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已是三更天,想來還是找一間客棧,暫且借宿一晚,再另作打算。
隨便找了一家客棧后,楚天瑤快步走上了二樓客房。
一闔上房門,她就癱倒在了床榻上,翻來覆去,左思右想。
她無法接受剛剛發(fā)生的這一切。
楚天瑤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著:
自己不是滿心歡喜地準備著成婚一事么。
最近不都好好的么。
尉遲若并沒有任何異常啊。
硬要說異常,只能是那天自己不小心撞見幾個陌生男子入他書房的事兒了。
可是,尉遲,你不欠我一個解釋么?
可他當時那副決絕的樣子,我真不想多說一句了。
哪里還來得及把事情掰開了揉碎了講。
何況,佳人在側(cè),這不打攪了他的好事么!
呵呵!
以前統(tǒng)統(tǒng)是騙人的么。
果然。
怪我真心錯付了!
到頭來,只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三個月的嘔心瀝血,精心準備,對未來滿是他的期待與向往,此刻全然化作泡影。
到底還是不該相信的,是么。
我竟然還把那物叫“信花”,相信之信,信賴之信...
此刻看起來真好笑啊。
是我可笑。
我...可笑...
楚天瑤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情傷中。
哪還顧及得了其他。
眼淚終于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胥王府。
夜已深,賓客們早已散去,那宦官帶著一行人也都撤了。
婚房里,新娘獨坐床榻邊,已經(jīng)等待多時了。
忽聞一開門聲,是胥王來了。
胥王尉遲若緩緩走向新娘身邊。
“結(jié)束了!今日多謝!”尉遲若淡淡道。
“你我紅衣都已經(jīng)穿上了,禮也行過了,就差這最后一步了...要不...我們今日就真結(jié)了吧!”新娘溫柔說道。
“多謝你今日的幫忙!你可以走了!”尉遲若道。
新娘忽地起身,死死地抱住尉遲若。
“不要,我不要!”新娘一陣抽泣聲。
“可以了,弘雪舞,該出戲了!”尉遲若掙脫其手,冰冷的說道。
“為什么?我喜歡了你這么久,為什么你總是對我冷若冰霜的?”弘雪舞道。
片晌,見尉遲若不為所動,像一塊寒鐵一般,這才沒趣的作罷。
“好吧!至少...和你拜過一次禮了...”新娘緩緩摘下紅色蓋紗,扔在地上,委屈道。
“今日,多謝了!”尉遲若道。
弘雪舞苦笑一聲,未回應胥王,黯然離去,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紅紗蓋頭。
待她離開房門,尉遲若撿起了紅色蓋紗,拍了拍上面的塵土,放在一處。
他獨坐婚房內(nèi),憂郁神傷著。
沒過了多久,弘雪舞又回來了。
“怎么了?”尉遲若問。
“...我這個樣子回去怎么解釋啊,這么晚了,衣鋪也打烊了,你這里有沒有衣服?”弘雪舞一臉尷尬地問道。
“你去西廂房里,到那里你看哪些合適,你自己隨意吧...”尉遲若此刻哪有心思,便隨意讓弘雪舞穿。
“好?!焙胙┪柁D(zhuǎn)身正欲出門時,尉遲若忽然說道:
“等你換好后,我送你回去吧,天色太晚了,剛才...大意了,總不能讓你自己回去吧!再說你今日幫了我的忙!你快去吧!”
“嗯嗯?!焙胙┪桀h首道,再無別話,許是心傷了,此時竟異常地冷靜。
弘雪舞到了西廂房,找到很多女子的衣物,看著像是楚天瑤的衣物,便拿出一套藍色的穿上了。
脫下的婚服、冠飾被弘雪舞胡亂地置在地上,它們就像一團團亟待嬌艷綻放的瓊花忽被澆了一頭冰水,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弘雪舞很快又回到正院,她對這里再熟悉不過了,畢竟來過很多次了,故而也不用下人指引。
“我好了!”弘雪舞在婚房門外道。
尉遲若也沒細看弘雪舞穿了什么樣的衣服,應了一聲,便送弘雪舞離去了。
其實大婚那日申時左右,弘雪舞溜出弘府后,便徑直向胥王府奔去。
待她嫻熟地爬上胥王府后院房檐時,一眼瞥見皇上身邊的海公公正帶著一行人四處走動,她感到不妙。
弘雪舞悄悄地行動,心想可不能讓這死太監(jiān)發(fā)現(xiàn),不然真完了,說不定還會連累爹爹的。
遂行動時愈加小心翼翼。
在一處花房角落,被尉遲若撞見了。
“你又來做什么?知不知道今日什么人來了?”尉遲若道。
“我看見了,我這不已經(jīng)很小心了么。我來找你...”
弘雪舞話未說完,尉遲若一把將她拽到旁邊的一間空房里。
“尉遲哥哥,你這是要干嘛?”弘雪舞含羞道。
尉遲若忽地松開了手,向后退了幾步。
“今日皇上的人來了,你還來亂跑作甚?”尉遲若低聲呵斥道。
“我就想問你,你一定要娶她嗎?”弘雪舞道。
“噓!”尉遲若示意弘雪舞低聲些。
“本來是這樣,但是現(xiàn)在情況有變?!蔽具t若說畢,星眸轉(zhuǎn)了一下,又說道:
“你愿不愿意幫我個忙?”尉遲若道。
弘雪舞臉上升起了笑意,回道:“尉遲哥哥,你說。”
尉遲若又走進了些,低聲道:
“今日你同我演一場戲...”
