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是什么意思?”
錢老爺怎么都沒有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變故,一時間臉色茫然,連聲音都結(jié)巴了起來。
而鄭秋則是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
“這畫是我所作,能不能拿走,還得是我說了算,你說對不對?錢老爺!”
目光觸及,錢老爺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zhàn)。
先前被鐘馗嚇到,看見鄭秋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他竟然下意識地以為鄭秋平易近人,如今聽鄭秋語氣隱有不善,這才想起,二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一時間,他不覺出了一身冷汗,話音也軟了下來,像是都沒怎么思考,便連連點(diǎn)頭。
“是是是!”
“那……錢老爺,這畫你還要嗎?”
“不要了不要了!”
為了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他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匆匆說了一句告辭,就打算馬上離開。
其實(shí)他已經(jīng)得到了青山墨竹圖,能夠在江家這里敲詐上一筆最好,若是不行,也不會損失什么。
然而,他轉(zhuǎn)身還沒走上兩步,身后就傳來了鄭秋的聲音。
“江老爺就這么急著離開?”
“那先生還想怎樣?”
在鄭秋這里,他討不到什么便宜,但是他要走,鄭秋還沒有向他用強(qiáng)的理由,索性語氣也強(qiáng)勢了起來,竟有爭鋒相對之意。
一個名聲在外的人,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恃強(qiáng)凌弱。
鄭秋的確沒有動怒的意思,只是隨意地發(fā)出質(zhì)疑,“視誠信如生命的錢老爺,先前還是要不顧一切的拿畫,怎么現(xiàn)在態(tài)度突然就變得截然相反,這……究竟是因?yàn)槭裁???p> “我……”錢老爺瞬間目瞪口呆,無話可說。
直到這時,他才恍然大悟。
鄭秋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鋪墊,為的就是眼下這一刻。
如果他毫不屈服,還能夠拿到鄭秋手中的畫,可是他這一走,卻反而是落下了把柄。
可是,他能堅(jiān)持嗎?
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連環(huán)計(jì),他的確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作出了最正確的反應(yīng),但也正是這個反應(yīng),讓他一腳踏入深淵,再無回頭余地。
所有的事情,都在眼前這個書生的操控之中,而他,自始至終都不過是一只提線木偶。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浮上心頭,他拼了命想要找一個合理的借口,但是腦海中卻怎么都是一片空白。
而且,鄭秋根本沒有給他思考的機(jī)會,就在他面前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你不想說的話,那就我來幫你說!”
“你為什么如此輕易地退走?那是因?yàn)槟悴挥脫?dān)心失信雇主!”
“你為什么不用擔(dān)心失信雇主?那是因?yàn)槟阍缇偷玫搅饲嗌侥駡D!”
“你為什么早就得到了青山墨竹圖?那是因?yàn)槌瘕R親手將畫交給了你!”
“你說,是不是這樣,錢老爺?”
鄭秋每說一句,錢老爺?shù)难劬偷纱笠环?,到了最后一句之時,幾乎目眥盡裂。
“你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不是人……你是……鬼……只有鬼才能無所不知……”
看著鄭秋那雙仿佛洞穿一切的眼眸,錢老爺語無倫次,一下癱倒在地,泣涕不止,精神近乎崩潰,發(fā)出夢囈般的呢喃。
“你不是人……是鬼……是妖……”
普通人并不知曉鬼和妖有什么樣的手段,只是基于陌生所帶來的恐懼,把它們想象的無比強(qiáng)大詭異。
鄭秋覺得有些好笑,神情也恢復(fù)了一開始的溫和。
“錢老爺莫不是忘了,我之前才誅殺了鬼物,又怎么可能是鬼呢?我是人,一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人!”
“可是……你怎么……會無所不知?”
“我是修者,有超乎常人的能力難道很奇怪?”
“天下哪有這……么恐怖的修者?”說‘這’字的時候,錢老爺聲音拖得很長。
“先前我懷里抱著的那只小獸,尚且能夠聽到人的心聲,我知道這些又算得了什么?”
鄭秋輕聲反問,這幅高深莫測的模樣,瞬間折服了錢老爺。
只見他起身跪倒在地,自我懺悔了起來。
“是那個仇齊,是他親自找上我,將我從江家預(yù)定那幅青山墨竹圖給了我,他非但沒有向我要一分錢,反而是給我出了一個主意,要我假裝沒有拿到畫,來找江家的麻煩,乘機(jī)奪下江家所有的字畫生意,都怪我一時鬼迷心竅,竟然依了他的辦法,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來,是我不是人,是我沒有良心,仙師在上,還請給小人一個贖罪的機(jī)會!”
錢老爺一邊哭喊,一邊把頭磕得砰砰作響,已然是把鄭秋當(dāng)做了真正的神靈。
鄭秋看了一會,說道:“鑒于你只是受人教唆,我可以大發(fā)慈悲,給你這個機(jī)會!”
“謝仙師恩賜!謝仙師恩賜!謝仙師恩賜!”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何改?當(dāng)為揚(yáng)善,何以揚(yáng)善?懲惡亦是揚(yáng)善,那仇齊心思不正,禍害他人,作為罪魁禍?zhǔn)?,該?dāng)如何?”
“該懲治,狠狠地懲治!”
“你要怎么懲治?”
“他對江家家主懷恨在心,試圖整垮江家,不僅要讓他的計(jì)劃破產(chǎn),還要讓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這樣才算是懲治,由我出面,聯(lián)合一眾商家,逼得他接手的店鋪無法經(jīng)營下去,然后低價收購過來!”
“收購回來以后呢?”
“當(dāng)然是還給江家家主,原封不動!”
“嗯,好,該當(dāng)如此!”鄭秋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露出滿意地笑容,然后又補(bǔ)充道:“看來你是真心悔過,加之你還沒有釀成大錯,對于你做下的惡事,我也不會過多追究,而且,還會幫你保密,不告訴其他任何人,尤其是江家?!?p> 錢老爺聽聞,立刻激動得熱淚盈眶。
“仙師寬宏大量,小人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啊!”
“不必,只要你牢記剛剛說過的話,這些都是你應(yīng)得的,但是,想要此事保密,最好咱們都忘了這些事情,你說是也不是?”
“是是是!我們現(xiàn)在的對話,小人就當(dāng)從來沒有發(fā)生過!”
“很好,那我畫的這幅青山墨竹圖,便按照先前說好的,由你拿去吧!”
“小人不敢收仙師墨寶!”
“你不收,事情就沒辦法解釋,拿著吧!”
“那……小人就愧領(lǐng)了!”
事情至此結(jié)束,送走了錢老爺后,鄭秋終于面露笑容。
不僅解決了麻煩,而且還把自己擇了出來,不用再牽扯任何的恩恩怨怨。
如此處理,怎一個完美了得?
我悄悄的來,正如我悄悄走,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迎著正午的日頭,鄭秋只感覺心情無比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