話。
“……你看,我現(xiàn)在變了個樣子,可以做你的朋友了吧!”鹿溪再接再厲道。
“是你?”賀蘭珠總算有了點反應,臉上多少有些詫異。不過也就說了這么兩個字,又不吱聲了。
“珠珠心情不太好?!辟R蘭缺連忙道,他臉色也不太好,眼下有些淡淡的黑眼圈。
鹿溪一頭霧水地看向賀蘭缺:“她怎么了?”
賀蘭缺嘆了口氣,他望著她的眼睛,清澈的眼底有些淡淡的陰影:“小杜子死了?!?p> “啊?”鹿溪心頭一驚,沒忍住叫出聲來。
賀蘭珠聽著小杜子幾個字,眼圈更紅了,淚珠撲簌簌地往下掉,卻咬著嘴唇沒有哭出聲。
以往她怎么哭,鹿溪都沒什么感覺,這回見她哭得這么壓抑隱忍,還是壓不住那洶涌的傷心,也覺得有些心疼。
“怎么會……突然……?”鹿溪一時不知說什么,實在覺得震驚極了。
昨天她從小公主嘴里知道了小杜子,一個沉默寡言,但是會悄悄給小公主帶點心,看著她吃得香就在一邊微笑的小太監(jiān),結果今天她就從另一個人嘴里得知他已經死了。
那是個人,又不是只蚊子,怎么一夕之間就沒了呢?
旁邊的孟君影突然看向賀蘭缺,隱晦地詢問:“是不是……廢宮?”
賀蘭缺眨了眨眼,到底還是顧及著賀蘭珠在這邊,什么也沒說。
但就這兩個字,卻叫鹿溪聽明白了。
廢宮,賀蘭珠不小心誤入的廢宮,昨夜她自己被困的廢宮。
賀。蘭。瑄。
經過一番梳理,她腦海里已經明白了整件事前因后果,后來與賀蘭缺所得線索一對,基本無誤。
賀蘭瑄每月犯病之時躲在廢宮,御膳房的小杜子負責送飯,某天他一時心善救了不小心闖入其中,差點被殺人滅口的宮女珠珠,二人成了好朋友。
沒有抓到人的黑衣守衛(wèi)開始懷疑小杜子,為了讓珠珠免于嫌疑,他假意以身份懸殊為由與其絕交,昨夜鹿溪被救一事,越發(fā)讓人忌憚,逼小杜子供出那日所見之人是誰,小杜子死咬著不說,便被害死。
金碧輝煌的皇宮里,有那么一群人,掌握著別人的生殺大權,而另一群人卻如螻蟻般卑微地活著,生命如草芥,隨時可以被收割。
沒有人覺得有什么不對,沒有人為他們難過。
小杜子是悲哀的,又是幸運的,起碼有人為了他的死而真心難過。
而他為什么要為了賀蘭珠不顧自己的性命,也不肯說出她的名字呢?甚至不讓她知道自己的付出,哭過之后又能做回純純傻傻的小公主,為什么?
鹿溪不知道,誰也不知道。
死亡是一切的終結,也是永恒的定格?;蛟S只有那個沉默的、卑微的小太監(jiān),將永遠記得那種拼命保護一個人的初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