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四月十五日,楚天瑤在屋中靜默,對鏡思忖。擱以前,和尉遲若也不至于天天見面,自然不擔心自己的秘密會暴露。如今二人愈發(fā)親近了,不免有些隱憂,焦灼。片晌,楚天瑤好似定了主意一般,眼神里透著一股堅定,不似方才地猶豫茫然了。
出門望去,發(fā)現(xiàn)此時尉遲若正在院內(nèi)擺弄一只野雞,這是他今日清早在山上新獵的,準備烹制美味的茴香“叫花雞”,敘了幾句后,她終于提到自己的事了。
“嗯...嗯...”楚天瑤囁嚅道,欲言又止。
“尉遲,嗯...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你等我一日,我明早就回來了!”楚天瑤鼓起勇氣說道。
“哦,怎么了,我與你同去如何?”尉遲若關切道。
“不必了?。?!”楚天瑤神經(jīng)忽地繃緊,下意識地嚴詞拒絕,隨即又忙著解釋。
“哦...尉遲...其實...”但是她又說不清。
尉遲若見此異狀,略感疑惑,眸子急速轉(zhuǎn)了幾下:“瑤兒,可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便多說,我得趕緊走了!”隨即,楚天瑤頭也不回地速速離去。
“雞還沒吃呢?瑤兒,吃了再走??!”尉遲若起身輕柔喊道,楚天瑤此時已經(jīng)出了門。
老遠處聽到一聲回響:“不了!尉遲,你給我留個雞脖就行!明日我回來吃哦!”
尉遲若回神,方才見瑤兒若有所思,似有隱情,看她剛才地似有慌亂失措,不愿相告,為不增其憂,便沒再追問下去。
尉遲若以為此時院里只有自己一人,殊不知旁邊不遠處的臺閣上,一盆栽處,有一雙炯炯眸目此刻正惡狠狠地盯著他。沒錯,正是那盆“信花”。
前些日子梅花靈驟減的靈力現(xiàn)已恢復了大半,可以短暫幻化,但還傷不了人。已蠢蠢欲動多時,趁著楚天瑤不在,她迫不及待欲報仇一雪前恥。
“誰???”尉遲若似感不對勁,環(huán)顧四周,無人作聲。
再回首,尉遲若看到一妙齡女子,其嫵媚妖嬈之態(tài)盡現(xiàn),愈來愈貼近自己,聞得一奇香縈繞在女子周圍。尉遲若立即起身避開。
“何方妖孽!請自重!”尉遲若雙眉緊鎖,呵斥道。
尉遲若拔劍相擊,無用,因那梅花靈乃一幻象,無形無體亦無聲。
梅花靈見尉遲若不吃這一套,遂又幻化作丑惡之態(tài)的厲鬼狀,欲嚇之。
尉遲若立即從衣襟處掏出一把扇子,展開,避而不視。
梅花靈又使了很多招數(shù),皆無果,反而因此耗了不少靈力,梅花靈這才作罷,奄忽間消失。
尉遲若略感郁悶,不知這是從哪里突現(xiàn)的精怪,委實令人不解。
這一夜,楚天瑤在青黛山附近,尋了一處山洞,打算避一晚翌日再回去。過去這青黛山都是自己獨自居住,所以月圓不月圓,也無妨。
沒想到這山洞里,夜晚竟如此寒意逼人,偶有肅肅冷風。
楚天瑤對著洞中一池泉水,觸了下臉上的紫色七瓣花印記,自嘲道:“月圓之夜,果真,你,從未缺席。”
隨即嘆息了一聲。
良久,楚天瑤倦意襲來,打了個哈欠,在旁邊鋪了一些干草,披草而眠。
此時的尉遲若,可睡不著。
回想著自己數(shù)月的征戰(zhàn)沙場,五千兵馬,如何敵得過對方十萬大軍。大敗而歸。伏尸萬千,流血百里。他帶的五千士兵,都戰(zhàn)死了。自己還是得一副將拼死保護才生還,他永遠忘不了,從萬千戚戚白骨中爬起來的那一刻。
渾身全是血,早已分不清其中有多少是自己的血,有多少是別人的。
尉遲若感慨萬千。
皇帝終是容不下自己,次次征戰(zhàn),僅派些許兵馬于自己,奈何寡不敵眾。這是更是,敵我懸殊之大,這是借他人之手殺我呀!可憐眾將士皆因我而死,這場戰(zhàn)爭明明是可以避免的,我方非要主動出擊,挑釁對方。
皇帝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別人的生死,決定千萬無辜的性命。
是??!
有何不可!
天下都是他的!
想罷,擎起一壺“子夜歌”,對壺酣飲,一飲殆盡。
胥王尉遲若素無坐擁天下之心,可皇帝一次次的步步相逼,倒也慢慢滋生出幾分野心。但每每想起青黛山煮酒論道那日瑤兒的一番話,便速速打消自己的那個想法。
不知過了多久,才睡去。
而山洞里的楚天瑤,只是輕睡了一會兒,便被一過路的陌生人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