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天剛拂曉,青黛山。
尉遲若站在院中已經等了好一會兒。
楚天瑤出門看到了他。
今日尉遲若的衣著有些不同。他穿了一身金色鎧甲,面色嚴肅,不遠處的門口還能聽見一聲馬蹄聲。
一看到楚天瑤,尉遲若的面容舒展開來,神態(tài)放松了很多。
“你這是?”楚天瑤有點疑惑。
“我是來和你作別的,皇上派我出征,少則三月,多則半年。”尉遲若道。
“你新釀的子夜歌給我留幾壺吧。待我歸來,與我同飲,如何?”尉遲若面露不舍。
“好!那你這一路多保重!”楚天瑤道。
尉遲若走近,突然雙手緊緊攬住楚天瑤的腰,楚天瑤一個重心不穩(wěn),倒向尉遲若的懷里,而雙手則落在了尉遲若的肩臂上,觸碰到他冰冷的鎧甲。
“只有這些了么?”尉遲若戲謔地問道。
楚天瑤此時心撲通撲通地跳,又熱又冷的感覺。
“到時你若不回來,子夜歌我就全喝了...喝他個滴酒不剩!可好?”楚天瑤道。
尉遲若道:“嗯?!?。然后湊近楚天瑤的耳邊,低語:“等我!”
楚天瑤心頭一緊,呼吸加快了。
雖沉默不語,尉遲若已然知道她的想法,她是喜悅的,愿意的。他微微一笑,策馬離去。
皇宮。
一男子道:“死了?”
一宦官道:“死絕了!”
一男子道:“都死了?”
那宦官連忙點頭,“嗯。。。”
“看來,終是留你不得了,你這是要造反呀!竟敢動我的人!”男子道。
言辭厲色者便是當今的皇帝尉遲煬,旁邊與之對話者是齊六海,皇帝身邊的紅人,大家都稱海公公。
原來派去跟蹤胥王殿下的侍衛(wèi)都被殺了。
在胥王常去之地周圍,皇帝都安插著自己的侍衛(wèi)。
那可是一百來人呀!
“陛下,這么些年來,一直相安無事的,侍衛(wèi)們些許有些放松警惕了。最近還是突然下了召集令,發(fā)現異常,這才得知,全都死了!沒想到胥王這么隱蔽,竟然做的滴水不漏?!被鹿冽R六海道。
“哼!”皇帝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陛下,還有一件事,這次胥王帶兵出征,恐有變,望陛下早作準備!”宦官齊六海道。
“孤這次只許他調了五千兵馬,聽說某國這次出十萬軍隊。哼,且不說他這次還回不回的來,就算他回來,五千兵馬而已,亮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來!”皇上鎮(zhèn)定自若,隨即繼續(xù)說道:
“這樣,若他這次還能活著回來,不許他進錦城,死了那么多侍衛(wèi),他早就知曉孤派人監(jiān)視他的一舉一動了,先觀望觀望吧!”
“諾!老奴告退!”宦官齊六海退下。
青黛山。
一晃,三個月過去了,了無音訊。
此時,楚天瑤內心有些慌亂,還有一絲擔憂,從未有過的感覺。
又過去了三個月。
已是初雪了。
楚天瑤聽到外面有聲音,還未梳妝,赤腳跑出去,雙腳踏過積雪時,濺起了一蓬蓬雪屑。
原來是路過的飛鳥不小心撞了樹枝,發(fā)出的響動。
不是他。
竟有些失落。
楚天瑤燙了一壺“子夜歌”,等酒的功夫,隨意挽了個髻,未加芳澤,鉛華弗御。
想來今天是不會來了:
他不會出事了吧。
我這是怎么了。
“天瑤!”
“楚天瑤!”
“楚天瑤!”
聲聲喚。
楚天瑤剛才還似一朵蔫兒的芙蕖,現突聞一聲,熟悉的聲音,喚的是自己的名字,想來是不會錯了。
快步走出門。
發(fā)現,空無一人。
想來是自己略有醉意,竟開始幻想了。
備感失落,正欲回屋。
“天瑤!”