弘雪舞細細聽著,并點了點頭。
“好,就這么定了!”尉遲若道。
翌日。
楚天瑤醒來。
昨日種種不堪又浮現(xiàn)在眼前,甩都甩不掉。
少頃,楚天瑤念道:
“我還是回我的青黛山吧。
是我草率了。
什么婚約?只當自己聽錯了。
這段時間,就只當...做了個夢。
現(xiàn)在,夢醒了?!?p> 在回青黛山的路上,楚天瑤碰巧與弘雪舞打了個照面。
楚天瑤正想避過,速速離去。
弘雪舞卻一把拽住她:“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楚天瑤像一個木偶一般,目光呆滯,面無表情,未作理會。
“讓你纏著尉遲哥哥!哼,被趕出來了吧!”弘雪舞道。
楚天瑤看著此刻弘雪舞的衣袖,目光便轉(zhuǎn)到她身上的裝束,驚道,她穿的這件藍色衣服不就是自己的么。很是郁悶,除非是尉遲...
想罷,也覺得不奇怪了...無所謂了...
“楚天瑤,你準備接下來勾搭哪一個翩翩公子呀?哈哈哈...”弘雪舞咄咄逼人,喋喋不休著。
楚天瑤也沒聽清她說什么,此刻她心里哪里還有其他。
弘雪舞冷嘲熱諷一番,解了氣,終于讓楚天瑤離去。
走的時候,楚天瑤未察覺腰間不小心墜落了個物件。
弘雪舞拾起,卻沒有叫住她,自己收起來了。
楚天瑤失魂落魄著。
游蕩在街上。
出來的匆忙,身上僅有的銀子,昨兒個住店已所剩無幾。
步行回青黛山,且要許多日呢。
管它呢。
步行,就步行吧。
有何不可?
她就這么走著。
腳已經(jīng)磨破皮,血滲了出來。
卻好像渾然不知。
她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疼了。
畢竟...
心...實在是太疼了。
她這樣的避世之人,敢把真心拿出就已不易。
沒想竟又是一個負心薄情郎。
而且這次已將心意交付了個滿滿檔檔,無所保留。
難道是自己又草率了么?
像喝多了忘記過什么一樣,怎么這么地突然...
楚天瑤正出神著。
渾然不覺危險正一步步逼近。
眼看夜已深。
有三四個醉酒大漢,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團團圍住了她。
“姑娘,陪哥兒幾個喝幾杯呀?”其中一個男子道,說著,便用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滾!”楚天瑤面無表情,短短的一個字卻滿含寒意。
“喲,還挺烈的么!我就吃這一套,哈哈哈!”這男子更上頭了。
說罷便欲摟住楚天瑤。
“走開?。?!”楚天瑤掙脫其手。
這男子不依不饒,仍然不肯放過。見自己招架不住,便命其他幾人將楚天瑤綁了,準備扛到哪里去。
楚天瑤極力掙脫。
雖之前學了防身的幾招,奈何今天神魂出走,未料及危險,一時竟不知怎么辦了。
想想自己近來的遭遇,情傷、窘迫,又趕上今日這出惡心的事。
楚天瑤憋了很久了,此刻正凝聚一起,終于傾瀉而出:
“?。。。。。。∵?..”那聲音凄厲悠長,一時竟嚇得旁邊的幾個人不知所措。
“大哥!大哥!你看...這女子臉上...大哥,你快看...”一男子道。
眾人驚呆了...
走了這么些天,不覺又是一個十五。
只是,楚天瑤那眉宇間的紫色七瓣花印記竟然又“復發(fā)”了。
頻繁地閃著異光,而那淡紫又復得深紫,且那印記還發(fā)著點黑意。
楚天瑤早就把這個事拋諸腦后了,畢竟已經(jīng)很久遠了。
此刻閃著紫色的異光嚇得眾人一激靈。
隨即楚天瑤便是一個惡狠狠的眼神??聪虮娙?。
楚天瑤也不知道突然來的哪般力氣,一下子就掙脫了眾人。
這群醉漢見狀,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
楚天瑤正欲教訓這些狂徒。
有個機靈的,突然叫著眾人一起撒腿就跑。
“哼!”楚天瑤冷冷地對這些慫貨嗤之以鼻。
楚天瑤神思恍惚著,只憑著直覺肆意信步。
第二日,不覺又來到了杏花村,此時已是陽春三月,這里卻了然一片敗落景象。
眼前處處蒼涼,透著死寂,已不復去歲時的美好。
村民們死的死,散的散。
楚天瑤感慨萬千,更是勾起凄楚憂傷之意。
楚天瑤又往幽林深處走,杏花林,那里曾是她與尉遲若定情的地方。
此時卻再不現(xiàn)朵朵爛漫,更不聞杏香飄然。
唯有透著戚戚寒意的春風沐過,卷帶著朝晨的霧氣透人心骨。
正如她與尉遲若的愛情一般,可謂花歿情死時...
楚天瑤全然不知眼前這番景象,與她每日澆養(yǎng)的“信花”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不,這時她已經(jīng)是妖了。
原來,這“信花”花靈為了增進法力,故意滋事,施展“妖邪借祠”一事,附在廟宇的神佛塑像上,假托神佛,制造靈應事件,欺騙村民們神佛顯靈,從而換得人們一片虔誠,騙取村民的香火供奉。
村民們?yōu)榇硕斄ΡM失,村里也漸漸不安定了,經(jīng)常發(fā)生盜竊之事,甚至為了錢財殺人。加上這杏花村地處偏遠,很閉塞,外人很難知道這事。如今她法力已然大增,加上之前積累的,此刻已練得妖魔了,可以自由出入魔界。
其實這花妖是一種梅花修得的妖,又因是新入魔界的花妖,魔基還不穩(wěn)定,暫且以“梅花妖”代稱。