“嗯?”
一轉頭,看見尉遲若,金色鎧甲上遍滿鮮紅色的血,頭盔也不見了,臉上也有凝固的血,微風吹動著他繚亂的發(fā)梢,此時正微笑著看著她。
“你受傷了?”楚天瑤克制著自己焦急等待的擔憂。
“此等小傷,不礙事?!?p> 看著楚天瑤看向自己金紅的破碎鎧甲,說道:
“哦,這是別人的血?!?p> “擔心我了?”
楚天瑤:“這時候還開玩笑。。?!?p> “我的子夜歌可釀好了?”尉遲若道。
“有!有!快進屋吧!”楚天瑤道。
“哈哈”,一笑似乎鎮(zhèn)痛了胸口的傷,尉遲若強忍著,“不礙事!”尉遲若道。
“你別說話了,快隨我進屋!”楚天瑤扶著他進了屋中。
“快脫下你的鎧甲吧!”楚天瑤道。
說罷,楚天瑤趕忙去拿止血一類藥物。
尉遲若試了下,拉扯到了傷口,突然口中一沖血似出未出。
“我可能得需要你的幫忙!”尉遲若似很虛弱。
“還說自己傷的不重!”楚天瑤道。
楚天瑤解下他沉重的鎧甲,把里衣也去了。
一驚。
傷痕累累。
什么別人的鮮血。
大都是他自己的吧。
新的傷口附近隱約能看見以前落下的大大小小的疤。
楚天瑤幫他處理完傷口后,扶他躺了下來。
剛要離開,突然想起什么,本欲與他言談幾句,突然發(fā)現他已經昏睡。
楚天瑤沉默良久。
原來他是這么要強的人。平日只知道他一身好武功,嗜酒如命,放蕩不羈的樣子,不曾想還有這一面。
她坐在火堆旁,扇著小扇子,若有所思地發(fā)呆。
這一睡,就是五天五夜。
期間,略有清醒的時候,只是一個勁兒的想喝水,喝完便又睡去了。
楚天瑤一直夜以繼日地照顧他。
還有不住的擔憂:怎么還不醒呢?
第六天清晨,尉遲若隱約睜開了雙眼,眼前景象漸漸清明。
一側臉看到楚天瑤正伏臂爬在床頭前,睡著。
尉遲若心疼地輕輕觸了下楚天瑤的頭發(fā)。
看著她睡著。
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想來日子也不短。不忍打斷楚天瑤正香的睡夢。他從另一側起身,輕輕地,悄悄地,下了床。
外面還在下雪。
記得自己那天回來地時候也是一個雪天。
不知是雪沒停過,還是雪又下了一次。
“你醒啦?”楚天瑤道。
“嗯嗯。。。我睡了多久?”尉遲若道。
“整整五天五夜?!背飕幍?。
“這么久了。”尉遲若道。
“是啊,你感覺可好些了?”楚天瑤道。
“好多了,多謝你這幾天照顧我?!蔽具t若道。
“沒什么的,沒什么。”楚天瑤道。
“我心里惦著那壺子夜歌好久了,可否...?”尉遲若道。
“你身體還沒好全,喝酒傷身,等你傷好了,任你暢飲!”楚天瑤道。
“瑤兒什么時候這么貼心了?遵命!”尉遲若說罷,一抹晴意漸現其容。
楚天瑤想著剛才那聲“瑤兒”,懷疑自己莫不是幻覺,聽錯了吧。
心里竟有一絲甜甜的,許久未聽的這一聲了,只有娘親才喚她瑤兒。便勾起了她的思母之情。
“瑤兒,我以后就這么叫你吧,可以么?”尉遲若輕柔試探道。
楚天瑤默不作聲,但是她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
尉遲若內心的歡喜再也掩飾不住,全然展露,自思道:
“只有她...也唯有她...可以給自己帶來那一抹...暖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